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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三百四十七:西北亂局(10)【昨天的】
秦禮並未吭聲說什麽。

 吳賢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問:“大概,可能……秦卿,你說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惡謀他從良了?”

 秦禮:“……”

 吳賢表示自己真心黑不了沈棠。

 “捫心自問,假使因疫病損失慘重的人是沈幼梨,而我手中捏著控制疫病的良方,你猜我會不會伸出援手?”吳賢對外端著禮賢下士、俠義君子的包袱,但在心腹面前也不吝嗇不完美的一面,因為他知道虛假的,永遠是虛假的,沒人能裝一輩子。

 特別是在聰明人面前。

 他平時偽裝越完美,關鍵時刻露出真面目就越容易被厭棄,離心更快更徹底。

 吳賢在秦禮面前不需要十分完美。

 他坦誠道:“我不會。”

 在秦禮沉默中說:“我會看著沈幼梨被拖垮,或許念著以往結盟舊情,願意在對方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時候施以援手,用最小的代價換取無暇的名聲……”

 秦禮坐不住了。。

 “主公,您……”

 吳賢抬手示意他先別說話,灑然一笑:“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原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為難沈幼梨被多次刁難還選擇息事寧人……”

 他懊悔割韭菜的鐮刀太鋒利。

 沈·韭菜·棠可疼了吧?

 秦禮作為祈善最大的黑粉,不太能接受現實,但偏偏現實擺在他面前,鐵證如山。或許——秦禮內心閃過一瞬的動搖——真讓主公猜中了,惡謀他從良了?

 不不不!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古往今來多少血淋淋的例子!

 “待疫病完全消失,備上厚禮給沈弟送去。這多事之秋, 兩家要多走動走動, 守望互助才能立足於世。”吳賢試探秦禮口風,而秦禮也沒“棒打鴛鴦”或咬著惡謀不放。

 於是, 吳賢心滿意足了。

 秦禮作為兩家親近最大的阻礙都沒意見,這次結盟是板上釘釘了。只是,誰來當兩家中間人呢?吳賢想到了趙奉,反正趙奉還在河尹還人情, 那就一事不煩二主。

 這下, 吳賢也不急著召回趙奉了。

 讓他繼續待著。

 天海缺人了再說。

 倘若秦禮能聽到吳賢這個心聲,估計能氣得三屍神暴跳——這個敗家子兒!

 雖說吳賢帳下缺什麽都不缺實力高強、戰鬥驍勇的武膽武者。像趙大義這樣能打的,他還有五個,但人才總養在別人的窩裡, 吳賢也不怕被趙奉被沈幼梨勾搭走?

 吳賢這邊還有心情開玩笑, 谷仁這頭就沒那麽輕松——種種防疫措施對他的好名聲也產生一定影響——他以“仁”出名,十裡八鄉的庶民都知道他是個輕財好、憐貧恤苦的善人,但焚屍不說, 埋進土裡的屍體也要挖出來焚,此舉實是駭人聽聞!

 這哪裡是仁義君子?

 分明是殘忍暴徒!

 除了谷仁十二個義弟,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帶了點兒畏懼。隨著疫病得到控制,此事就跟插了翅膀一般,傳到谷仁嶽父和妻子耳中。這位嶽父年紀跟女婿一般大。

 不顧疫區還未解封,徑直找上門。

 他作為谷仁嶽父,兵卒也不敢太強硬,最後請出晁廉做主, 將其迎進去。

 “婦翁怎的來了?此處危險。”

 “吾不來, 還不知被你蒙蔽何時!”嶽丈口吻不善,聽得谷仁一頭霧水。

 “婦翁何出此言?”

 二人雖是翁婿, 但此前也是交往過密、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段純潔友誼是怎麽變質的?

 說來話長, 某日,老丈人感慨自己小女兒脾氣大, 冰人介紹的青年才俊一個都瞧不上, 非要嫁給世上最好的男兒……說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兒”, 其實就是看上谷仁。

 正好那時候谷仁二度當鰥夫, 寡居了兩年,老丈人欣賞谷仁為人處世, 不由得生出將小女兒嫁給他的心思。

 兩家親上加親,女兒也能得償所願。

 兩全其美!

 不過, 這位奇葩的嶽丈沒有直接跟谷仁說,而是走迂回路子,找了谷仁前任老丈人、前前任老丈人,由他們出面說和這樁婚事,拍胸脯保證不會虧待谷仁兒女。

 總之,谷仁三婚就這麽定下來了。

 前天還把酒言歡的朋友晉升為父輩。

 谷仁:【……】

 這會兒,第三位嶽丈正在噴女婿。

 怒氣衝衝問掘人墳墓焚屍的事兒。

 谷仁也未隱瞞,坦白前因後果。

 三嶽丈擰眉:“便是如此,此舉也實在有違天和, 於你極為不利!那沈幼梨說怎麽做,你就照著怎麽做?焉知此人沒有害你心思?即便是為了庶民, 也該變通。”

 見谷仁憔悴消瘦好幾圈,他三嶽丈憐惜女婿,沒將話說得太嚴厲, 但意思要傳達到位!免得女婿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一窮二白還能在河尹那片地方站穩腳跟,說人是一隻雪白肥碩、單純可愛的兔子?

