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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三百七十五:火牛陣,水淹7軍【2合1】
臨時營地雖起了大火,但因為早有提防,並未傷及兵馬。伏兵衝入沒得逞不說,反而被擺了一道,折損數百人。空氣中彌漫著肉類燒焦的臭味,還有淒厲慘叫。

 借口身體不好需要修養的少衝,氣得拳頭都硬了——他雖然不是很聰明, 理解能力也不如十二位哥哥,但也知道自己是來馳援的援軍,這會兒在被救者地盤遭襲!

 他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委屈!

 屬官勉強拉住要大開殺戒的紅眼少衝:“千萬別衝動,敵軍伏兵未明,您可不能貿然出陣!先看看其他三家怎麽做吧。”

 少衝氣得連面頰都被熏出淺粉。

 他道:“沈君他們可回來了?”

 屬官道:“還未收到消息。”

 但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前去赴宴的都是眾人中的佼佼者,集結幾人之力,想突圍出來應該沒什麽難度。臨時營地兵馬在幾段時間內集結列陣, 各處升起一面面文氣城牆,攔截敵方箭矢。

 若文氣城牆被破, 則有兵卒以各自軍陣為單位,凝聚士氣以應敵,又有各色武氣碰撞轟炸,激起無數強勁翻滾的氣浪,距離最近的建築屋簷都被掀上天。

 康時以及其他三家隨軍文士早已經嚴陣以待,言靈【星羅棋布】蓄勢待發,四家都保持進可攻、退可守的陣型。看似四家都是不相容的個體,實則守望相助。

 敵我雙方互相狂射點燃的箭矢。

 見沒什麽進展,隻得改變策略。

 “肚子裡醞釀什麽壞水?”

 共叔武不敢離大軍太遙遠,生怕敵人來一個聲東擊西,他來不及回援。簡單跟幾名實力不強的武膽武者交鋒幾回合,拿了仨人頭,剩下兩個抓著機會拍馬跑了。

 他率領的數百武氣兵卒跟敵軍伏兵一番混戰,對方同樣拋下屍體往回跑。不止他這邊, 其他戰場皆是如此。但要說敵人就這麽被他們打退了,倒也沒有。

 人家只是退至百丈開外。

 不多時——

 鮮於堅等人感覺腳下震顫越發清晰,不遠處似有萬馬奔騰,朝著他們靠近。定睛看去, 好家夥,哪裡是什麽馬,分明是屁股冒著橘紅火光,尾巴冒火的牛!

 不是一隻牛!

 這他大爺是一群烏泱泱的牛!

 一頭牛哀叫是淒厲,無數頭牛則是瘮人。群牛癲狂,牛背之上還俯著手持長矛的武氣兵卒。牛身後似乎還拖著什麽玩意兒,康時不假思索,長袖一揮。

 隨著文氣傾瀉而出,數面幾十丈長、十幾丈高,丈余寬的文氣城牆擋在他們的必經之路,其他三家文士也緊跟著出手。鮮於堅等武將召回武氣兵卒:“土崩瓦解!”

 武膽武者使用這道言靈,效果大同小異,皆是武氣為刃劈開戰壕溝壑。

 褚曜那種偏門的效果——

 這會兒也不起作用。

 康時神色凝重,看著火速拉近距離的牛群喃喃:“這牛不止千頭了吧?”

 牛,特別是耕牛,何其珍貴?

 不向官署部門報備就宰殺是要判刑蹲大牢的,這些賊寇要是有這麽多活牛糟蹋,也不至於落草為寇了。康時一眼便看出這玩意兒其實是“火牛陣”, 需融合文武之氣。

 以“千牛”為一陣。

 武氣兵卒可以火牛為坐騎, 一同衝殺至敵軍。這種“牛”性情暴戾, 衝擊力驚人,牛角捆縛兵刃,牛尾縛葦灌油。只需一聲號令,便可點燃激發火牛陣。

 牛背之上又有武氣兵卒手持長矛。

 殺傷力更上一層樓。

 大軍只需在火牛陣後邊兒衝殺,基本能立於不敗之地。之所以說是基本,那是因為再強的戰術軍陣也是可以用暴力強行破開的,或者碰到了天克的戰術軍陣。

 頃刻間。

 千余“火牛”一小部分跌入戰壕溝壑之中,後邊兒的瞧也不瞧,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鋒。整個速度並未減緩。直至碰見數道文氣城牆,率先抵達的才被阻攔下來。但文氣城牆承受的衝擊力度是有上限的,再加上這些“火牛”在人為操控下,精準撞擊特定的幾個方位,以點破面,碰撞的瞬間自爆炸開。

 如此一番操作。

 第一面城牆沒多會兒就失守了。

 情勢更加危急的是——

 一道流光從敵人陣營射來。

 其目標正是文氣城牆。

 爆鳴聲劃破天際。只聽極其輕微的碎裂聲響起,碎裂紋路以箭鏃尖端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裂開,第二道文氣城牆失守。文氣城牆僅有四道,第三道和第四道的施展者功力沒康時深厚,要不了幾個呼吸也會步上後塵。

 “呵,就這?”

