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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二百七十七:走錯路啦(中)
咚——

 三道截然不同的武氣相撞。

 五等大夫被迫後退兩步,與之敵對的兩名四等不更卻爆退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哪怕有這麽大優勢,五等大夫也生不出半點兒喜色。因為他帶下來的下屬,不是慘叫一聲倒在血泊,再無再戰之力,便是被砍下腦袋,屍體面目全非,迅速減員。

 照這情形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只剩他一個光杆司令,氣得他渾身怒血沸騰,雙目猩紅,目眥欲裂,汗水與血水混合滾下,沒入衣襟,眼神凶悍地能將人活生生撕碎!

 他現在恨不得將阻攔自己的兩名四等不更撕碎,撕成一條條血塊,通通拿去喂狗!

 兩名四等不更也粗喘著氣。

 雖然他們晉升至四等不更沒滿一年,但平日勤修不輟,擱在四等不更行列也算中上,二人聯手還這般吃力,可見眼前這名五等大夫的真實實力離突破已經不遠了……

 “喝!來啊,孫子!”

 五等大夫大喝著挑釁。

 目標卻是屢屢給他添麻煩的康時。

 兩名四等不更見勢不好,第一時間回援。誰知此人卻是虛晃一招,一掌蓄滿武氣,拍向其中一名。那名四等不更隻得暫退閃避,誰知這一動作正中五等大夫下懷!

 康時敏銳察覺五等大夫真正意圖,抬手揮袖,在五等大夫衝擊路徑之上,依次升起五道丈余高的文氣牆垣。五等大夫也沒指望自己能輕松逃掉,見文氣牆垣攔路,他大喝一聲,足下蹬地加速,運氣環繞周身,如炮彈撞上去!

 轟轟轟——

 一連撞破三面文氣牆垣。

 見這般輕松,五等大夫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又輕蔑的笑容——兩名四等不更是棘手,但這個文心文士就不怎麽樣了。文氣牆垣看似厚重威嚴,實則不堪一擊!

 堪比質量劣質的三無建築。

 嘴角的弧度還未升到位,第四道文氣牆垣近在咫尺,他想也不想運氣轟擊。

 結果——

 預料中的坍塌碎裂並未發生。

 他還被文氣牆垣反彈回來的力道傷得胸口一悶,蹭蹭倒退數步。剛剛站定身形,四周光線越發暗淡,直至連一絲絲月光也無。五等大夫臉色劇變,猛地抬頭!

 頭頂、四面八方乃至腳下,全被文氣牆垣封鎖,形成一道由文氣構成的厚重牢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收縮!五等大夫大怒道:“這種破東西也能困住乃公!”

 狼牙棒攜巨力砸向其中一面。

 誰知,原先脆弱的豆腐渣工程,此時紋絲不動,質量杠杠。五等大夫蓄力一擊,也只是撞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漣漪。他這時候才真正急了,額角冒出細密汗水。

 楊都尉始終關注局勢,見勝負將定,這才走出車廂,對著那團猶如蛛網一般的文氣道:“他準備這麽撂下人回去報信?”

 康時淡淡道:“幸好攔住了。”

 嘴裡說著“幸好”,神色卻無絲毫驚喜——武膽武者一門心思想逃,一般的文心文士的確很難攔下來,但那指的是同水平。若讓區區五等大夫逃了,他康時不要面子啊。

 楊都尉正要讚同,卻見無數細密裂紋從內而外滲透,他轉而笑道:“還有變數。”

 仿佛要驗證他的話,話音落下沒多久,捆住五等大夫的文氣轟然炸開,近距離爆炸撞擊產生的氣浪吹得人皮膚生疼,連最近的幾具土匪屍體也被吹得翻滾半丈遠。

 飛沙走礫,馬匹嘶鳴。

 草叢俯倒,樹葉沙沙。

 楊都尉見勢不妙,立刻伸手抓緊馬車車廂木框,另一手抬起保護臉和雙眼。

 抓住眾人視線受阻的片刻機會,五等大夫足下一蹬,灰黃色武氣猶如一層薄薄輕紗覆在他的肌理之上,攢射進亂林。他很肯定,那名文心文士反應不及!

 自己進入山林,熟悉地勢,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誰能留下他?他要立刻將消息傳回去!十幾個都是武膽武者!還有個文心文士壓陣!這夥人來者不善!

 莫非是河尹哪家養的私屬部曲?

 不過——

 真是康時反應不及時嗎?

