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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三百零一:飆車狂徒【2合1】
君子六藝。

 禮、樂、射、禦、書、數。

 其中的“禦”可不是指騎馬而是駕馭馬車戰車的技術。武膽武者可以武氣化弓、武氣化馬,自然也能化出戰車。開著戰車打仗應該是中高級武膽武者都會掌握的技術!

 沈棠眨巴眨巴一雙圓滾杏眼。

 小小聲問道:“不行嗎?”

 共叔武:“……”

 趙奉:“……”

 沈棠道:“我還以為武膽武者行的。”

 共叔武莫名有種一口氣吊不上來的錯覺,忍著嘴角抽搐:“主公,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實在是強人所難。再者,武膽武者駕駛戰車是為攻城掠地、是為……”

 不知想起了什麽,遽然止口。。

 先前趙奉就是用這個理由拒絕拆房,但被自家主公一頓忽悠給忽悠瘸了。他一個十等左庶長,趙奉一個十二等左更,連拆遷這活兒都幹了,也不差開戰車搬運殘骸。

 對於這事兒,共叔武意見不大。

 作為武膽武者,不管是為主公開疆拓土還是駕馭戰車,本質並沒什麽區別——至於戰車拉的是主公還是主公讓拉的建築殘骸,只要主公不介意,他也沒啥好介意。

 但趙奉不一樣。

 人家是來報恩的外援。

 趙奉介意的話,這事兒就不好辦。

 所以——

 趙奉是個啥意思?

 一時間,幾人目光投向趙奉。

 趙奉:“……”

 他來報恩,或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大半個時辰之後,治所老官吏派遣小吏來找郡守回去處理公文——壓在廢墟下的書簡挖出來大半,還都是沈棠需要過目的——還未靠近,大老遠就看到數百庶民組成壯觀的人牆,你踮腳、我踩石頭,伸長脖子看什麽。

 小吏瞧著一頭霧水:“???”

 發生什麽事情了???

 “讓讓、讓讓、借過借過。”

 小吏努力往前擠,額頭冒汗。

 左右庶民見他裝束,主動退了點兒。

 小吏終於探出大半截上身,呼吸也順暢了,還未來得及開心就看到一幕極具衝擊力的畫面。只見一片狼藉廢墟之中,被人強行開辟一條能令三架馬車並行的臨時大道。

 大道之上,兩架戰車狂飆。

 其中一架戰車立著個身形魁梧如小山的壯漢,年逾三十,豹頭猿臂、虎背熊腰,身形有兩米開外,渾身肌肉緊實鼓脹勝硬石。此人面容剛毅,右側長袖解開,光著半條臂膀,單手握著雙馬韁繩, 神態遊刃有余。

 看他那副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駕馭雙馬戰車在千軍萬馬之中橫衝直撞!

 只是——

 戰車載的是兵卒。

 他這輛戰車拖著亂石碎塊。

 另一輛戰車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

 小吏瞄一眼差點兒眼前發黑。

 因為駕馭這輛戰車的人不是旁人, 正是他此次來的目標人物——河尹郡守、沈君!

 小吏張了張口, 完全不知道這倆在幹什麽,只聽到圍觀庶民激動呐喊“快快快”, 甚至還有一夥一看就是練家子的私屬精銳齊聲呐喊,以雙掌為鼓,引吭高歌!

 論駕駛戰車的技術,明顯是那個壯漢更加老練熟悉, 單手也不見慌亂。

 反倒是那位沈君有些手忙腳亂。

 戰車狂飆,煙塵飛揚。

 梆!梆!梆!梆!

 小吏臉上似乎冒出來好幾個問號。

 “發、發生什麽事了?”目送兩輛戰車衝著大道盡頭狂飆而去, 激動的庶民情緒終於稍稍穩定, 小吏趁機問出內心疑惑。

 其實吧, 這些庶民也不知道。

 原先是被共叔武和趙奉二人乾架動靜吸引來的, 之後看到那麽多陽氣充裕的青壯, 便留下來嘮嗑飽眼福。看著看著, 其中一人(趙奉)倏忽開辟出一條大道來。

 那個灰撲撲的少年與另一人(共叔武)各駕一車。二人一開始還好好的,只是另一人(共叔武)駕車技術太好, 灰撲撲少年遠遠不敵。幾趟下來,少年技術土匪夢境。

 罕見超越了另一人(共叔武)。

 武膽武者都是喜歡比較的。

 沈棠一個初學者駕車比自己還快, 這就不科學, 於是二人漸漸搞出了火氣!

