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大步走進去，盯著心電監護問道，“怎麽回事?”

　　“今天奇了怪了。”普外科高醫生說道。

　　他在周從文痛毆王志泉後曾經和周從文說過，要是王成發那留不下就來普外，帶手術帶到膽囊切除。

　　周從文不會去，但這個人情他領。

　　“簡單點。”周從文沉聲說道。

　　聲音裡帶著威嚴與隱約的殺氣，高醫生怔了一下，情況沒那麽緊急，周從文怎麽看起來不對勁呢。

　　“我剛剛切膽囊，心電監護報警。後來暫停手術，解除氣腹，心電監護也就好了。”高醫生疑惑的說道，“後來又開打氣腹，還是報警。是導聯的問題麽?怎麽會這樣，見了鬼了。麻醉師說不是插管的事兒，你看看是不是你們胸科的問題。”

　　周從文伸手抓起麻醉師身邊的聽診器，從上部把聽診器伸進去，避免汙染術區的同時一定要聽聽雙肺和心臟。

　　“小周……”

　　“準備深靜脈穿刺套件！”周從文一邊用很別扭的姿勢做聽診，一邊說道。

　　他甚至沒時間多解釋什麽。

　　之前在手術台上不知道浪費了多長時間，如果說最開始……沒有如果，周從文已經聽到患者雙肺的濕羅音。

　　聽診呼吸音，患者胸部傳來嗶嗶啵啵的稀碎聲，仿佛肺髒裡有無數個小水泡，不斷的破裂、破裂、破裂，永無盡頭。

　　“暫停手術，停止氣腹，準備搶救。深靜脈穿刺套件呢！”周從文拿回聽診器，沉聲說道。

　　“……”手術室的麻醉師、護士以及高醫生和他的助手都怔住，沒有一個人動。

　　“二氧化碳氣腹導致的肺栓塞！”周從文冷聲說道，“搶救，沒他媽聽到！”

　　沒人動，一瞬間周從文心底的邪火噴薄而出，從一名溫順的小醫生變身手術室暴君。

　　“巡回！”周從文厲聲吼道，和聲音一起飛過去的還有聽診器。

　　與此同時，心電監護上的血壓開始迅速下降，瞬間歸零。

　　“砰~”巡回護士被聽診器砸在肩膀上。

　　她剛要發火，猛然看見血壓歸零，後背一下子冒出一層白毛汗。

　　“你要什麽?”

　　“深靜脈穿刺套件！”

　　“……”巡回護士哆哆嗦嗦的說道，“沒……沒了。”

　　周從文腦海裡“嗡”的一下，無影燈的燈光都黯淡了幾分。

　　媽的，現在是2002年，手術前下深靜脈置管還沒形成習慣，以至於手術室沒有進很多貨。

　　像上次一樣把氣體從右心房抽出來是不可能了，周從文認清現實，準備另外的方式搶救。

　　該死的2002！

　　要重生，頂多20年。

　　即便只有20年，自己也出現各種不適應的情況，真不知道其他人在幾千年前重生的日子是怎麽熬下去的，真是一群可憐蟲。

　　周從文太過專注，以至於腦海裡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念頭沒有打擾他的搶救，肌肉記憶還在，搶救是刻在血脈之中的，完全不走腦子。

　　“氣腹減壓，麻醉師！”

　　周從文的聲音高了八度，吼聲回蕩在手術室裡，與此同時病歷夾子砸在麻醉師助手的肩膀上。

　　所有人都被周從文暴君一般的態度下了一跳，但監護儀上的數字更讓他們害怕，下意識的跑了起來。

　　“頭低腳高左側臥位。”

　　“腎上腺素1mg靜脈注射！多巴胺的速度再快點！”

　　患者的體位第一時間轉換，麻醉師也很詫異，這種體位是什麽道理?

　　高醫生怔怔的問道，“小周……”

　　“準備胸外心臟按壓！”周從文冷聲說道。

　　高醫生差點沒哭出來。

　　胸外心臟按壓的話患者至少應該是平臥位吧，頭低腳高左側臥位要怎麽做?

　　但周從文也只是吼他一句，而沒有指望已經陷入石化狀態的高醫生做什麽。

　　右手固定患者後背，周從文的左手在患者胸前壓了下去。

　　周從文用極為不舒服的姿勢做著非標準流程的胸外心臟按壓，一邊按一邊看著心電監護上的波形。

　　因為有呼吸機，所以不用人工呼吸，每五次按壓後，他都會用手拍打患者胸廓。

　　這是……

　　高醫生眼裡，周從文神神叨叨的，好像是一個巫醫正在施法，就差嘴裡哼哼唧唧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有這麽做胸外心臟按壓的麽?

　　沒有，無論是高醫生還是麻醉師、護士都沒見過。

　　再加上周從文像是叩背排痰一樣拍打患者胸廓……手術室裡的氣氛變得詭異絕倫。

　　雖然大家都看不懂，但周從文暴君一般的表情讓所有人都動起來，沒人敢耽擱。不管他說得對不對，患者的血氧飽和度直接清零，這必然是大事。

　　“腎上腺素0.1mg，靜脈注射。”

　　“甲強龍500mg靜脈輸液。”

　　“硝酸甘油……”

　　“我去推搶救車。”巡回護士聽到硝酸甘油的名字，第一時間轉身跑出去。

　　暴君臉色陰冷，一邊做非標準流程的胸外心臟按壓，一邊繼續下急診搶救醫囑。

　　“碳酸氫鈉，100ml，靜脈輸液。”

　　“速度加快！打到最大。”

　　“速尿10mg，現在就推進去。”

　　無數醫囑雨點一般夾雜在“叩背排痰”的聲音裡，手術室裡已經人仰馬翻。

　　畢竟不是一個團隊，而且說不上訓練有素。在周從文的皮鞭鞭笞下，所有人只能跑起來，機械的完成他下達的醫囑。

　　“患者怎麽回事?”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來，李慶華和人民醫院的三位醫生出現在手術室門口。

　　可是沒人有時間回答他的問題，所有人都在忙碌。

　　李慶華怔了一下，他第一眼穿過周從文的身體看到心電監護上的數值，馬上大約明白發生了什麽。

　　第二眼……他看見中文左手微屈，手心呈中空狀，做叩背的姿勢正在拍打患者的胸廓。

　　可是叩背叩背，不應該是叩打後背麽?周從文叩擊的卻是患者心前區。

　　“有這麽搶救的麽，這不是胡鬧……”陸天成忍不住嘮叨了一句。

　　但迎接他的只有一句冰冷的話——“滾出去！”

　　面對二氧化碳導致的肺栓塞，周從文變身暴君，容不得任何一句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