 康時冷嘲一聲。

 也顧不上這是在魯下郡治所了。

 若是顧慮這個就畏手畏腳,己方萬余兵馬遲早會被拖死此處,那可真是丟人丟大了!康時都不敢想消息傳回去,他那個冤種“表弟”會怎麽嘲笑自己——

 死因,太弱!

 電光石火間。

 康時以傳音秘技向三家文士發出了聯合出招的邀請——倒不是他不能獨立完成接下來的軍陣戰術,而是這一晚接連兩戰,消耗有些大,擔心有個萬一。

 為了穩妥,也為了給敵方一個深刻難忘的教訓,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三家文士倒也沒意見。

 誰讓四家就來了一個沈棠?沈郡守還是此行活動發起人——在各自老大不在的時候,自然優先使用河尹這邊的作戰策略。即便出了問題,問責也問不到他們頭上。

 “好!”

 “行!”

 “但憑差遣!”

 其實也不複雜,他們只需要將文氣借給康時的【星羅棋布】就行。

 布什麽陣,那就是康時的事兒了。

 只見文氣棋盤縱橫十九道,共二百八十七方位——江海河流幻影由虛轉實,波濤浪湧之下,拔地而起二百八十七道百丈高、十丈粗的森冷水柱,聲勢浩大!

 康時的聲音傳入每一個兵卒耳中。

 “且請諸君,助吾一臂之力!”

 萬余兵卒齊聲高喝!

 文氣武氣乃至兵卒士氣,皆匯聚水流之上,狂濤駭浪,天幕之下隱約有風雷相伴。鮮於堅初時並未認出來,但很快一個熟悉詞匯便竄了出來——【水淹七軍】!

 鮮於堅:“……”

 他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自家這個草台班子,人才濟濟啊。

 前有殺人如麻、出手狠辣、上了戰場比武膽武者還狂野的褚曜先生;後有看似作戰風格中規中矩,性情寬和好說話的……啊不,上來就水淹的人,哪裡寬和了?

 這樣陣容,是一個草台班子有的?

 谷鍇

 鮮於堅又一次懷疑師門的教學。

 事實證明,康時的確“性情寬和”。

 此陣威力已經是克制後的結果。

 若全力而為,匯聚萬軍之勢、諸多文心文士和武膽武者的文氣武氣,【水淹七軍】甚至能淹了整個治所城池,讓城中萬千庶民喪命。而此時只是衝擊千余火牛,熄滅它們的火,衝垮它們的陣型,阻礙它們的前進……以及,它們和它們身後敵軍。

 第四道文氣城牆失守,也是【水淹七軍】成型之時,水柱化龍,二百八十七條戰意高亢的水龍伴隨著滔天浪湧,自半空傾瀉而下,目標正是癲狂發瘋的火牛陣!

 浪湧轟鳴!

 火牛連同牛背上的武氣兵卒被水流衝擊卷走,它們的慘叫聲被轟隆水聲輕易覆蓋。僅數十火牛衝得快,揮刀殺至,被嚴陣以待的精兵強將攔下,廝殺成一團。

 現在,壓力給到了敵軍這邊。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面對這種聲勢的【水淹七軍】,單純的“土掩”根本來不及。武膽武者可以用武氣護體,文心文士也有同樣的手段,但擁有文氣武氣逼近是少部分,流民草寇之中,絕大部分仍是普通人。他們唯一有的只是心中那一股微弱“士氣”。

 若能匯聚,同樣也是不弱的力量。

 但面對近在咫尺的驚濤巨浪,早已嚇破膽,只知道轉身逃跑,哪裡還有跟在大帥等人身後搖旗呐喊的鎮定?不少人就在這時被絆倒,口中剛發出慘叫已被踩死。

 一部分流民草寇被水浪衝沒。

 但更多人則被憑空幻化數百船隻托起,他們後怕地扒著書船身,生怕自己被水浪一拍就下去了。整個過程僅持續六七個呼吸,水位已經降到小腿處。

 薑勝這才急匆匆趕來。

 見狀,將船隻化為文氣收回,若不是臉色煞白,還真以為他舉重若輕呢。

 “情況如何?”薑勝前腳趕到,沈棠幾人後腳抵達。她大老遠就看到奔騰連成一片的“火海”,一顆心剛要高高懸吊起來,下一息又看到水浪滔天,雙方打得激烈。

 哪怕場合不對,她還是想吐槽。

 果然只能用魔法打敗魔法!