 奈何這不是共叔武的長項——要知道戰車這玩意兒對戰場地勢有要求, 機動性、靈活性、切割敵軍陣型的效果與衝擊力都不如騎兵,也導致戰場這種戰車身影越來越少, 共叔武在這上面下的功夫遠沒有馬戰騎術多——但被一個初學者超越也很離譜啊!

 共叔武有心一較高低。

 卻被飛速上手的沈棠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趙奉都看不下去了。

 共叔武真是給他們武膽武者丟人, 駕馭戰車還比不過一個十二歲的文心文士!

 丟人,真是太丟人了!

 趙奉在場下看出了火氣, 親自上戰車跟沈棠比賽,結果自然是將沈棠甩得老遠。但趙奉也看得出來,沈棠武學天賦驚人。他施展的一些禦車技巧, 沈棠一學就會。

 學會之後還能融會貫通。

 趙奉也被激出了氣血。

 二人你追我趕,爭持不下。

 戰車被飆得飛起,乾活中途休息的兵卒也過來湊熱鬧,主動為自家將軍助威。

 慢慢就演變成這樣了_(:з)∠)_

 小吏聽完整個過程,一時啞然無聲。

 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大老遠還能聽到趙奉朗聲大笑聲,在車軲轆與坑窪地面親密接觸的響聲之下,他衝著沈棠大喊:“老夫許久沒這麽暢快過了。”

 韁繩收緊, 戰馬嘶鳴停下。

 沈棠跳下戰車感覺自己雙腿還有些抖,一手扶著被顛簸不輕的老腰, 一手撐著戰車蹙眉:“回頭一定要將這路修得平整!車軲轆上下顛簸,五髒六腑都要顛出來了。”

 她個頭不大,體重也輕, 再怎麽穩定核心,看起來也不如趙奉駕車那麽四平八穩。

 回程看到這麽多圍觀庶民。

 心生一計。

 當即讓康時去寫個招工告示。

 拆房子、搬運亂石碎塊,甚至連木夯打地基, 這些沒什麽技術含量的重體力活可以交給武膽武者去幹,加快工程進度,但搭建環節就不行了,還是需要庶民參與。

 浮姑是座小城,沈棠一夜之間連挑浮姑七家(堂口),抄家抄來的資本不少,施展晏子賑濟饑民的振興方針(以工代賑)夠了。

 征調城中庶民、城外饑民和流民,用足夠的錢糧換取他們的勞動力,既能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還能讓他們手中有多余錢糧過冬或者買賣,也能最大限度維護治安。

 要知道走投無路的饑民多了,他們聚在一起什麽事情都乾得出來。

 諸如哄搶、殺人、劫掠……

 甚至演變成新的土匪。

 沈棠可不想來年再花心思去剿匪,還不如一開始就扼殺他們落草為寇的苗頭。

 窮山惡水出刁民。

 河尹更是外界有名的惡人窩。

 但天底下的庶民大多一樣——他們並不貪心,吃飽、穿暖、有屋子遮風避雨就很滿足。吃不飽、穿不暖、生活打擊接踵而至。

 誰能輕易看開?

 能看開的,那已經不是普通庶民了。

 沈棠來河尹之前,對河尹的印象並不好,在及格線以下,但真正接觸了這裡的人才發現,其實他們跟天底下其他人都一樣。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

 想讓河尹百姓“棄惡從善”,不需要教給他們多少大道理,甚至不用給他們洗腦,只需要讓他們吃飽穿暖,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道德水準自然而然就會提高。

 康時聞言照做。

 先前高台審判各家地頭蛇,沈棠便試著招工,也順利招上來一批人,但數量遠不如預期。這次再招工,陸續又有庶民上前報名。沈棠便讓康時多寫幾份,張貼各處。

 沈棠又拉了一批建築垃圾。

 累得渾身冒熱汗。

 “陣前乾仗都沒這麽喘的。”

 沈棠臉上灰塵被淌下來的汗水打成一縷一縷的印記,再加上她時不時用髒袖子擦,臉蛋髒得與平日判若兩人。康時稍微湊近,還能嗅到她身上略微發酸的汗臭味。

 不重,但對於五感比常人敏銳的文心文士來說,著實是一個不小的折磨。

 康時:“……”

 希望他那位祈善表弟看了別失態。

 這時候,眼熟的小吏小跑上前。

 “見過沈君。”

 沈棠起身胡亂擦了擦手。

 “治所收拾好了?”

