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再將邏輯循環糾結下去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兩人分別打算各自離開。
正當此時,卻聽得樓下沉重的摩擦聲。那是宅邸正門被推開的聲音。
這麽快!怎麽會?
兩人心中同時一驚。甄澄越發摸不清楚那一瞬的環境回溯到底消耗了多少時間,而胡伐保則詫異於自己得到的探索時間之短暫。
晚宴之後,六個人分別乘六輛車繞不同的路前往遊戲場地。都是下車直接進門,誰也不知道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裡繞了多少路。除了規則中提到的“探索時間有限”外,根本無從推斷其余人各自的活動時間。
但按照胡伐保剛才對於新玩家登場會導致編號靠前一位的玩家退場,二到六號玩家每人擁有相等探索時間的推測……他覺得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根本連搜查一兩個房間都不夠。
然而此時他再無心去深度揣度甄澄剛才過於逼真的表演是否真實。如果說胡伐保的好勝心讓他最想證明自己勝過的人是經常被人與自己齊名提及的少女偵探甄澄,那麽他在這場遊戲中最忌憚的人絕對是下一位入場者,因帕斯偵探了。
因帕斯有著不輸於在場任何一位的頂尖的才學智慧與推理能力,而他變魔術一般匪夷所思的觀察力足以讓任何一位鼎鼎大名的偵探自歎弗如。
胡伐保加快腳步趕到大廳台階扶手處,甄澄緊隨其後,正看到面無表情,身著燕尾服戴魔術師禮帽的中年紳士環轉身體目光掃過一樓大廳散落的各種物件。
因帕斯先生是六位參賽者中名氣最大的一位,卻也是最低調的一位。在不久前的晚宴以前,甄澄從未在任何一份報紙雜志上見過這位紳士的真面目。
圈裡人都十分理解因帕斯的低調大半並非出於性格,而是安全的考慮。這位大偵探在他的傳奇生涯中曾經的罪過太多的強大勢力,他每天收到的死亡預告比很多明星的粉絲聲援郵件還要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甄澄印象中五號玩家因帕斯抽到的身份是【園丁】。盡管沒有看到他卡牌上的簡筆畫提示,但光是目光掃過大廳甄澄就發現符合園丁身份,可以用作凶器的道具。
比如覆蓋白布的桌台上那把目測可以切掉人類腦袋的巨大樹剪;比如牆角那不知還能不能用,但單把刀片卸下來都絕對可以行凶的手持式割草機;比如鞋櫃下面露出一角的猙獰電鋸……
因帕斯古典紳士般英俊的面孔上,目光同樣掃過所有這些事物。但他並沒有在意其中任何一件,而是徑直走到覆蓋白布的桌台前,拿起上面一盒薄荷口味的口香糖,敲出一粒倒進嘴裡。
因帕斯先生還沒有發現卡片背面的而秘密?這怎麽可能?
這樣想著,甄澄突然想起了胡伐保卡片上與先前玩家都有所不同,過於明顯的提示。莫不是因帕斯先生的提示難度過高了?
“你們似乎……很在意我的行為啊,”甄澄正想著,突然看到一樓的因帕斯抬頭望向自己,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接著,她看到這位大偵探突然抄起白布上的巨大樹剪,沒有用卡片接觸做任何確認就開始穩步走上樓梯,目光始終沒有從自己身上移開:“讓我猜猜,一樓大廳中隱藏了什麽你們都知道的關鍵線索。
是關於歷史凶手的真實身份嗎?不不不,如果是那樣,你們應當更加緊張或者放松一些,這取決於我的身份是否是凶手。
那麽,剩下的可能應該就可以由胡先生手中那把手槍說明了。
我們每個人的‘特殊道具’,都被藏在了一樓大廳,對嗎?” 說著,他顛了顛手裡巨大的剪刀,站定在兩人面前:“真是一群惡趣味的主辦者。當我們用盡時間距離勝利只差一步時,卻發現來不及去取的關鍵道具就在開始時的手邊……可惜啊,這樣的伎倆騙不過我的眼睛。”
說著,他將手中的巨大剪刀狠狠戳在地上。鋒利的刃口戳破地毯深深插入木地板中,讓巨大的剪刀就那樣直立在地上。而因帕斯本人則十分帶有侵略性地將臉孔伸到甄澄面前不足五厘米處。
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對著甄澄哈了口氣,一股清新的薄荷味瞬間充斥了甄澄的鼻翼,卻讓她感到分外惡心地倒退兩步。
因帕斯是個瘋子?他平時的低調是為了掩飾自己不能被世俗接納的行為舉止?這已經不是調戲的程度了,他對我抱有很大的敵意?為什麽?剛剛晚宴上還沒有感覺到啊……
甄澄心思電轉間,卻見因帕斯絲毫不知進退地前進一步跟上自己:“非常遺憾,這場遊戲並不允許【凶手】‘真的’殺死【被害人】。既然如此,看到我拿起剪刀的時候,你們那古怪的表現又是因為什麽呢?
一點釋然,是因為‘因帕斯’能夠馬上發現關鍵道具才是正常,這沒有什麽不對。但接下來突然的緊張又馬上松了口氣又是怎麽回事?
讓我猜猜, 你活到現在還沒有‘被殺’,所以看到我拿起特殊道具自然會有些緊張。但因為你已經知道‘真凶’並非我所扮演的【園丁】,所以才會立刻又放松下來。
這樣看來,這場遊戲的“歷史真凶”恐怕就是最後登場的【鋼琴家】小姐了。你希望我違背‘歷史真相’動手‘殺死’你,這樣我們就都無法贏得勝利了。”
面對因帕斯的步步緊逼,甄澄此時的心中略有錯愕。緊張之後釋然的神情是她無意之間的表演,那是她剛剛唬騙胡伐保後下意識的入戲,根本沒想過能瞞過這位以觀察力著稱的大偵探。
卻不想,他居然自己順杆入局了?
不,因帕斯是不可能被這樣未經雕琢的表演騙過的。結合面前紳士先前古怪的舉止,甄澄逐漸意識到,他的狀態……不太對勁。
“不,我已經被殺了。但我不想告訴你事情的經過。”
心思電轉,甄澄瞬間拋出一個巧妙的謊言,同時丟給胡伐保和因帕斯兩人。無論他們怎麽想,怎麽做,都無法由此探知出歷史真相,也都會讓甄澄立於不敗之地。
帶著先前的疑慮,胡伐保是不可能在這個當口對自己動手的。而因帕斯如果使用特殊道具,那麽就可以把忽悠胡伐保的那一套假戲真做將計就計。如果他不動手,甄澄還有不小的可能瞞過最後的【鋼琴師】活到通關。
“是嗎?”因帕斯的面孔上扭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死人,就該有個死人的樣子啊!”
說著,他在所有人猝不及防間抬腿就是一腳狠狠踹在甄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