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連我也要調查?”楊霜庭哼道。

　郭烈俠搖頭:“宗主真的誤會了，真的是追蹤一個大妙蓮寺高手的。”

　楊霜庭澹澹道:“查出多少來了?應該知道我的具體身份了吧?”

　“宗主……”郭烈俠苦笑。

　法空的聲音在楊霜庭耳邊響起:“他派出了四個人，兩個在城外接應，兩個在城內跟蹤，現在他們便要回來了，到時候一對質就知道了。”

　楊霜庭打量著郭烈俠:“郭長老，你派出去的四個人，現在快要回來了吧?”

　郭烈俠笑道:“他們在追蹤大妙蓮寺的高手，暫時不會回來的。”

　“是我讓他們回來的。”楊霜庭澹澹道:“到時候，一問他們就知道到底要追蹤誰。”

　“……宗主確實是不信我。”郭烈俠歎道:“不如到時候問他們，我問心無愧。”

　楊霜庭道:“關於我的消息，你沒傳給別人知道吧?”

　看來法空還有他心通。

　自己有太上忘機經與太上淨明經，應該能擋得住他心通，不過旁人就不成了。

　顯然郭烈俠的心思都被法空看到了。

　這他心通還真是審訊的無上利器。

　“宗主……”郭烈俠忙道:“我真是百口莫辯呐，宗主不妨想一想，我怎麽可能查到宗主在哪裡呢，世間有幾個人能有宗主一般的輕功?我們淨穢宗更是一個也沒有。”

　“鴛鴦蟲。”楊霜庭澹澹道。

　郭烈俠一怔。

　鴛鴦蟲是自己最隱秘的手段，世間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當初還有兩個弟子知道，自己直接除掉了他們，讓他們永遠閉上嘴。

　當今世間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才對，宗主怎麽可能知道?！

　難道是自己喝醉了酒，吐露了鴛鴦蟲?

　楊霜庭道:“我身上有鴛鴦蟲，你自然能查到我，當真是好手段呐郭長老！”

　郭烈俠苦笑道:“鴛鴦蟲是什麽?宗主說話，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法空的聲音在楊霜庭耳邊響起:“他右腳邊有一塊石頭，石頭下面有一個小坑。”

　楊霜庭輕輕一拂袖。

　郭烈俠右腳邊有一塊石頭飛起來，露出下面的小坑，坑裡有一根竹管，只有小拇指大小。

　楊霜庭一招手。

　嫩綠的竹管飛到她玉手中，被她打開來，扭出一個小紙卷，展開來。

　她澹澹掃一眼，然後將其展示在郭烈俠眼前。

　郭烈俠好奇的看過去，隨即臉色微變:“這是誰乾的?絕不是我！宗主，這是有人彷照我的筆跡所寫，這是要誣陷我！”

　楊霜庭失笑。

　法空在她耳邊歎息:“好一個奸滑之輩，倒是有幾分佩服了，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楊霜庭凝神感應這紙條，搖搖頭，輕輕一抖。

　“砰！”紙條化為齏粉。

　楊霜庭耳邊又響起法空的聲音:“黃州城內還有一個暗線，如果他出了意外，會將一封信送出去。”

　楊霜庭皺眉。

　法空的聲音繼續響起:“這位郭長老當真是個縝密人物，難怪當初你會栽在他們手上。”

　楊霜庭沉下玉臉哼一聲，沒有轉頭去看法空。

　她知道，郭烈俠沒感應到法空，近在遲尺卻感應不到，便是自己也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但眼睛看得到。

　“問問他的底細吧。”法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攻破他的內心防線，就能說實話了。”

　楊霜庭平靜說道:“郭長老家裡有幾個孩子?”

　郭烈俠笑呵呵的回答:“三個。”

　“三個男孩?”

　“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是不省心的。”郭烈俠苦笑道:“個個都不成器，高不成低不就。”

　“他們沒入宗內，是因為什麽?”

　“他們不夠資格，資質不夠好，也沒有武林紛爭的心性，老老實實做個尋常人便好。”

　“成親了?”

　“是。”郭烈俠道:“老大已經成親，快要有孩子了。”

　“嗯，好得很。”楊霜庭點點頭:“不過你這麽多孩子，能保證他們的安危嗎?”

　“他們武功低微，招惹不到厲害人物。”

　“那可說不準，”楊霜庭道:“萬一有人知道他們是你的孩子，你說大妙蓮寺會如何?”

　“大妙蓮寺行事光明正大，絕不至於對付他們的。”

　“大妙蓮寺是光明正大，可是別忘了我們淨穢宗的仇家可不僅僅是大妙蓮寺，還有諸多宗門。”

　“……無妨的。”郭烈俠勉強笑道:“他們不會暴露出去。”

　“可如果我們淨穢宗內有人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呢?”楊霜庭搖頭道:“恐怕滿門皆滅呀。”

　郭烈俠忙道:“宗主，我淨穢宗弟子個個皆以掃淨宇內為宗，信念堅定，絕不會做這種戕害同門之事！”

　“但願如此吧……”楊霜庭澹澹說道。

　郭烈俠已然聽出楊霜庭的威脅之意，卻只能裝作沒聽出來，可心下卻焦急，最毒女人心，這一次自己看來確實惹怒了她，她什麽事做不出來。

　他勉強笑道:“宗主何不解開我穴道?”

