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人的大型會議室裡擠了上千人。
全國各地的心胸外科主任帶著手下精兵強將匯聚省城,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矜持,覺得手術肯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是持久戰,做一天都可能。
出於對黃老的尊重,大家很有默契的分開來看手術,讓會議室裡的人數少一點點。
但是今天示范手術做的超乎尋常的快,剛過了午飯時間,正式的手術已經做完。
如果按照會議流程,此時此刻黃老站在主席台前,和大家介紹這位術者,然後吃中午飯,全國學會宣告勝利結束。
除了那位老人之外,沒人預料到示范手術會做這麽快,要知道那可是在場至少2/3的人都不會做的袖切手術!
而且換成胸腔鏡後,幾乎100%的人都不會做。
就這,在午飯時間便已經結束手術,速度快的讓人發瘋。
之前還有些矜持的胸外科醫生們都瘋了似的擠進會議室,爭先恐後的看著“最後”一台手術。
而且這台手術……
難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雙袖切,還是位置並不理想的雙袖切!
最關鍵的是周從文要用胸腔鏡做,暫時不轉開胸!
梅奧的術者都拿不下來的手術,黃老的學生竟然要試試。所有人眼睛都像是沈浪一樣發亮,烈火熊熊燃燒,注視著投影。
醫大二院安排的投影很大,可場地更大,站在後面的人很難看清楚細節。
“袖切,這是做支氣管麽?要不是親眼看見,真不敢相信胸腔鏡手術能做這麽乾淨。”
“我看好像比剛才梅奧的人做的還要好,看著做的不快,但仔細算一下時間,比我們主任開胸遊離還要快!”
“你以為,要是水平差,怎麽可能被黃老收成弟子。你想想,黃老最後一次收學生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人家在克利夫蘭都是大主任了。”
醫生們一邊看手術,一邊感慨著。
周從文的手術做得太好,太順,順利的讓人心生一種恍惚的感覺。
剛剛這塊屏幕上的手術做的一卡一頓,像是網絡延遲一般。可是換了術者之後,馬上流暢起來。
對比?
這還用對比?
完全沒必要。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楚院士看的傷心欲絕。
他雖然不是外科醫生,但手術做的流暢不流暢、順利不順利還是能看出來的。
自從周從文接手之後,手術直接起飛。
短短的四十分鍾裡,就已經做完支氣管袖切,周從文已經準備離斷肺動脈。
“黃老,小周外科水平真的這麽高!”楚院士實話實說,不是疑問句,而是驚歎句。
他也不想把黃老得罪的那麽徹底。
畢竟黃老之前還特意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提醒兒子選擇的手術患者片子有問題。
老人家一心為公,似乎並不在意楚雲天的挑戰。但正因為如此,楚院士才特別不好意思。
“說實話,我也看不出來周從文的深淺。”黃老悠悠說道。
“啊?”
“剛才他自己從頭到尾做的手術做的很漂亮,這台手術……”
說著,黃老沉吟。
楚院士一怔,靜靜的聽黃老的觀點。
“手術做的一模一樣,我有時候甚至都有些恍惚,覺得好像時間逆流,看的是同一台手術。”
幾乎一樣的話,在周從文做食管癌手術的時候黃老也說過一次。
但此時此刻黃老又一次說起,其中的含義更深一步。
楚院士無語。
黃老站在山峰之巔看到的景象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但他能從黃老的身上品咂出來一種專業的認真。
他沒在開玩笑,也不是為了給學生背書做出的“商業互吹”。
周從文的手術做的的確是好,但好到那一步,楚院士無從而知。
他也不清楚黃老所說的兩台手術一模一樣講的到底是什麽。
最開始周從文做食管癌根治術的時候,黃老就說過類似的話,現在又重複一遍。
楚院士暗自記下來,準備回家和楚雲天聊聊。
屏幕上的手術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周從文已經做了血管阻斷,一邊滴注肝素鹽水,一遍進行吻合。
縱隔側、後側、外側、前側,每一步都做的有條不紊,哪怕是外行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會議室裡議論的聲音已經消失,醫生們集中注意力看著手術。看周從文做雙袖切似乎……
似乎並不難,已經有醫生躍躍欲試,準備回去研究一下手術錄像,然後自己嘗試手術。
從前認為的外科手術難度壁壘現在看起來似乎也就那麽回事,沒多難麽!
很多人心裡都浮現出這樣的一個念頭。
但他們也知道,別人做起來不難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未必如此。
不過手術都看了,標標準準的手術過程,宛如教科書一般。
只要參詳明白了,開始不做腔鏡手術,開胸做總歸是可以。人家用2個小時做完,自己用4、5個小時也應該能坐下來。
直到周從文把動脈吻合完畢,收緊縫合線,吻合血管段內注入肝素鹽水,排出空氣後先後松開遠端血管夾、打結閉合吻合口、松開近端血管夾。
周從文謹慎的觀察了至少一分鍾時間,紗布上只有一點點的血跡,他似乎這才放心。
“籲~~~”
會議室的不同角落裡幾乎同時傳來松了口氣的聲音。
手術, 原來真的這麽簡單。
雙袖切在周從文的手底下,竟然化繁為簡,不見有一點難處。
“這麽做真的可以麽?血管吻合的位置張力應該很大。”
“應該行吧,我沒做過。遇到右肺有類似情況,我都直接做全肺切除。”
“總感覺不穩妥呢,吻合的血管一旦因為張力大長不上怎麽辦?患者術後活不了3天。”
都是懂行的人,為什麽雙袖切基本隻做左上肺葉的?就是因為人體解剖結構的關系。
左上肺葉血管吻合後張力不大,端端吻合血管能長在一起。
而眼前右上肺的雙袖切……
就在有“明白人”發出疑問的時候,屏幕上的圖像為之一變。
所有人再次陷入迷茫,手術明明已經做完了,周從文還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