 楊都尉僅憑肉眼就能判斷五等大夫亮出壓箱底,強行破困,自己作為掌控文氣的文心文士,豈會不知?知道了,豈會不留後手?之所以沒這麽做,那是因為——

 砰!

 一顆碩大灰黃色光團被抽了回來。

 正是笑容還未完全收起的五等大夫。

 “噗——”

 他腦子嗡嗡,渾身無力。

 試圖以手撐地爬起來,屢次無果。

 喉間一陣抽搐,他噗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汙血,那一灘血裡頭還混了兩顆微黃的碎牙。

 五等大夫:“……”

 發、發生了什麽???

 他竟是完全想不來。

 隻記得自己好像撞上什麽東西,被一道赤紅玩意兒抽了回來,半張臉麻得失去知覺,不用手去摸也知道腫得不成樣子。艱難抬頭,只看到半截山字甲片構成的吊腿。

 後者向自己靠近,行走之間,他能清晰聽到金屬撞擊的鏗鏘脆響……

 五等大夫的心涼了大半截。

 那人卻從自己身上跨過。

 一雙四棱惡鬼獸紋銅鐧舉起,三兩下將還站著的土匪全部打趴下。他手中的銅鐧一根便有一百二十斤,一雙那就是兩百四十斤。再加上他的力道,骨頭裂開是基操。

 擱沈棠的話來說,這雙銅鐧捶打出來的牛肉丸也會格外勁道q彈……

 康時跳下馬車。

 上前道:“趙將軍!”

 來人正是先行過來的趙奉。

 那個倒霉催的五等大夫湊巧撞他手上——其實他那會兒也挺懵,看到有個玩意兒衝自己撞來,想也不想召出全套武鎧,雙手化出銅鐧,將對方從哪兒來抽哪兒去。

 “康先生。”趙奉將一雙銅鐧收回去,衝著康時抱拳,問道,“事情結束了?”

 他更想問自己是不是來遲了。

 武膽武者嘛,多少都有些“職業病”——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立功的機會,錯過就會渾身不得勁兒——自己緊趕慢趕跑過來,好家夥,大頭都被其他人拿了!

 那他白跑這一趟啊。

 康時笑著道:“還未結束,趙將軍來得正正好。這一夥人是來滅口的,若他們也沒回去,山裡那一夥可就要腳底抹油溜了。咱們這就帶人上去,準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趙奉臉色好了許多。

 康時問:“元良人呢?”

 趙奉回應說道:“見山上開戰,吾便先來一步,祈先生帶著人隨後就到。”

 其實也是他小看了康時一行人。

 以為己方不利才匆匆趕來。

 如今一看,是他想多了。

 別看沈棠的班底人數少,但平均水準高,眼前這位康時先生也不例外——方才那局勢,即便自己沒趕到,康時多半也能將那個五等大夫當成老鼠戲耍玩兒。

 康時又問:“還有多久?”

 趙奉是兩點一線,一路竄上來的,真正走到路程也就是山腳到半山腰的高度,因此速度快,但祈善帶人疾行趕上來,至少要一刻鍾。這個速度並不算慢……

 康時內心估算一番。

 他準備等等祈善。

 待人齊了,再一起衝上去。

 誰知——

 楊都尉道:“移花接木……”

 康時:“什麽移……”

 趙奉眨眨眼,不解地看向康時。

 啥移花接木?

 下一息,康時和楊都尉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啊不,準確來說是趙奉從康時兩個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多號從天而降的人和馬,人疊人,亂成了一片。

 這一夥人,康時不認識,但是打頭那個,不正是據說還有一刻鍾才能趕來的祈善?

 康時嘴角抽了抽。

 一時間,不知道該感慨祈善拚命——連輔助疾行趕路的言靈都不用,直接“移花接木”——還是真情實感吐槽一句“素商或許不是一隻貓,但祈善是真的狗”!

 康時看著祈善臉色煞白,一副隨時會歇氣的虛弱模樣,氣得想抽他!

 問道:“這樣,不太好吧?”

 趙奉勤勤懇懇爬上來,順手還幫忙打殘了一個五等大夫,錘死了那些煩人的小嘍囉土匪,不說功勞也有苦勞,連一杯茶都沒喝上就被祈善“移花接木”換了位置……

 趙奉還得再爬一回山。

 祈善彈了彈袖子上的灰塵。

 淡然道:“如何不好?”

 “你少說兩句留著多喘氣……”一次性“移花接木”百多人,這可不是啥輕松的活兒,他篤定祈善這會兒丹府文氣已經不剩多少了。有功夫嘴硬,還不如多恢復點兒。

 兵坊又不會長腳跑了?