 “無事,傷亡不大。”

 具體來說,目前只有百余人受傷。

 還是臨時營地被偷襲時沒來得及撤離,中了流矢,所幸都不是什麽要害。

 小命應該能保住。

 看到從天而降的“援軍”,康時跟著長松了口氣——自家主公再不來,他為保周全,可能還要再來一次,再率兵突圍——敵軍那位文心文士明顯不是善茬。

 多半也是個有文宮的文心文士。

 再加上剛剛那個一出手便是數百船隻的家夥,二人若聯手,棘手得很!

 “那就好。”沈棠看著逐漸化作天地之氣散去的水流,道:“可惜了——”

 褚曜問:“什麽可惜?”

 “此時若能引動雷電——”沈棠指了指敵軍方向,“絕對能將他們全部電熟了!”

 水能導電。

 只是她不知道,這種本質由“氣”凝聚而成的“水”,是否具備導電的能力。

 褚曜並沒有答話,而是若有所思。

 此處戰場一片狼藉,敵軍氣勢低迷,早已經亂作一團,不趁此機會痛打落水狗,那還等什麽時候?剛平息沒一會兒的戰場,再度熱鬧起來,喊殺震天。

 流民賊寇首領雖有意再戰,但見此情形也只能咽下肚子裡的火焰,在帳下人馬的勸說和護衛下撤離。同時留下萬余庶民和五百余悍勇不畏死的傀儡斷後。

 自己則一馬當先,逃得飛快。

 天色蒙蒙亮,聲音漸低。

 沈棠命人看守一眾俘虜,帶人回去找尋魯郡守——雖說她在肚子裡將不靠譜的魯郡守罵了百八十回,但想到人家亡羊補牢,毅然決然斷後,她還是忍下來了。

 此處戰場之激烈不亞於另一頭。

 隨處可見斷肢殘骸,碎瓦頹垣。

 百余兵卒到處搜羅可能存在的生機——為了找魯郡守,也為了給還沒死透的敵人補一刀——就在沈棠懷疑魯郡守只剩碎塊的時候,小卒欣喜大喊:“找到了!”

 人還活著?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沈棠步履匆忙,踏著血窪趕過去。

 魯郡守此時正頹廢坐在一處斷壁之下,見到此人之前,沈棠還以為魯郡守只是重傷,仍有救治的希望,但看到這人,心涼半截。

 對方被砍去了左臂,右腿。

 緊握殘缺武器的右手也只剩三根手指,面頰滿是血汙,一隻碎裂汙濁的眼球掛在眼眶之外,整個人就坐在那兒,安安靜靜仿若一具死屍。只是,周遭全是比他更慘的屍體。

 他的耳朵似乎也出了問題……

 反應極其遲鈍。

 沈棠揣著沉重心情,腳步輕緩靠近。

 距離魯郡守僅有三步之遙的時候,他側了側頭,似乎想用左耳細聽什麽。

 半晌,不太確定地道:“沈、沈君……”

 聲音虛弱且沙啞。

 帶著彌留之際的渾濁。

 沈棠道:“是我。”

 “賊寇……”

 他隱約記得那處戰場陣勢極大。

 沈棠回答道:“他們逃了……”

 她刻意提高聲音,又擔心魯郡守聽不到,而事實是,他聽到了,還費勁兒地扯了扯嘴角,笑了出來。只是笑過之後便是更大的痛苦。 但他已經快死了,也不在意這點。

 現在還未死,不過是殘留的絲絲武氣護著心脈,當它們完全散去便是他魂歸之時。察覺沈棠試圖給他輸送文氣,他道:“沈君……不用為我……浪費……此前種、種,還請……”

 沈棠道:“我知道。”

 她不讚同魯郡守的坑盟友做法。

 但也了解他的苦衷。

 想來,城牆那會兒的陰陽怪氣都是他的暗示,希望沈棠盡快帶兵離開。

 “……城重……庶民……”

 沈棠知道他想問什麽。

 “除了家當被水淹了,房子被震塌了一部分,並未太大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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