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總管吻合口有膽汁瘺,動脈吻合口供、受者側動脈約1 cm長的血管壁炎症反應明顯。”
周從文沒說別的,但當他探查完後說的這句話卻要比剛剛的冷嘲熱諷更讓趙主任難以接受。
可是事實擺在面前,趙主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膽總管吻合口……有瘺不是很正常麽……
“尿激酶。”周從文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後要尿激酶。
他接過注射器,在移植肝固有動脈殘端緩慢注入尿激酶50萬U溶栓,一直到可以看見移植肝動脈殘端靜脈血返流。
受者側胃十二指腸動脈取出血栓後出血量大,搏動明顯。
但移植肝髒還是沒什麽變化。
“周教授,您這是要做搭橋手術?”韓處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周從文身後。
“嗯,沒有人工血管,用橈動脈比較適合。薑主任,5cm左右,有困難麽?”
正在開皮的薑主任抬頭,“小周,要不你來?我給你搭把手。”
周從文也不客氣,更沒有對薑主任說的話表示異議,而是雙手平舉在胸前,轉身移動,和薑主任並肩而站。
難道術前說要取右側橈動脈是因為周從文換手術台方便?
一個詭異的念頭出現在眾人的腦海裡——在手術前,周從文已經做好自己從頭做到尾的準備。
周從文站在患者右臂前,另外一個器械台旁的器械護士哭喪著臉,壓力山大。
剛剛還在慶幸這位小爺在腹部術區,要不然自己一個配合失誤就要挨罵。連肝膽的趙主任都被罵的像孫子,自己肯定躲不過去。
誰能想到他就這麽改了位置,站在自己面前。
器械護士來不及有更多的念頭,專心凝神,一定……不,盡量……爭取不給這位小爺發飆的機會。
這台手術,真的是壓力太大。不能說說笑笑不算,術者還板著臉,就像是一個隨時隨地都會爆炸的火藥桶似的。
周從文伸手,開皮刀第一時間拍在手上。
於受者左前臂作切口,逐層切開,周從文探查橈動脈外徑與移植肝固有動脈相近,約4 mm,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開始在薑主任的協助下遊離橈動脈長約6 cm。
阻斷血流後周從文沒著急,而是等了幾分鍾,確認手指末梢循環無改變,鼻咽壺部仍可觸及動脈搏動,隨即決定切取動脈。
取下的橈動脈移植物長約5 cm,其間有3支細小分支,均用8-0 Prolene線縫扎。
“準備罌粟鹼生理鹽水。”周從文道。
罌粟鹼是血管科的常規藥品,可以防止血管痙攣,做介入手術也經常用到。
器械護士長出了口氣,這位小爺沒要什麽特殊的東西、沒有特殊的要求就好。
不過手術做的是真快,十幾分鍾,橈動脈就取下來了,手術做的飛起。
見周從文要轉身回腹部術區,右臂術區的器械護士長出了一口氣,“周教授,您手術做的真快。”
“哦,很簡單,想慢都漫步下來。”周從文隨口回答道。
“啊?您以前也乾過血管外科?”器械護士問道。
“心臟搭橋手術要取內乳動脈,原理差不多,做的多了自然就熟練一些。而且年輕患者也會去橈動脈,這算是我們心外的術式之一,怎麽可能不熟練。”周從文淡淡說道。
血管外科的薑主任和站在周從文對面肝膽外科的趙主任聽到他這麽說,都愣住。谷
原來周從文是把肝移植術後修補手術當做心臟搭橋來做的。
難怪會這麽熟練!
但這麽做真的沒問題麽?
心臟和肝髒……冠狀動脈粥樣硬化和肝移植,
那能一樣麽!雖然原理……原理也不一樣好不好。
可是原理並不一樣的手術,在周從文的手底下竟然一模一樣,肝膽外科的趙主任一邊協助周從文做“搭橋”手術,一邊怔怔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錯了。
周從文把肝移植術後二進宮的修補手術當做是冠脈搭橋來做,竟然是那麽的和諧,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
自體橈動脈移植物兩端分別與移植肝固有動脈,受者胃十二指動脈作端端間斷吻合,周從文用的是8-0 Prolene線。
吻合熟練到了極點,無論是薑主任還是趙主任都默然無語。
為什麽這麽熟練?
據張友說,周從文能做心臟不停跳搭橋,而且還是在沒有八爪魚固定心臟的前提下做的。
一個是安安靜靜的血管吻合,一個是心臟“砰砰砰”的跳動、干擾下完成的吻合,那能一樣麽。
這台手術,已經奔著一個詭異的方向走去。
兩位專科的大主任看著周從文用心臟搭橋手術做法把移植的橈動脈做了端端吻合,心念百轉千回。
周從文不僅做的很快,而且做的很好。
吻合完畢後開放血流,吻合口通暢,橈動脈及移植肝固有動脈搏動明顯。
等了10分鍾,趙主任目不轉睛的盯著看,見患者的肝髒色澤明顯好轉。
手術這是成功了?
趙主任有些迷茫。
肝移植術後肝動脈血栓是極其嚴重、危險的並發症,沒想到被一個心胸外科的醫生就這麽解決了,到哪說理去。
周從文見肝髒色澤好轉,微微出了口氣,他抬頭扭動頸椎,眼睛眯起來,似乎在笑。
一瞬間,手術室裡春暖花開,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畫風為之一變。之前的沉穩冷峻、尖刀吊在頭頂的緊迫感蕩然無存。
“鈍剪刀。”周從文伸手,溫和說道。
“誒。”器械護士麻利的把鈍剪刀拍在周從文的手心裡。
“周教授,您這是要結束了麽?”
“還沒。”周從文開始找大網膜,“不過快了,修補膽總管吻合口的瘺道,就可以下台了。”
“這麽快!我還以為要做五六個小時呢。”
器械護士感覺到氣氛的變化,話也多了起來。
之前那種壓抑的環境、氣氛,容易把人壓的情緒崩潰。說幾句話,舒緩一下精神是當務之急。
“用不了那麽久。”周從文一邊剪了一塊大網膜,一邊說道,“手術就這麽多,超過一個半小時估計只能再找一個供體肝髒,沒必要在手術台上繼續做下去了。”
“……”趙主任無語。
周從文說的太過於自信,以至於他對自己的技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