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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一百一十四:關於教育
隔著空氣,沈棠都感覺到祈善此時的血壓已經一腳油門踩到底,狂飆上天。

 偏偏另一個當事人不以為意。

 “叫什麽叫?”褚曜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面對仿佛吃了火藥,一點就能原地炸開的祈善,他倒是一點兒不慌不忙,甚至還懟回去,“就你有嗓子嗎?老夫年事已高,但耳不聾。”

 祈善的怒火再次往前竄了一大截。

 “你說你……”他氣得手指顫抖,顫巍巍指著一臉髒兮兮的沈棠、垂頭縮肩的林風、攝於文心壓迫而瑟瑟發抖的豬崽崽與黑面郎,越看越覺得堵心,“他、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此時的祈善有點兒懷疑人生。

 他只是離開五六天,不是離開五六年吧?

 原本白白淨淨、俊逸翛然,長著一張男生女相好相貌的沈小郎君呢???眼前這個無辜眨巴眼睛,活似窮鄉僻壤出來的小傻子是誰???是從泥巴地滾回來的嗎???

 褚曜道:“少年人本就活潑好動。”

 “這只是活潑好動?”

 祈善冷冷一笑。

 他越發看不慣褚曜這人了,三十四歲擱他面前裝長輩,一口一個老夫,無形壓了他一個輩分,這會兒還輕描淡寫將這麽嚴重的事情,定性為“少年人的活潑好動”???

 褚曜反問:“不然呢?壓抑天性對五郎不好,該鬧就鬧,該笑就笑。人活一輩子也就這麽一個少年時光。不趁著精力旺盛的時候好好玩鬧,難道等年紀大了再蹦在跳?”

 祈善氣得面皮顫動,呵斥道:“胡鬧!”

 褚曜眯了眯眼,絲毫不懼祈善因為憤怒而稍稍失控的文心壓迫,倒是那隻黑面郎和那群豬崽崽被壓得瑟瑟發抖,惶恐地緊挨著。他語調陡然嚴肅:“祈善,你以為你是誰?”

 沈棠在一邊旁聽到這話就感覺氣氛往不對勁的方向狂奔,見祈善與褚曜二人之間似乎要擦出火花,連忙擦著額上並不存在的虛汗,插足二人之間,試圖將他們隔開來。

 怪哉怪哉!

 祈善也就罷了,畢竟這廝有文心,本身就不是個好惹的帶惡人,但褚曜怎麽也有這麽大的迫人氣勢?甚至讓置身二人之間的她,感受到一股語言無法形容的焦灼和緊張。

 “那、那個,元良好不容易回來,要不要先下去歇一歇?無晦,我、我肚子餓了,要不要喊半步過來將那隻黑面郎宰了,晚上給大家夥兒添點油水……”沈棠準備犧牲掉剛剛“招攬”的黑面郎,犧牲它一身肉,幸福她一個啊!

 褚曜臉色稍微緩和了點兒。

 “五郎,曜有事要與元良談談。”

 沈棠道:“有什麽談的,我不能聽?”

 祈善也嗤了聲,一張口便是十足十的陰陽怪氣:“是,有什麽需要藏著掖著不能聽?”

 沈棠頭皮微微發麻,弱弱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們倆談著談著就上手。”

 從君子動口不動手變成動手不動口。

 褚曜氣得擼袖子:

 “老夫怕了他祈元良?”

 沈棠在一側小聲提醒他。

 “我知道你不怕,但是……你沒有文心啊。”

 沒有文心很吃虧的。

 褚曜虎著臉,哼道:“老夫怕這作甚?他以為自己在養閨女嗎?跑跑笑笑、打打鬧鬧怎麽了?騎個豬怎麽了?騎著豬牧豬怎麽了?真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個深閨貴女嗎?”

 沈棠:“……”

 好家夥,直呼好家夥。

 這火冷不丁就燒到她身上了。

 沒提她沈棠一個字,但句句說她。

 祈善鐵青著臉說:“善何時說養閨女?”

 褚曜哦了一聲:“合著你想養個君子?”

 祈善:“……”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褚曜話鋒又一轉,不顧祈善黑臉繼續說,“倒不是老夫潑你冷水,但做人還是要實在點比較好。五郎與你以前所遇之人也不同,他年歲還小。”

 只差告訴祈善——

 你祈元良就不是能教出皎皎君子的材料。

 咱們還是認清現實,野蠻放養吧。

 正統文士教育根本不適合。

 祈善腰間的文心花押已經蠢蠢欲動,絲絲縷縷的文氣溢出,仿佛下一秒就能爆發出來。

 沈棠:“……”

 她總覺得自己的角色有點奇奇怪怪。

 還未等她細思哪裡奇怪,祈善陰沉的臉色緩和不少,說道:“即便如此,你教一些言靈或是常識,也好過,也好過讓他……”

 憋了半天都沒說出“騎豬”二字。

 褚曜眉頭都不皺一下:“騎豬這麽了?古往今來多少名將,也不是全部隻騎馬,騎牛、騎象、騎虎、騎豹打仗的也有。你管他騎什麽,胯下騎的玩意兒能跑就行,墨跡。”

 祈善:“……”

 沈棠:“……”

 茫然兩息明白過來的林風:“……”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的褚曜:“……”

 在月華樓這種地方待久了,即便是接受正統文心文士教育的他也不可能不受影響。即便他真沒有開黃腔的意思,但架不住說出來的“粗鄙之語”讓人多想,產出一腦子廢料。

 祈善剛剛降下去的血壓又一次飆升。

 “褚!無!晦!”

 “老夫就在你面前,不用嚎。”褚曜隻心虛了一瞬,又一次理直氣壯,“老夫最近幾日忙著呢,連半步都在忙,偏你不在。五郎可不就沒人看著了,老夫也是【分】身乏術……”

 所以五郎一個沒看住就去騎豬了。

 祈善:“……”

 合著還都是他的錯?

 褚曜腦筋轉得快得要冒煙, 急智又生,倒打一耙道:“而且,你也不看看五郎這麽做是為什麽,你只看他騎豬玩鬧就認定他這麽做不好?老夫這麽做是縱容是放任?哼,膚淺!倘若你去當人西席,必要誤人子弟!”

 祈善嘲道:“你倒說說是為何?”

 褚曜啪得一聲將沈棠的筆記竹簡甩到祈善懷中,道:“你看過便知道了。若幼豬數月就能出欄,味道也可,百姓自會接受。日後不說家家戶戶都去養,但至少能讓百姓多一條生計活路。這分明是功在千秋、利與百姓的好事,非為一人喜好玩樂。而你祈元良狹隘,只看到五郎玩鬧。你說說,究竟是誰對誰錯?”

 林風:“……”

 郎君竟有這般大志向、大胸懷嗎?

 沈棠:“……”

 不,她沒有,她明明是被趕鴨子上架去養的豬,騎豬也真的只是為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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