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如此深奧的哲學問題,此刻正縈繞在少年的腦海中。
他兩眼直直的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努力的回憶著。可是他越回憶,腦袋就越疼,直到腦袋快要炸裂時,他才被迫放棄。
左邊看看,一台儀器伸出一根黑色皮管,末端用一個夾子夾在了他的中指上,儀器上有幾根線條上下起伏,旁邊還有不斷跳動的數字。
他下意識抬手,卻被自己手腕上的銀色金屬環所吸引。
“這是什麽?”
手環表面光滑如鏡,緊緊的貼合著皮膚,並沒有異物感。他晃了晃手臂,手環表面閃過一條藍光,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反應。
右邊看去,明媚的陽光正從窗外照射進來,照在潔白的被褥上。
低頭看向被褥,上面印著幾個字:臨江光明醫院。
“醫院?我病了?”
他下意識的想到。
坐起身,他注意到身上的病號服裡面,還有一件貼身的黑色衣服,摸上去柔軟又厚實。
這時,右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
銀色的金屬邊,沒有任何雕花,上面鑲嵌了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打磨的非常光滑,在陽光下反射著幽幽的冷光。
正看著戒指,房門被打開了,一個頭戴護士帽,身穿護士服的女孩子拿著本子走了進來。
護士看見少年坐了起來,先是一愣,隨即驚喜道:“你醒啦!”
少年點點頭。
護士看他眼神發直,便笑著安慰道:“沒關系,昏迷剛醒的人都是這樣的,適應一下就好了。”
“我怎麽會在這?”少年問道。
“一周前,你出了車禍,是邵小姐將你送來的醫院。”護士解釋道。
“邵小姐?”
“哦,就是邵氏集團的千金,邵寧月小姐——也是她不小心把你撞的。”護士邊解釋,邊記錄著儀器上的數據。
“她在哪?”少年接著問道。
“一會兒我給她打電話……”護士舉著記錄本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想了想,搖搖頭。
“多大了?”護士接著問。
少年還是搖頭。
“家住哪裡?”
少年再次搖頭。
護士皺起眉,這一問三不知的情況有些不妙。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目送著護士快步走出病房,少年的眼神慢慢渙散,直到房門再次打開。
這次護士帶來了一位中年醫生。
醫生走到少年面前,剛要將手伸過去,後者便本能的往後一縮。
醫生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麽大,便笑著解釋道:“別緊張,我只是給你做一下檢查。”
少年雖然不明白對方要檢查什麽,但還是選擇了順從。
醫生翻了一下他的眼皮,然後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你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少年搖頭。
“那你腦海中現在能想到的是什麽?”
少年沉默了半天,吐出一個字:“零”
“零?”醫生有些疑惑的重複了一遍,見少年點點頭,他便對護士道:“病人因為車禍,頭部受到撞擊,可能出現短暫的失憶現象——你叫邵小姐來一趟吧。”
“好的。”護士將病情記下。
“沒關系,失憶應該只是暫時的,
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多休息。”醫生安慰完少年便出去了。 房間再次陷入了沉默,少年就坐在病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的沙發,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外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聽上去有些急促。
房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進來的是一位身穿正裝套裙,踩著高跟鞋,挎著小皮包的女人。
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一頭棕色的大波浪長發,顯得有些凌亂。
“你終於醒了!”
看見少年醒來,她很是高興,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然而對方毫無反應……
“你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女人接著問道。
少年依然沒有反應……
正有些擔心時,護士和醫生又來到了病房,向女人解釋了一下情況。
原來這位,正是護士口中的肇事司機:邵寧月。
“要不再做個檢查?”她詢問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穿著那衣服照不出影像啊?”醫生苦笑。
“他不是失憶嗎?照照腦袋不就好了?”邵寧月偷偷指了一下發呆的少年,對醫生小聲道,“看他這呆呆的樣子,估計是腦子撞壞了。”
醫生想了想,無奈的點點頭,對護士吩咐道:“安排個頭部的核磁共振吧。”
於是少年就莫名其妙的躺在了一塊床板上,被推進了一台環形的機器中。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大腦結構一切正常,並沒有損傷。
邵寧月看到這個結果既高興又無奈,看了看旁邊板凳上坐得筆直的少年,心中頗感內疚。
“小朋友,要不你先和我回家吧?如果你想起自己住哪兒?我再送你回去?”
少年木訥的點點頭。
於是,少年脫去了病號服,穿著那一身黑色的奇怪衣服,跟著邵寧月離開了醫院,坐上了一輛豪華轎車的後座。
“老張,送我們回家。”
轎車平穩的啟動了。
叫老張的司機是一位中年大叔,面相憨厚,身體因為常年開車有些發福。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少年問道:“小姐,這小朋友沒事啦?”