 小吏道:“沈君那些都挖出來了。”

 “……我的挖出來了?那其他人的呢?”

 小吏回答:“還在挖呢。”

 甚至因為埋得太深,有倆上了年紀的老官吏準備提前下班回家,明天過來繼續點卯上班也一樣。他們可以早退遲到,因為他們的事情不要緊,但沈君不行啊!

 一切先緊著沈君的!

 沈棠:“……”

 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

 她甚至懷疑這些老官吏是故意的。

 只是她沒有證據。

 沈棠想抱怨,但一想到自家四個文心文士忙的內容,那點兒苗頭立時熄火。

 她在內心撇了撇嘴。

 顧池帶著人出門丈量記錄土地去了,褚曜忙著安頓沈棠從四寶郡帶回來的難民,順便坐鎮西南監工,祈善忙得不見人影。至於康時,他重新登記戶籍才剛忙了個頭。

 回去路上,沈棠跟康時專挑小道,這也是為了更加清晰直觀了解浮姑城底層庶民的生活,了解他們最需要什麽,才能對症下藥。

 盡管七家地頭蛇被一鍋端,但遺留在外的“漏網之魚”還有幾條,庶民的生活也沒有獲得肉眼可見的改善。沈棠內心告訴自己慢慢來,但看著一張張窮苦麻木的臉,心下沉重,這一情緒也被跟在身後的康時捕捉。

 “主公已經做得很好了。”跟先前死寂沉沉相比,現在的浮姑可算有了絲絲生機。

 這就好比一棵枯萎多年的老樹——在這年春風到來之際,光禿禿的枝頭萌發出點點新翠。盡管這點翠色還不顯眼,但可以預見許久之後,翠滿枝頭的那一日。

 那一日,便是涅槃重生的一日。

 沈棠歎氣:“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是身處這種環境,不可避免生出消極情緒。季壽,我突然想到一個點子。”

 她眸光遽然亮了起來。

 康時遂問:“什麽點子?”

 沈棠猛然轉身,雙手負背倒著走,一邊走一邊道:“還有一個來月不就要過年了嗎?我在想要不要辦一個活動給冬日添點喜氣,不僅手底下的兵卒能參與,最好讓浮姑城的百姓也能參與進來,人多了才熱鬧嘛。”

 新年是一年結束,也是一年開始。

 康時略微一想,猜測道:“集會?”

 或者燈會之類的活動?

 這倒是可以。

 說起這個,還得派人去鼓勵浮姑內的商賈或者其他庶民,去外地進一些年貨回來。浮姑太窮了,真可謂是要什麽沒什麽。康時在內心默默將這件小事記了下來。

 沈棠搖頭。

 “辦集會是可以,但效果不大。”

 浮姑城內的庶民都窮著呢。

 辦了集會也就上街看個熱鬧。

 商賈賣不出去貨,吆喝了也是白吆喝,提振經濟的前提是讓一部分百姓手中有余糧——哎,說起這個,“以工代賑”的薪資可以稍微再提高一些,或者允許參與勞動的庶民提前預支半月,手裡有錢才有心思采買過年。

 有了流通,死水才能漸漸活泛。

 康時好氣道:“那主公的意思?”

 沈棠笑道:“嘿嘿,咱們辦運動會!”

 聽到這個新奇的詞兒,康時不解便請教:“主公口中的運動會……那是何物?”

 聽起來, 應該跟集市燈會差不多?

 沈棠後背像是長了眼睛,倒著走路還能穩穩當當,精確避開路上障礙:“這個也是剛才跟半步、大義他們比賽戰車想到的。咱們可以辦一個類似的活動啊,例如騎馬射箭什麽的,誰先抵達終點、誰射箭精準,劃分個一二三,給予點兒小獎勵。庶民可以下場參加,也可以圍觀看熱鬧。”

 康時還以為是什麽呢。

 這種小活動,世家子弟聚會,私下常玩兒,一般多是為了炫技、炫耀,用以娛樂。

 不過,讓庶民觀看倒是從未有過。

 思及此,康時倏忽想到主公跟趙奉他們比賽架車的時候,圍觀庶民臉上的興奮模樣,頓覺主公這個點子其實還不錯,能行。

 庶民來圍觀湊熱鬧,兵卒也能放松娛樂,附近還能辦個小集市……

 唔,一舉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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