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像個聖鬥士,跨坐在馬嬸的身上,使盡渾身解數扭打。
兩人衣衫凌亂,釵落鬢松,灰頭土腦,裸露的皮膚遍布血痕淤青,也有不少的牙印。
明面上,本來是肥胖有力的馬嬸遠勝瘦弱陰狠的胡氏,但誰都沒想到塗雷塗音兩兄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拳接著一拳毆打一個女人。
頓時,馬嬸頭上和臉上都是鮮紅的血,人也萎靡不振,支不起身。
今兒是大年初二,訪親探友的人本就不少,加上此處又是村長家門口,在短時間內,很快便匯聚了百十人圍觀。
“這女人誰啊?連村長夫人都敢打,不要命了?”
“你懂什麽?村長兒子惦記人家閨女呢,能舍得對未來親家下死手?倒是這塗家人下手也太狠了,打得村長夫人門牙都掉了半塊!”
“唉,不念舊情,也得給人留幾分余地呀!”
這些圍觀群眾說什麽都有,多數都覺著這瓜夠甜,卻又痛罵塗家人目無王法,仗著家裡有幾個錢跟閨女容貌清秀,把村長夫人的臉面往地上踩。
村長家的大門修建得氣派十足,門檻又高又寬。
沒幾人堵在村長家的大門口。只有村長背著手站那兒,臉上看不出喜怒,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在他的身後,一模樣俊俏又眉目清秀的男人坐在門檻上,焦慮萬分,恨無能的捶打著自己使不上力的右腿。
但凡他是健康的人,哪會縮在母親的身後,什麽都做不了?
這是婧兒第一次見到石笙聖,一眼就記住了他的容貌,是比自家黝黑不解風情的男人要中看。
所謂色相,若看就能飽腹,那婧兒覺著自己這幾天都不會餓了。
“再打一下試試?”村長吼道。
村長發了話,胡氏不敢不聽,從馬嬸的身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她人就被馬嬸反手狠拖,摔得她屁股都成了八瓣。
塗雷看不過去,又要對馬嬸施暴。
“還要打?”村長采取的是最簡便有效的方法,直接問胡氏。
胡氏拍著自己屁股上的塵土,聽村長這麽問,愣了一愣之後,冷靜下來。
打是不能再打下去了,沒見站邊上看熱鬧的等著掏腰包的人已經不耐煩了嗎?
隨著天色漸暗,伯母鄭氏明顯沒了耐心,看胡氏被打,她也已經提不起半分興趣。
也就是胡氏被馬嬸絆一跤的時候,她忍不住掩嘴偷笑了會兒。
塗虎耳記掛著生意,又瞧不上弟妹胡氏這丟人現眼的做派,自己媳婦一再擰他的胳膊提醒他該回城裡了,不要管這糟心事兒。
他這腦子跟著亂了,竟想不出一個能快速解決這事兒的法子。
塗爺爺跟塗奶奶都不急,樂得今晚能在村裡留宿。自己兒媳婦跟人打架不是光彩的事,更不認為孫子打女人是好事,但兩位老人吆喝著勸和都沒人聽得進去。
為此,塗奶奶還被自己孫子推了一把,險些又閃了腰。
村長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不是幫自己的發妻,而是指著塗虎耳問:“這筆帳,怎麽算?”
“帳?”胡氏頂了頂兩兒子的手肘,示意他們後退。
石笙聖忽而警覺起來,猜想父親定不會幫自己,更不會幫母親說一句話。
“公子,您看馬嬸都奄奄一息了,還在苦苦哀求,為的是誰?”
“你個小娘子,多管閑事!”
“若我是你,便不會拿自己母親的性命去換一樁不切實際的親事。
沒了你母親,你能過得比現在好?” 婧兒趁周圍沒人注意,偷偷摸摸的給石笙聖提了個醒,看村長那個熊樣,巴不得馬嬸就這麽一命嗚呼,自己也就能光明正大的再納一房妻室。
她扔下話,也沒敢在石笙聖旁邊逗留,一步不停的奔到婆婆的身後,聽婆婆差遣。
“媽,鬧出人命就不好了,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咧!”
“原來是指這帳……?”胡氏恍然大悟,立即要求婧兒去找大夫來,還假模假樣的為馬嬸掉了幾滴眼淚。
婧兒沒多想,立刻按著婆婆的意思去請大夫,順便拽走了自己的丈夫。
“請個大夫而已,你自己去不就可以了?”
“你也說了是請大夫,且是媽的意思,我要知道大夫在村裡哪個旮旯,我能叫你陪我去?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沒你在那兒也沒人能碰到媽的一根手指頭!”
婧兒費了不少口舌,才終於說服了男人跟自己去請大夫。
這比她下田插秧,種地摘玉米還要累!
令婧兒想不到的是村裡唯一的大夫,竟然是教書先生石傅聖。
石傅聖就住在村長家後邊,兩家也算鄰居,隔著兩堵牆及四五人並排而行的羊腸小道。
“沒人在家?”塗雷拍門拍得震天響,也沒來人開門。
婧兒附耳到門上聽了會兒,有腳步聲和說話聲,裡邊是有人在的。
“你敢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石母很固執,任憑兒子跪在自己面前磕頭說爛了舌頭,也沒退讓一步。
他們家的男兒是死絕了嗎?
又不是找不到媳婦,幹嘛要塗家女兒?
婧兒只聽到個“死”字,便聽男人在問:“有沒有人?”
“這門板厚得很,哪能聽見什麽聲音?興許是真沒人在,或許他們都出去走親戚了,咱再想別的辦法。”
“還能找誰?沒人了!”
“不管了,我們走,也許媽有別的辦法呢。”
塗雷不太情願的跟在婧兒後邊走,一步三回頭。
那扇門的後面,是不是有人在?
兩人還沒走幾步,就看見圍觀群眾散去,都在議論村長賺大發了,白拿塗家老大的二百五十兩銀票。
拿了錢?
小姑子跟村長兒子的婚事,就這麽告吹,解決了?
“呸,拿錢不辦事,由著他兒子在那兒哭天喊地,他老子也不管管!”
“弟妹,銀錢我們出了,後續的事情就看你們的。趁著天沒全黑,我們得帶著小兔回城了。”
“哈,當然當然!大哥不介意的話,留下住兩晚?再不行,大家一起吃頓晚飯?”
胡氏秒切換成笑臉,一再邀請,卻不曾提及兩位老人的去留。
“你在這兒閑逛,誰在家煮飯?”胡氏全然忘了婧兒的好,張嘴就呵斥她。
“乾甚,音兒不是在家,她不能煮個飯?”塗奶奶聽不下去了,挺直腰嗆道。
當年,她是如何為人婆母的,再看如今的老二媳婦又是怎樣調教兒媳?
把兒媳當人看了嗎?
“爺爺奶奶,大伯伯母,媽,飯菜都做好了,肉菜和蛋都是音兒妹妹特意孝敬你們而準備的,留下吃個晚飯再回城也不遲。”
“她能有這份孝心,算她懂事了,就……?”
塗虎耳話還沒完,人就被媳婦撞了下腰,暗示滿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