 土匪窩短時間也搬不空。

 過了好一會兒。

 臉色能與夜色媲美的趙奉從山腳爬上來了,看著祈善的目光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他多少——

 有點兒明白秦禮先生的心情了。

 “惡謀”祈善果然不當人!

 倘若沈棠在這裡,便知道有個詞兒形容祈善是極其適合的——超級狗的lyb!

 稍作休整,準備進攻兵坊。

 祈善消耗太大,康時代勞將五等大夫嘴裡的秘密全部摳出來,然後一刀送其見閻王。倒不是他不想降服這名五等大夫,實在是此人人品不堪,留著還不如搞死了好。

 趙奉道:“……可惜了。”

 雖說只是一個五等大夫,但對班底薄弱的沈棠而言,多一個戰力也是多一份保障。

 康時:“不可惜,留著才是大患。”

 土匪抓了可以當俘虜,他們行惡事再多,但實力不濟且愚昧,非常好糊弄,怎麽操練都無所謂,能徹底降服就可以為己所用,若是不能——搞死了就搞死了。

 隻當是替天行道。

 但這名五等大夫不同。

 他腦子不算多聰明,卻喜歡自作聰明,又有五等武膽的實力,自視甚高,還被河尹張氏好吃好喝供著,不容易降服。即便降服也不是出於真心,指不定哪天就在背地裡搞小動作,平時沒什麽,保不準關鍵時刻壞事。他乾的壞事兒可比沒什麽分量的土匪小嘍囉多得多。

 與其以後麻煩,不如直接搞死。

 一了百了。

 祈善也道:“寧缺毋濫。”

 沈小郎君是缺人,但還沒缺到來者不拒的程度,連康時都瞧不上眼的,死了就死了。

 倆先生都這麽說,趙奉不再多言,他本來也不是沈棠這邊的人,只是來報恩的,交淺言深是大忌。一行人抓緊時間攻上兵坊,行到半路就發現不對勁——

 是不是——

 太安靜了?

 兵坊這般重要的地方,山中還有儲量豐富的礦脈,不說十步一哨,也該安排巡邏。

 結果,一路行來毫無動靜。

 “你們看——著火了!”

 祈善抬手一指。

 康時聞言抬頭看去。

 只見遠處逐漸亮起一縷橘紅的光,將山峰輪廓暈染出來,光暈肉眼可見地蔓延開來。

 二人心中俱是咯噔一下。

 莫非打草驚蛇了?

 不對不對——

 算算時間和腳程,這一窩土匪根本來不及,行動不可能這麽快。趙奉心下有些可惜,那可是五千羽箭、一座兵坊和礦脈……饒是家大業大如自家主公吳賢也不可能一下子掏出來,若失之交臂,不啻於丟了一大筆錢。

 他道:“全速前進!”

 看看能不能趕上吧。

 即便“丟錢”,也該搞清楚自己是怎麽丟的。

 距離兵坊匪寨還有一百多丈遠,趙奉已經能看到被火焰焚燒的匪寨大門,火光之中,隱約還有互相廝殺的人影。

 再靠近點,喊殺聲清晰入耳。

 康時怒道:“是誰!”

 竟然敢覬覦他們盯上的桃子!

 因為那個坑爹的文士之道,康時對“勝負”的執念格外深,無法容忍勝利的果實被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野猴子摘走!

 祈善:“……”

 他似乎——

 感覺到了一縷熟悉的文氣。

 距離越近,撲面而來的熱浪越清晰。

 臉頰被燒得發燙。

 康時疑惑道:“怎麽有些熟悉?”

 他與沈棠接觸時間還短,殘留的文氣又比較淡,加上火焰焚燒傳來的焦臭,他一時半會兒竟沒有認出來,隻覺得有些熟悉。

 祈善嘴角抽了抽:“主公……”

 康時沒聽清:“什麽?”

 祈善道:“是主公。”

 摘他們桃子的野猴子——

 是沈棠。

 康時:“……”

 康時:“???”

 康時:“主公怎麽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其實沈棠也想知道。

 為什麽她運氣這麽背?

 眾所周知,沈棠打了雞血一樣帶人出發。她率領的土匪跟著她跑,沈棠跑哪裡,他們就跑哪裡,根本不管什麽大道還是小道……加之疾行言靈太得勁兒了,跑著跑著跑上頭。

 沈棠以為土匪認路。

 土匪以為沈棠領路。

 結果,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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