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要跟楚靈一說，依照楚靈的脾氣，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照辦。

　楚靈天性靈動，可脆弱的身體壓製了她的天性，一直壓抑再壓抑。

　現在身體一好，壓抑的天性頓時報復性的釋放。

　所以她靈動而無拘，隨心所欲，想到什麽做什麽，想幹什麽幹什麽。

　皇上與皇后又寵愛，不忍苛責，更助漲了她的天性。

　要是換了別人，給太后喝神水，一定會顧忌皇上與皇后的憤怒，會想一想事情的後果。

　如果喝了神水出現異常，甚至病情加重，那怎麽辦?

　一旦有這懷疑及猶豫，就會生出寧肯無功也要無過的心思，放棄給太后喝神水。

　反正不是自己病，罪也不是自己受。

　為了別人而冒性命危險，太傻太不值。

　楚靈卻不同，她現在對自己深信不疑，敬服不已，對神水也敬服。

　而且她也有孝心，一直在想給太后找到醫治之法，現在告訴她神水可以緩解，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偷偷給太后用。

　甚至不用自己說，說不定楚靈現在已經給太后用了。

　法空沒用金睛看禁宮。

　否則，他能看到楚靈正站在永和宮內低頭乖乖的受訓。

　永和宮是太后所居，位於禁宮偏西，宮前是禦花園，宮後是後花園。

　宮內富貴典雅，隱隱有歲月滄桑感。

　永和宮寢殿。

　九個彩衣宮女在殿內小心翼翼的不出聲，氣氛壓抑。

　皇后正坐在鳳榻邊沿，坐在一個雍容的老婦人跟前，扭頭怒氣衝衝的罵著楚靈。

　“死丫頭，你膽子也太大了！”皇后高聳胸口劇烈起伏，惱怒的瞪著她:“誰給你的膽子，啊?誰給你的膽子！”

　楚靈垂頭低聲嘀咕:“我不是看皇祖母咳得厲害，太遭罪了嘛，那些禦醫們個個顧忌父皇的態度，不敢用神水，明明神水就能緩解祖母咳嗽的！”

　“你怎知能夠緩解?如果加重了呢！”皇后聲音陡的抬高:“啊?如果加重了呢?！你懂醫術還是禦醫們懂醫術！”

　楚靈撇撇紅唇。

　皇后對面的雍容老婦人擺擺手，笑呵呵的道:“靈兒這丫頭也是一片孝心，別再訓她啦。”

　老婦人頭髮濃密，銀白發亮，臉龐紅潤有光澤，雙眼明亮，看起來約有六十余歲，精神矍鑠。

　她笑呵呵的，慈眉善目，憐愛的打量著楚靈。

　“母后——！”皇后忙道:“這丫頭太大膽了，竟然敢偷偷用神水煮粥給母后你喝，萬一真引起你病情加重，那怎麽得了?”

　“我現在不是好多了嘛。”太后擺擺手笑道:“如果不是靈兒丫頭，我現在還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如死了舒服呢。”

　“母后——！”皇后嗔道:“這是什麽話，你身子這般強健，長壽無疆，說什麽死啊死的！”

　“好好，不說便是。”太后招招手:“靈兒丫頭，過來坐下，皇后你讓地方。”

　皇后無奈的起身讓開榻沿，站到床頭處。

　楚靈頓時露出笑容，上前拉住太后的手:“皇祖母，現在舒服多了吧?”

　“托靈兒你的福，舒服多啦，我覺得再來這麽兩三次，就能徹底治好嘍。”太后摸著楚靈的玉手:“還是靈兒丫頭你有孝心。”

　“我喝過這神水，所以知道它神奇，當初我的病多重，身子多弱，不照樣喝神水喝好了嘛，祖母你的病比起我的，那就差遠啦，喝神水肯定能治好的。”楚靈得意洋洋。

　“這神水當真是好東西。”太后慢慢點頭:“她們這些人呐，個個都瞞著我。”

　她是不知道法空的。

　皇上早已吩咐過，不準在永和宮提一句和尚之事，不準談論高僧。

　沒有人敢違背。

　即使皇后也不敢提。

　禦醫們更不敢提，他們都看出皇上對法空的忌憚，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的提起神水。

　楚靈道:“皇祖母，你怨也要怨父皇，是父皇不準他們提法空大師也不準提神水的，法空大師每天送我跟母后一壇神水，父皇還很不滿意，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皇后狠狠瞪她一眼。

　這丫頭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她這話甚至敢在皇上跟前說，毫無顧忌，口無遮攔。

　偏偏皇上還就吃這一套，被氣得臉色鐵青，照樣不會真動火氣罰她。

　這就更助漲了她的嬌縱，自己說也沒用。

　想到這裡，皇后無奈的搖搖頭。

　“你們每天都有一壇神水?是一人一壇呢，還是兩人一壇?”太后笑呵呵的問。

　“當然一人一壇嘍，皇祖母你也想要吧?我讓法空大師加送一壇就好。”

　“這神水不是尋常之物，這般索取……”