 誰信啊!

 沈幼梨乾過挖屍、焚屍的事兒了嗎?

 沒乾過慫恿旁人去幹?

 谷仁:“……沈弟還真乾過。”

 三嶽丈噎了一下。

 轉移話題:“你名聲怎麽辦?”

 谷仁對此並未太放心上,他只是淡聲道:“我谷子義也不是靠著虛名在上南站穩腳跟的, 名聲好,錦上添花。名聲不好,又能損我幾分?此事,我問心無愧!”

 他是珍惜羽毛不假。

 但還沒病態到是非不分的程度。

 沈幼梨能將不是他治下的庶民都看得那般重要,坦誠相待,難道他谷子義就做不到嗎?庇護治下庶民,本就是他的職責本分。區區罵名,他並未放在心上。

 再者——

 “婦翁,名聲太好了也不是好事。”

 三嶽丈不解:“不是好事?”

 谷仁扯了扯嘴角,撇嘴冷笑一聲:“往日是我太過溫和了,便讓人誤以為谷子義是個軟和可欺的老好人!誰都能踩上一腳!疫病當前,渾不將我當一回事!”

 三嶽丈不知谷仁火氣從何而來。

 谷仁道:“婦翁不妨想想, 疫區還未解封,這些消息是怎麽傳到您耳中的?”

 他治下風格偏寬和。

 只要不是觸及原則的事情,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然,觸犯的人也不多, 谷仁自有一套禦下之術,一直以來也沒出差錯。但,此次疫病卻給他敲響警鍾。

 他是不是該適當改變風格?

 人少的時候,這麽管無妨。

 但隨著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多,還走老路子,遲早要生出大亂。

 整個上南,也不是誰都看得慣他谷子義的。多的是人以為他好欺負,借著此次疫病佔據他全部心神的機會,到處挑撥生是非。他們這麽蹦躂,谷仁不做點什麽……

 不是辜負人家一番好意?

 三嶽丈冷靜下來細想。

 他是不如大嶽丈那般博學、二嶽丈那般精明,但作為上南富紳也是名利場打滾的老油條,很快便琢磨清楚裡頭貓膩。也聽出谷仁生出殺雞儆猴的決心,自然支持。

 三嶽丈及匆匆趕來也是擔心。

 既然谷仁有打算,他也不多事。

 只是幫女兒轉述幾句叮囑,送幾車補品,讓谷仁好好拾掇拾掇他自個兒。

 整日蹲在疫區,可憐他了。

 谷仁送走三嶽丈,臉色驟冷。

 但這份冷意不是衝著誰,而是疫區消息被人傳出去,這意味著有人不顧防疫命令,公然與外界密切接觸。一旦疫病順著這個傳播出去,誰擔得起?此人必須抓出來!

 谷仁一改往日溫和,手段雷霆。

 鎮住大批立場不堅定者。

 令其地位越發鞏固。

 待疫區解封,已是二旬,天氣愈熱。

 當兵卒撤掉木質拒馬和柵欄,大難不死的疫區庶民喜極而泣,熱淚滾滾。

 谷仁見此,心情沉重。

 雖說沈棠的防疫攻略給的及時,谷仁這邊百分百抄作業,但仍有無法挽救的病患失去生命,疫區人口折損近六成。他隻好從別處將奴隸遷移過來,免得此處徹底荒廢。

 事情就這麽結束了?

 呵呵,沒有。

 不論是谷仁還是沈棠、吳賢,都惦記一樁事——疫病蠱蟲,怎麽來的?

 河尹那邊有運氣成分。

 應該不是刻意針對沈棠。

 但吳賢和谷仁呢?

 二人治下此前未有疫病先例。

 即便有,症狀也與這回不同。

 根本不是一個疫病源頭。

 谷仁問六弟:“你猜,是誰乾的?”

 六弟自然不知道,但他清楚谷仁此時已有懷疑目標,便問:“章賀?”

 “他的嫌疑最大。”

 谷仁跟章賀存在利益之爭。

 章賀因此下狠手也解釋得通。

 六弟:“即便真是章永慶,大哥也無法向他討個公道,至少現在不行。”

 雖說這場疫病才奪走數百人性命,多數還是年邁老弱之人,跟整個上南人口相比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但為了控制疫病而付出的錢財可不少,春耕也被間接耽誤。

 更別說向章賀動兵。

 “……嫌疑最大不意味著就是真凶,未有鐵證前,大哥不宜貿然樹敵。”

 “我知。此事,暫且記下。”

 谷仁如此想。

 吳賢態度也差不多。

 真要是章賀乾的,他才不會傻得一人去打,自然是吳、沈、谷三家聯手暴扣章賀的腦袋!這年頭不流行一對一,流行以多欺少。

 嘎嘎亂殺!

 唯獨沈棠不按理出牌。

 她選擇直接打上門討要說法。

 Emmm……

 簡單來說,她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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