周從文和鄧明打著哈哈,看了一眼跟著一起來接自己的肖凱,眼中滿是笑意。
肖凱不見老,精神頭十足,滿面紅光,不知道是不是喝鄧明保溫杯裡的枸杞水喝的。
“肖院長,最近挺好的?”周從文招呼道。
“周教授,可不敢這麽說。”肖凱扶了扶眼鏡,微笑的認真回答道。
周從文總是稱呼自己肖院長,肖凱對此強調、糾正過很多次。
但周從文似乎並不在意,肖凱也不知道他並不是沒有情商的人,這麽做到底為什麽。
只是周從文強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哪怕想一想都會造成心理僵直的效果,肖凱早已經習慣了這一點。
這位小爺願意怎想就怎想唄,和自己有啥關系。
“去看看老板。”周從文笑道,“該挨罵還是要挨罵的,躲不過去。”
鄧明瞥了一眼周從文,也沒多說什麽,一起上車趕去912。
來到老板的辦公室,周從文忽然有些害怕。
上一世就是幾個月前最後一次體檢沒事,過了不到半年,下一次體檢之前老板忽然覺得不舒服。
很難置信的是在距離上一次體檢沒幾個月便出現惡性腫瘤並全身擴散,以至於開了掛的周從文都束手無策。
那這一世呢?
周從文不知道,他隻想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
要是有問題,眼前的時間點應該可以看見些許端倪。對此,周從文做過很多次推演,確定無誤。
敲門,聽到老板漸漸蒼老、無力的聲音傳出來,周從文鼻子忽然一酸,眼中有淚水。
不對,自己的狀態還是有問題!
周從文意識到這一點,馬上糾正自己的狀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那股子酸楚、感歎、滄桑都壓了回去。
自己是一隻來自上一世的蝴蝶,一定有蝴蝶效應存在。
不求改變整個世界,要扭轉自家老板的時間線還是多少有一些可能。
周從文心中忐忑,邁步走了進去。
黃老根本沒看周從文,正在整理資料。
埋首案牘之間,仿佛在遊山玩水似的,悠閑自得。
鄧明和肖凱對視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這次周從文非要多事,讓老板兩次體檢之間加了一次體檢,雖然說事兒不大,可老板本身就對體檢極其不耐煩。
要不是周從文一直堅持,鄧明才不會動用最後的殺手鐧,幾乎半強迫的讓老板答應下來。
總之,老板很不高興,後果很嚴重。
辦公室的門關上,周從文默默的站在自家老板身邊。
黃老仿佛沒注意到周從文回來,自顧自的看著資料,把自己這個“不聽話”的關門弟子晾到了一邊。
周從文也沒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家老板。
兩人在對峙,無聲的對峙。像是小孩子一樣,玩著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
……
辦公室外,鄧明手捧著保溫杯默默的看著老板辦公室的大門。
“鄧院長,周教授估計是走的時間太久了,惦念黃老。”肖凱小聲的說道,用自己的力量幫著周從文解圍。
鄧明冷哼一聲。
“臨床乾的時間久了就這樣。”肖凱歎了口氣,“總會有些強迫症。以前在白水市當主任的時候我手下有一個護士,踏實肯乾,連續拿了兩次全院大比武的第一名,現在回想起來,她的水平都是我見過的護士中的翹楚。”
鄧明知道肖凱在為周從文說話,他只是默默的聽著,卻很少的沒有給肖凱台階下。
周從文這個小家夥真是太過分了!
雖然他相當能乾,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鄧明見過無數驚才絕豔的年輕人,包括自己。能入自家老板法眼的就不會是泛泛之輩,包括柳無言、申天賜、楚雲天。
可是所有人合起來都比不上周從文。
幾年的時間,周從文已經打開了一片嶄新的天地,尤其是在理論醫學方面的研究更是讓鄧明驚駭。
不過他也越來越任性,仿佛篤定了自家老板會生病一樣,每次體檢都不遠萬裡從美國回來,陪著老板。
雖然看上去比老板的兒孫更孝順,但鄧明總是有些恍惚的感覺周從文知道什麽。
可是他究竟知道什麽呢?
鄧明手捧著保溫杯,默默的看著老板辦公室的門,心思飄渺。
肖凱並不知道鄧明琢磨什麽,即便知道他也不能更不願意深想。
“那個護士可是我的左膀右臂,鄧院長您知道一個好用的護士在某種程度上可要比帶組教授強多了。”肖凱道,“我做的心臟手術,都要派她上專護。”
“後來在她在29歲那年就病了。”肖凱歎了口氣,繼續著自己幫著周從文辯解的囉嗦話,“那時候我剛開展換瓣手術,做了5個患者,效果還不錯。”
“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護士的辭職信。”
鄧明神色微動,瞥了肖凱一眼,“累的?拿人當生產隊的驢用,總歸是有問題的。”
“我叫她來醫院,她是說什麽都不肯來。”肖凱歎氣,“後來我直接去了她家,當面做工作。培養一個成手的護士有多難,您也知道。”
鄧明手捧保溫杯,微微點頭。
三分治療,七分護理,這話在臨床上說的多了,但事實上呢?從收入就能看出來這句話並不對。
可是護士、能上專護的護士肯定很重要,尤其是白水市那種沒有icu的地兒。
“我去她家,小蔡臉色發黑,跟罩了一層黑紗似的。”肖凱略有些遺憾的說道,“任憑我怎麽說,她都不說話。”
“其實我也能看出來,她愛人還是想她繼續工作的。”
“後來被我們逼急了,小蔡跟我說,肖主任啊我一個月工資+獎金是820塊錢,每年工作時間至少在5000小時。我有這個努力勁兒,乾點啥不掙錢?”
“後來我允諾了很多,小蔡還是很堅決。追問下她才說,她得了很嚴重的強迫症。因為護理的都是急危重症的患者,責任重大,每一個患者都要拚盡全力。”
“那也不至於。”鄧明道。
“的確。”肖凱歎了口氣,“小蔡說她下班回來補覺,經常剛睡著就驚醒。”
“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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