　“皇祖母放心，法空大師不是小氣的人，不過一壇神水而已，還是獻給皇祖母你的，一定願意的。”

　“要不然，還是買吧，我又不缺銀子。”

　“母后。”皇后忙道:“就讓法空大師送吧，就不必買了。”

　“皇上會說話的吧?”太后笑呵呵的道:“他最痛恨這種事了，肯定要怨我。”

　“皇祖母，真要買，買不起的。”楚靈壓低聲音，擺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出去吧。”

　太后笑呵呵的擺擺手。

　一旁伺候的九個彩衣宮女輕盈退出。

　“這神水如此神效，想必是不便宜的，不過銀子我還是不少的。”太后笑呵呵的道:“有這病有個疼的，喝了這個就管用，比喝藥強多了。”

　良藥苦口，這種苦是真的太苦了，每一次喝藥都是痛苦，藥一下喉嚨就忍不住往上嘔，嘔出來還要繼續喝，簡直就是活受罪。

　喝神水不喝藥，花點銀子也是值的。

　楚靈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晃了晃:“皇祖母，這麽一瓶，一百兩銀子，我跟母后的壇子能盛一百多瓶，真要拿出去買，一萬兩銀子有的是人搶。”

　“一萬兩一壇?”太后的笑容僵住。

　楚靈點點頭:“這還是法空大師良心價呢，很多人都盼著漲價，可惜一直沒漲。”

　太后的笑容化為苦笑:“還真付不起這銀子，一天一萬兩，就是把這永和宮拆了也喝不了幾天呐。”

　“所以讓法空大師送便是啦，不用買。”楚靈嘻嘻笑道:“他也沒想多賺錢，要不然何必每天買一百瓶，就是買五百瓶，也照樣會搶，皇祖母，它最重要的功效不是治病，是抹臉的……”

　她隨即滔滔不絕的展示了一番神水的奇妙。

　太后恍然大悟的看向皇后:“我說呢，看著皇后你一天天變年輕，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了呢，原來是神水。”

　皇后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光滑的臉龐，吹彈仿佛可破，甚至勝過自己年輕時候:“每天喝它，再加上洗臉用，確實神效。”

　“看來這法空大師確實是神僧。”

　“又祈雨，又治病，這還不是神僧怎麽算是神僧?”楚靈篤定的點點頭，隨即輕笑:“嘻嘻，父皇不是厭惡這些嘛，結果還封了大師法主的尊號，還給金剛寺外院寫了額匾。”

　皇后解釋道:“母后，城外曾有一場大瘟疫，被法空大師悄悄的化解掉，所以才下此重賞，祈雨、救人，皇上是不會給賞賜的，說是法空大師別有用心。”

　楚靈道:“反正父皇看誰都是別有用心，居心叵測，沒有一個好人。”

　“你這丫頭，別氣你父皇！”皇后拍下她肩膀。

　楚靈慘叫一聲，忙摸著肩膀。

　太后嗔怪的瞪一眼皇后。

　皇后無奈的搖搖頭。

　根本沒使勁，這小丫頭大驚小怪。

　太后呵呵笑道:“丫頭，跟我說說這位法空神僧。”

　“皇祖母，我可不敢說，要不然父皇肯定要罵我了。”

　“他罵你，我就罵他！”太后笑著摸摸楚靈肩膀被皇后拍打處，笑道:“我會提前跟他說，不說他罵你。”

　“皇祖母，其實也沒什麽的。”楚靈道:“就是法空大師身負佛門神通，精通佛咒，可惜他對禁宮敬而遠之，不肯進宮，我請他幫忙治皇祖母你，他沒答應。”

　“那是法空大師知道你父皇的態度。”皇后沒好氣的道:“以為跟你似的傻兮兮的?”

　“母后，我哪傻了！”楚靈不滿。

　皇后哼一聲。

　太后笑道:“原來是有神通的神僧，可惜不能當面瞻仰其風采。”

　她知道皇上為何不讓別人提起高僧，是怕自己召高僧進宮一起參研佛法。

　皇上不喜歡這些和尚，不喜歡一切裝神弄鬼之事，從來主張是人定勝天，戰天鬥地。

　不過從前的高僧，所謂的神通確實是騙術， 是迷惑人的小把戲。

　現在這位法空神僧顯然是真神僧的，可惜不能召進宮裡的，否則激起皇上的怒火就是害了這位法空神僧。

　“皇祖母，法空大師相貌尋常，也沒什麽可看的。”楚靈擺擺玉手笑道:“喝他的神水就行，看他什麽樣，會失望的。”

　“靈兒丫頭你見過他後失望啦?”

　楚靈點點頭:“還以為應該是天人之姿的，結果很尋常普通，甚至不如皇兄他們。”

　“你呀……太年輕。”太后笑道:“真有大本事的，往往看著都很尋常的，你父皇難道就不尋常啦?”

　“嘻嘻，這倒也是。”楚靈笑道:“父皇的相貌也是一般。”

　皇后又剜她一眼。

　楚靈道:“皇祖母，我今天的神水用完了，明天再給你喝一碗粥，一定會好的。”

　“好。”太后痛快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