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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五百七十四:渾水摸魚(中)
沈棠的婉拒在眾人意料之中。

 倘若她真不管不顧,強行參加此次屠龍局,反而惹人輕視——因為沒有自知之明。

 只是——

 收到信使帶回的物資援助,又聽信使說完那日情形,章永慶仔細看了沈棠的回信。見對方情真意切地提醒自己小心提防黃烈。一時間,連他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輕歎。

 “此子確有赤子之心。”

 方方面面讓人挑不出錯來。

 章永慶又問信使在隴舞郡的見聞,待聽到隴舞郡上下繁忙,百廢待興,他皺眉沉思了半晌。揮手示意信使下去。傳召幕僚,商議接下來的布局,以及如何應對。

 雖說黃烈牽頭各方勢力共伐鄭喬,還打出一面“除暴君,滅佞幸”的正義旗幟,但實際上什麽情況,眾人心知肚明。

 章賀:“諸君,此番有幾成把握?”

 幕僚幾人道:“……四成。”

 鄭喬暴戾卻不是昏庸無能。若真無能,也不可能作死多年還留著這條小命。例如這次組局的邀請,更是慎之又慎,生怕泄露消息被鄭喬提前截貨,導致己方失了先手。

 “僅有四成?”

 章賀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喃喃:“也不算低了。”

 不是每個勢力都對鄭喬恨之入骨,有些安心當個土皇帝,在治下作威作福,參局也只是為了刷一刷資歷名聲;有些則是渾水摸魚,想趁機下注謀點兒好處,各有算盤。

 皆是無利不早起之輩。

 “上南谷仁那邊什麽回應?”

 “已經答應。”

 章賀詫異:“這麽痛快?”

 仔細深究也不難理解。

 谷仁跟鄭喬其實沒多大仇恨,但谷仁底下幾個義弟跟鄭喬有血海深仇啊。作為義兄的谷仁,不論出於什麽考慮都不可能找借口推辭。他收到邀請便一口答應,正在備戰。

 “天海吳賢呢?”

 “也答應了。只是——”

 章賀問:“只是什麽?”

 “吳昭德那頭似乎不太平……”

 章賀好奇道:“不太平?”

 這可真是稀奇。

 眾所周知,吳昭德底蘊豐厚,帳下人才濟濟,啥都不缺,章賀早就眼紅了。

 “嘖,沒想到他吳昭德也有不順遂的時候,你說說,他怎麽個不太平法?”

 ——————

 準確來說是吳賢帳下不太平。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打仗不是說今天拍板說打仗,明天就能拉出一支隊伍奔赴前線,糧草輜重的準備就是一項大工程。這項重活,往常都是吳賢心腹辦理,徐解這個移動ATM出錢並監督。

 此次不太平,矛盾根源在於徐解與吳賢的這位心腹不對付,火藥味十足。

 “哼!”徐解將酒盞重重擲地,咬牙,“真以為我徐文注是可以隨意揉捏的嗎?”

 “老徐,消消氣,消消氣,犯不著。”

 趙奉出言勸慰。

 他今日受邀來喝酒。

 至於他為什麽能跟蹲在河尹郡的徐解喝上酒?自然是因為他帳下兵馬太少,兵力薄弱,此番屠龍局跟他無緣。便被調遣到河尹與天海的邊境,在此駐兵,護衛安全。

 武膽武者腳程快得很。

 他赴宴喝個酒費不了多少功夫。

 徐解眼一瞪:“如何能消氣?”

 坐回原位,胸口還在劇烈起伏。

 “也不知主公是怎麽想的,為何要讓一個只會挑刺的廢物負責督辦糧草……”

 趙奉無語:“可,以往不都是他嗎?”

 吳賢出兵乾仗,徐解和那位配合督辦糧草,保證後勤運糧通暢,配合次數可不少。

 徐解回道:“今時不同往日。”

 那人是天海世家出身,標準的世家文士,不喜商賈。盡管嘴上不說,但每次面對徐解,他骨子裡都有一種莫名的高傲——徐解只需要出錢出糧,其他事宜無需插手。

 以往徐解也懶得跟此人計較,也樂得有人跳出來大包大攬,自己能輕松一些。

 只是——

 此人是插手河尹事物最積極的一個,因為河尹之事,與徐解生出了不少的齟齬。因徐解不肯讓步,他對徐解不滿漸深,二者矛盾尖銳。在這大前提下,還配合……

 徐解就被挑刺穿小鞋了。

 不是說輜重老舊,便是說糧草缺乏,再不就是發霉發臭,食用的兵卒頻繁腹瀉,糧草被貪汙……好不容易對上帳了,又說運糧夥夫不足,需要再擴招,補給線不合理。

 一言以蔽之,就兩個不行。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

 趙奉聽完抱怨,咂摸了一下嘴。

 “確實,是此人氣量太小了……”

 不以大局為重,反而公報私仇。

 光是想想都覺得拳頭硬了。

 徐解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仰脖一口飲盡,氣結道:“不信主公不知此事……”

 他少有的,對吳賢生出了意見。

 “主公或許是想借這次機會讓你們化乾戈為玉帛……”趙奉對主公吳賢還是很了解的,但顯然吳賢對帳下僚屬不夠了解,更不知道一個本就對徐解有偏見的狹隘小人,在二者加深矛盾之後,一有機會只會公報私仇,而不是如吳賢希望的那樣一笑泯恩仇。

 “呵,不說這些,繼續喝。”

 徐解現在聽不得這些。

 主動避開這個話題。

 趙奉看著明顯有了意見的徐解,口中發苦,但嘴上不好勸說。只是在心中嘀咕,倘若公肅在此就好了,即便不能讓二者矛盾消弭,但至少會上諫吳賢,換人督辦糧草。

 “是是是,咱不提這些晦氣的小人。”

 徐解一杯接著一杯。

 喝得面紅耳赤,隱約有了醉意,大著舌頭含糊道:“你我真是難兄難弟。”

 徐解憋屈,趙奉也沒好到哪裡去,連人帶兵被打發到這裡,錯失出陣立功的機會。對於生性好戰的武膽武者而言,還有什麽比窩在後方練兵更無趣?眼巴巴看著別人拿戰功,比自己錯失戰功更加難受!

 但, 趙奉心態尚可。

 秦禮以使者身份出使黃烈之前,就私下叮囑過趙奉不要輕舉妄動。趙奉在沈棠那邊有兩年的空窗期,帳下兵馬規模遠不如其他高階將領,此次出陣概率不大。

 若強行上陣——

 只怕得不償失。

 倒不如安心在後方招兵練兵, 待前線戰事吃緊,他再奔赴前線參戰,更加穩妥。

 趙奉一向聽秦禮的話。

 沒幾日,二人都收到隴舞郡方面無法參局的消息,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趙奉是松了口氣。

 離家出走的女兒在沈君地盤蹦躂,若沈君參戰,以他那個女兒的脾性,指不定會混入軍伍。戰場刀劍無眼,她那點三腳貓功夫哪裡夠看?一個不慎就會丟了命。

 不參戰,甚好。

 徐解則是眼前一亮。

 這意味著,沈棠跟他那樁私鹽生意不受影響,還能照常進行——主公吳賢忙於戰事,短時間也顧不到自己這邊。

 退下,讓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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