“醒是醒了,就是失憶了。”邵寧月無奈道。
“失憶?這……”老張對這結果頗感意外。
“哎,醫生說他可能是撞到了腦袋,暫時性失憶……”邵寧月又解釋了一句。
“啊!那什麽時候能好啊?”老張忙追問道。
“醫生說這個說不準,要看他的身體狀況。”邵寧月輕歎口氣,自己也真是倒霉。
少年望著窗外,忽然開口道:“你為什麽會撞我?”
邵寧月臉孔一僵,露出尷尬的神情,解釋道:“那天中午,我正好要去見一個客戶,因為比較急,就開的快了些。當時手機不小心掉到了座椅下面,我就去撿手機,一不留神就把你撞了……不好意思哦……”
少年沒有回應,繼續看著窗外陌生的環境。
邵寧月忍不住想到:這不會是撞傻了吧?我不會是要養他一輩子吧!
甩了甩頭,拋開雜念,她拿起了身旁的一疊文件開始翻閱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轎車駛進了一個高檔小區。
裡面都是一棟棟獨立的別墅,有三層高,周圍被大量的植被環繞,顯得非常幽靜。
轎車停進了專屬車位上,邵寧月帶著少年下車,走進了面前的一棟別墅內。
別墅非常寬敞,裝修是簡約的現代風,陳設布置很溫馨。
邵寧月讓少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口問道:“想喝點什麽?”
少年左右看看,像在確認什麽,好一會兒才坐下——整個過程中完全沒有理會她。
邵寧月苦笑:“算了,我給你拿瓶水吧。”
很快一瓶帶汽的水擺在了少年面前的茶幾上。
少年捏開瓶蓋,下意識的聞了一下,才放到嘴邊喝了起來。
“咕嘟咕嘟”很快一瓶水就喝完了。
邵寧月剛坐下,少年就將瓶子遞了過去:“還要,嗝——”
看那呆憨的表情,邵寧月忍不住想笑。強忍住笑意,起身又拿了一瓶。
少年又是一飲而盡,打了個嗝,再次遞過去:“還要。”
“你是水牛嗎?”邵寧月沒好氣道,能把她這麽使喚的人已經不多了。
三瓶水下肚,少年打出一個長嗝,終於不感覺口渴了。
邵寧月也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一屁股坐在側面的獨立沙發上,兩腿往前一伸,裙底的兩條腿筆直而修長。
此刻,她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眼前這個少年。
皮膚白皙,五官立體,闊額濃眉,鼻梁高挺,五官無可挑剔。
“你站起來我看看。”
少年依言起立,身體站得筆直。
邵寧月也站了起來,繞著對方仔細打量了一圈,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讚歎道:“差不多一米八五的個子,黃金比例,嘖嘖,這身材不做模特可惜了!”
少年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模特是什麽。
邵寧月看著這身奇怪的連體衣很是別扭,問道:“你這緊身衣能脫嗎?”
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下意識摸到了領口右邊的兩個圓形搭扣上,將上面的圓扣一個左右來回轉了幾次。
只聽輕微的哢噠聲響起,搭扣彈開,原本沒有中縫的正面,漸漸裂開一條長達腰際的開口,貼身的衣物瞬間松垮下來,從他肩上一直滑落到了腳踝
看著裡面只有一條短褲的少年,邵寧月的眼睛都直了,一抹紅暈從脖頸直衝臉頰,她迅速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急道:“你……你,你怎麽就脫下來了!”
“你讓我脫的。 ”少年道。
“是我讓你脫的,但……你先把衣服穿上!”
邵寧月雖然擋住了眼睛,但是手指間留了一條縫……
這身肌肉,雖然沒有健身教練那麽誇張,但勝在線條勻稱,比例和諧。
見對方麻利的將衣服穿上,沒有任何遲滯,她心中微感訝異。
她自然而然的放下手,絲毫沒有偷看者的覺悟,繼續把剛才的話講完:“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那麽順利的脫下來?之前醫生可是廢了好大勁也沒弄開。”
少年低頭看了一眼,搖頭道:“不知道。”
“好吧,下午我帶你去買幾件衣服,你這身也太奇怪了。”邵寧月轉移話題道,“走,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
少年跟著她走上二樓,來到了一間客房門口。
房間很敞亮,陳設很簡單,只有床,衣櫃,書桌和沙發,但是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你就先住在這裡吧……餓了嗎?”邵寧月問道。
少年感受了一下點點頭:“餓。”
“行,我上樓換身衣服,我們就出去吃飯。”邵寧月剛出去,又折返回來:“對了小朋友,雖然你現在失憶了,但以後總要有個稱呼吧。”
少年回頭看著她,默不作聲。
邵寧月扯扯嘴角:“你和醫生說你隻記得一個零字,我看你又那麽沉默,要不就叫你零默吧?”
少年想了想,點頭道:“好。”
“我叫邵寧月,比你大幾歲,以後你可以叫我寧月姐,或者姐姐。”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