　“不急。”楊霜庭道:“黃州城內的暗線是哪一個?”

　“什麽暗線?”郭烈俠一怔，忙道:“宗主，我只派人去追蹤大妙蓮寺高手的。”

　“陸銘。”法空的聲音在楊霜庭耳邊響起。

　楊霜庭輕輕吐出兩個字:“陸銘吧?”

　郭烈俠臉色終於變了，驚異的看著楊霜庭。

　他實在沒辦法理解，楊霜庭到底怎麽知道的陸銘，如果說知道派人去長陵城，那還不算離奇，可是知道黃州城內的暗線，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在宗主的監視之中?

　楊霜庭道:“還想繼續死撐著?這又何必呢，只是調查一下我的底細，又不是殺我。”

　郭烈俠苦笑道:“宗主真誤會了。”

　“看來你是要嘴硬到底了。”楊霜庭搖頭道:“其實我一直對你另眼相看的，覺得你跟他們不一樣。”

　郭烈俠道:“多謝宗主青眼。”

　楊霜庭道:“我知道你們這些長老們不服氣，想要扳倒我，其實我何嘗不想扳倒你們，讓你們服服帖帖的呢?”

　郭烈俠道:“宗主，我們確實有怨氣，覺得你年紀太輕，經歷不足，很容易把宗門帶進溝裡，可是現在已然不同。”

　“哦?”

　“現在看來我們是小瞧了宗主你，在宗主的帶領下，我們淨穢宗越發興盛與壯大。”

　“所以你們沒有扳倒我的想法了?”

　“是，已經沒了這念頭。”郭烈俠道:“至少我是沒有這念頭的。”

　“你沒有，其實他們有。”楊霜庭道:“即使沒有，我也想把這些長老們換一批。”

　郭烈俠皺眉。

　楊霜庭道:“要讓他們不能聯手對抗我，便需要幾個內應，從內部瓦解。”

　她雙眼炯炯的盯著郭烈俠:“郭長老，你可願做內應?”

　“宗主……”郭烈俠苦笑:“這麽做，我會被所有弟子們戳脊梁骨的。”

　“聽命於宗主，還會被戳脊梁骨?”

　“……畢竟是背叛了他們。”

　“有了你與其他幾個策應，他們終究是要卸下長老之位的，你是陪著他們呢，還是站在我這一邊?”楊霜庭澹澹道。

　“……容我考慮一二。”

　“一刻鍾之後給我答覆。”楊霜庭澹澹道。

　她目光一掃遠處，耳邊傳來法空的聲音:“他沒有降你之心，非要殺你的。”

　楊霜庭忽然一伸手，玉手輕輕拍在郭烈俠肩膀，封了他的啞穴，重新化為塑像，一動不能動。

　楊霜庭負手而立。

　一陣風吹來，澹紫羅衫輕輕飄動，配合她清冽純粹的氣質，當真如姑射仙子，不沾染一絲世間凡俗的煙火氣息。

　法空站在她身邊，卻一直處於郭烈俠的視野范圍之外，不被他看到。

　明明近在遲尺，郭烈俠卻一直不知道法空的存在。

　時間慢慢流逝，清風徐徐而來，不斷的拂動她羅衫。

　她靜靜而立，遠眺天空與白雲及遠處的山峰。

　一盞茶過後，她忽然開口:“你們四個，過來說話！”

　遠處樹林裡鑽出兩個人，正是先前暗跟著她的、奉她之命回來尋找郭烈俠的兩人。

　他們踏上樹梢，飄飄來到近前，躬身行禮:“宗主。”

　他們好奇的看一眼定定看著遠處、正背對著他們的郭烈俠，投去探詢的目光。

　楊霜庭輕哼一聲:“那兩個，我還指使不動你們了?！躲著幹什麽，過來！”

　“是。”遠處兩個青衫男子無奈的答應一聲，飄飄而至，抱拳行禮:“宗主。”

　“你們是奉命尋找我的，既然找到了我，那便是完成任務，便是有功之臣，為何垂頭喪氣的！?”楊霜庭冷冷道。

　四人垂頭不語。

　他們一看便知道郭烈俠的模樣，顯然是被宗主捉了個正著，郭壇主要倒霉，他們身為下屬自然也要跟著倒霉。

　楊霜庭冷笑道:“你們花了幾天時間追到我?”

　四人垂頭不語。

　楊霜庭耳邊響起法空的聲音:“從左到右，分別是於大成，陳嶺，賀川，賀山。”

　楊霜庭澹澹道:“賀川，你說！”

　一個青衫中年抬頭，慚愧道:“宗主……”

　“幾天?”楊霜庭哼道。

　“……十二天。”賀川無奈的道。

　楊霜庭雙眼閃了一下，心中殺意洶湧。

　先前還抱有一絲懷疑與謹慎，郭烈俠說不定所說是真的，真冤枉了他。

　一切都是法空在搗鬼。

　現在則徹底死心。

　郭烈俠果然在追蹤自己，查到了自己的底細。

　楊霜庭冷冷道:“你們可知罪?”

　“屬下知罪。”四人低頭。

　楊霜庭身形一閃。

　四人頓時軟綿綿倒地，驚愕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楊霜庭就這麽下了殺手。

　“砰！”楊霜庭停在郭烈俠身邊，一掌拍在郭烈俠後背。

　郭烈俠雙眼迅速暗澹，直至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