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世界。
黑色的太陽,無盡的深淵,岩漿和碎石,無意義的廝殺,盲目的謊言與沉溺。
這個孩子生活的地方,充滿了混亂和紛爭。
女人在莉莉絲的記憶裡遊蕩,隨意地翻閱著她的一切。
她第一次殺戮,第一次業障,第一次渴望,第一次期待。
可憐的孩子。
女人期待著自己心裡能生出一絲憐憫,但和往常一樣,她的內心沒有半點波瀾。
已經過了很久了,她活了很久了,為什麽還是這樣呢?
她討厭無情的自己,盡管就連那厭惡都是她從過去的友人那模仿來的。
不甘的孩子渴望陽光,高傲的惡魔拒絕墮落。
於是她拚盡全力,穿過重重障礙,企圖脫離這個不堪的地方。
她失敗了,即將死去,成為腐獸的食糧,變成地上的一抹黃土,在最後也沒能脫離這片肮髒的土地。
這個結局倒也不錯,女人在旁邊評價著,如果她在這裡死了,至少還有點詩意。
詩意,女人愣了一下,她怎麽會想到這個?
那個人喜歡詩,喜歡煙,酒。
在喝醉了以後,她會站在房頂上,大聲念出她即興寫的詩。
盡管那些詩的內容,會讓第二天清醒後想起一切的她恨不得回到過去殺了自己。
站在即將死去的莉莉絲身邊,女人等待著後續。
她當然不會死,這段記憶才過去一小半呢。
“喂。”
有個...人。
“別裝啦,我都把你治好了。”
幼小的孩子緩緩抬頭,在微弱的光亮中,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你爸媽知道你跑這地兒送死來了嗎?”
男人溫和地笑著,戲謔地敲了敲莉莉絲的腦袋。
“熊孩子。”
畫面中止,記憶空間憑空碎裂,噬人的黑洞轟然間砸到女人的王座上,巨大的衝擊在女人腳下的大地上破開一個大洞,露出下方灰暗無光的世界。
脫離記憶空間的代價很大,引發黑洞的消耗同樣巨大,莉莉絲的精神體比起剛才要黯淡許多,她顯露出很久沒用過的惡魔真身,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瞪著毫發無傷的女人。
“他,是誰?”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氣息。
“那個人,是誰?”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真容。
這是怎樣的人啊,連讚美都是虛妄,連誇耀都是褻瀆。
黑色的長發被她隨意地披在肩上,她那茫然的,沒有眼白的純黑眸子和莉莉絲對視著。
“他是誰?告訴我。”
莉莉絲看著她,忽然笑了。
“他死了,永遠的。”
“再也不歸,再也不見,空有記憶,徒留遺憾。”
說罷,莉莉絲留下一道完美的微笑,緩緩消散。
她聞言,怔愣了許久,隨後久違地感到了疼痛。
怎麽說呢?
明明她早就拋卻了心臟,明明她早就摒棄了痛覺...
。。。。。。
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個大洞,陽光從中穿過,照亮了灰暗的大地。
“發生了什麽?”
突如其來的強震讓季清歌下意識踩了刹車,她看向寧雲,眼神帶著驚駭。
“剛才那是什麽?”
僅從天空處泄露的些許威壓,就讓她幾欲吐血。
這道威壓比之前那道黑光還要駭人,而且總感覺有些熟悉...
“噗!”
身後,
莉莉絲突然一震,隨即空氣中傳來濃烈的血腥味。 寧雲見此,果斷分離出手杖中的深淵引擎,遞給莉莉絲。
當下,也只有引擎中的魔氣能治愈莉莉絲。
莉莉絲沒有猶豫,當即接過引擎,吸取其中的魔氣治愈自身。
“...回去以後,我會給你換個更好的。”
許久之後,莉莉絲緩了過來,對寧雲說。
“再說吧,倒是你。”寧雲皺著眉問她,“誰能把你逼到這種地步?”
在星穹宇宙,眾生界,深淵魔界,莉莉絲都是頂尖戰力,能讓她如此狼狽的人極少。
而星穹的大能也不會放任那些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所以,什麽情況?
想到之前季行說的話,寧雲的內心不由有些忐忑。
提到這個,莉莉絲再次想起那個犯了她逆鱗的女人。
她要殺了她,挫骨揚灰,不死不休。
她的記憶是她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最後的底線。
因為寧雲在場,她極力控制著自己,以免再次失控。
“我不認識她,看能量應該不是這三界的。”
果然,寧雲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隻想給自己放個假,有錯嗎?
說好的三千位面互不侵犯呢?
一旁,開著車的季清歌,隨著莉莉絲怒火的升起,終於知道那道威壓為什麽那麽熟悉了。
在此刻,她才意識到,能在弱肉強食的深淵魔界開封命大會的莉莉絲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同時,和大能師傅周遊宇宙後的優越感也讓她驚起一身冷汗。
她這段時間,太飄了。
人家打架的余波都能把自己震個半死,她還有什麽臉保持優越感?
給隊友收完屍後,要好好修煉了。
她一邊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一邊用異能攻擊周圍多起來的異形怪物。
至少要修煉到有資格看別人打架的程度,不然也太丟臉了...等會兒,什麽玩意兒?
季清歌看向旁邊猛烈撞擊著能量護盾的獸型怪物群,揮動手鏈,幾道風刃將其切成碎塊。
那幾道碎塊僅落地片刻,就分別化成有著畸形巨齒的飛蟲,繼續不要命地衝撞護盾。
“抓穩了!”
季清歌對無視著她,各有心事的二人吼道。
她全力揮動手鏈,巨大的震波帶著龍卷風向四周猛烈散開,在畸形獸群中打出一道缺口,接著,她一腳油門,順著缺口衝出獸群。
“我說,能理一下我嗎?”
她自認為這波操作還是很帥的,雖說在莉莉絲那裡上不了台面,但寧雲這個自稱“普普通通中階異能者”,總得給她個面子吧?
“哦哦...好帥好帥...”
寧雲還在思考系統和世界融合之間的關系,其語氣之敷衍,讓季清歌滿腔的熱血化作了冰糕。
“你開車。”寧雲隨手從掛墜裡拿出從摩托裡拆卸出來的藏心炮,打開天窗,站起來,衝後面密密麻麻的獸群開炮。
季清歌看著後方不斷被炸飛的獸群,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好像就沒和寧雲在一個頻道上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