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玩笑。”
“真的。”周從文道,“18世紀時,某些歐洲人以得肺結核為榮。為了得肺結核,他們在冬天不吃飯、少穿衣服,就為了挨餓挨凍,得上肺結核。”
“!!!”
“不過上面說的辦法只能感冒、肺炎,距離肺結核還很遠。所以他們甚至還故意接觸肺結核患者, 以求生病。”
“真的假的?他們有病麽?”小護士一臉崇拜。
她已經被周從文三言兩語給聊暈了。
“當然是真的,狄更斯你知道吧……”周從文問道,“就是寫霧都孤兒、雙城記的那位。”
小護士有點迷茫,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假裝知道的點了點頭。
“結核病導致的死亡,甚至被狄更斯描述為優雅得令人起敬。”
“呃……”
“白瘦弱, 誰知道什麽時候興起的這種審美。”周從文聳了聳肩。
“這都是什麽三觀。”麻醉醫生疑惑。
“梅毒, 在肺結核後開始成為熱門的傳染病。”周從文開始八卦, 引經據典的說道,“法國大文豪莫泊桑長期致力於多人運動,發現自己終於成功得了梅毒時,欣喜若狂。”
“!!!”
“!!!”
郝主任無奈的苦笑。
有關於梅毒的事兒,他大概知道一點,但要像是周從文一樣說的清清楚楚就做不到了。
“莫泊桑在自己得了梅毒之後,很興奮的給朋友寫信——你永遠不會猜到我的醫生剛剛在我身上的奇特的發現,痘皰!痘皰!大痘皰!國王弗朗西斯一世死的那種病。壯觀的痘皰,純淨而簡樸,是精美的梅毒啊!我為它而驕傲!”
“他們是不是有病!”
於是手術室裡又開始了對梅毒的討論。
周從文開始描述梅毒的“藝術氣質”以及“吸引力”,把話題扯到了九霄雲外。
聽著周從文扯淡,郝主任心潮起伏。
他的心思一直在患者身上,忐忑不安, 琢磨如果不是什麽所謂的子宮內膜異位症的話該怎麽辦。
而周從文卻輕松到了極點, 車速飛快卻又總覺得他沒滿嘴黃段子。
難怪醫大二院那面說這位周教授是個老流氓,傳言有時候還是挺準的。
15分鍾後,電話響起, 巡回護士跑出去接座機。
很快,外面傳來巡回護士的吼聲,“郝主任,冰凍診斷是子宮內膜可能性大!”
聲音粗獷,帶著回音,手術室滿走廊的人都聽到了,都是一怔。郝主任一個胸科主任,怎麽還和子宮打上交道了呢。
聽到巡回護士的吼聲後,郝主任的手腳一軟, 差點沒坐在地上。
周從文的診斷是對的!
的確是子宮內膜異位症。
郝主任想說點什麽,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說。
想了一下, 郝主任剛要張口,卻看見周從文轉身下台。
“要是這樣的話我就走了。”周從文道。
“……”郝主任看著空空蕩蕩的手術台, 直接傻了眼。
一般這種情況都是自己才會這麽做, 這屬於主任的特權。而眼前的這種情況……
郝主任孑然無語。
但周從文人高腿長,大步邁出手術室,一點都不留戀。郝主任愣神的工夫, 就看見周從文身影已經要消失。
他連忙追上去。
“小周!”
“嗯?”周從文回頭, 疑惑的看著郝主任“手術……做不下來?”
郝主任被周從文一句話差點沒噎死。
尤其是周從文的眼神種帶著的那種詫異莫名,讓郝主任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真的?”周從文見郝主任一臉錯愕的神情,自己也怔住。
“哪有哪有,我能做下來。”郝主任連連擺手,他走出術間,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周教授,謝謝。”
“客氣,趕緊去關胸吧。”周從文笑道,“我回去了。”
說完,他和郝主任握了握手,邁步離開。
郝主任心情極度複雜,目送周從文離開。
他恍惚回到術間,巡回護士問道,“郝主任,你的進修醫生脾氣挺大啊。我就沒見過他這種進修的人,怎麽把主任扔台上,自己走了呢。”
郝主任無語。
麻醉醫生深深的看了一眼郝主任,問道,“郝主任啊,那位是隔壁醫院的那位麽?”
“!!!”
郝主任心裡罵娘,但還是不說話。
器械護士年輕,而且滿腦子都是激素,已經被衝昏了頭,完全沒注意到麻醉醫生話裡面的意思。
她疑惑道,“什麽隔壁醫院,不是咱們的進修醫生麽?”
郝主任重新刷手,心裡有些鬱悶。
周從文說什麽了麽?好像沒有。
可是人家來了之後解決了一個自己頭疼的……不對,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解決了兩個讓自己頭疼的問題後,轉身就走,這面麻醉醫生已經猜出來他的真實身份。
刷手回來,郝主任聽到麻醉醫生和器械護士正說著,“別惦記了,我估計他是隔壁醫院的周從文周教授。”
“不可能,郝主任說了……郝主任,他是你手底下進修的醫生,對不對!”器械護士問道。
郝主任沉默的刷手、消毒,這台手術做的哦,所有時間都浪費在刷手上了。
麻醉醫生見郝主任的模樣,大約猜出了幾分。他知道自家醫院和隔壁醫院的恩怨,也不揭穿。
但器械護士不同意,連聲問道,把郝主任問的那叫一個煩躁。
這姑娘簡直太不懂事,怎麽一直問這些事兒。
……
周從文不知道郝主任的煩惱,他去換衣服,坐在更衣室裡也不著急,先點了一根白靈芝。
子宮內膜異位症這種病屬於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只要見過一次,以後就不會出現漏診的情況。
至於郝主任能不能學會,周從文估計大概是會的。
只是一個罕見病而已,周從文並沒有多在意。默默的抽著煙,心裡琢磨著主動脈瓣和二尖瓣的手術。
對於這類手術,屬於挖心胸祖墳的術式,周從文卻毫不手軟。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現在都認為循環介入只能做點冠脈,心胸還有大片的自留地。
既然是這樣,那就讓心胸的人知道知道不思進取的後果。
周從文叼著煙正在琢磨手術,更衣室的門打開,一個人急匆匆的走進來。
他看見周從文後怔了一下,猶豫了幾秒鍾後隨即臉上露出笑容。
“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