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默和安荃在房間中聊天時,已是深夜時分。
尾海江邊的酒吧一條街依舊燈火通明,豪車往來,帶來了有錢人,也帶走了俊男靚女。
一名身穿玄衣的女子走在僻靜昏暗的小路上。
她戴著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兩片秀氣的朱唇。
這個面具很特別,鼻如鳥喙,上方鑲嵌了幾片褐色羽毛,就像一隻夜鶯。眼眶周圍的一圈碎鑽,使佩戴者的雙眼愈發靈動,
女子長發挽起,用環扣束住,一根蝴蝶玉簪從中穿過,將長長的馬尾固定住。
她信步而行,腳步不疾不徐,朝著江邊走去。
這條小路人跡罕見,偶有幾對男女正靠著牆親熱。
雖然懷中的美人熱情奔放,令人愛不釋手,可當玄衣女子經過時,這些男人的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隨著那道倩影移動。
天上的紫月高掛,灑下朦朧的紫光,將女子的身影拉長。
女子佇立路口,看向馬路對面的酒吧一條街。
良久,她才轉身對著自己的影子輕啟朱唇:“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縷若有似無的綠光從影子裡鑽出來,在她面前形成一個透明人影。
這道有無數細小綠點組成的人影和女子一般高,體態別無二致,線條玲瓏曼妙。
“去吧……”
女子對人影平淡下令。
人影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輪廓漸漸淡化,最終消失無蹤。
女子就這樣靜立在路口,抬頭仰望著蒼穹明月,清風吹起下擺,任周圍無數或好奇,或不純的目光掃過,不為所動,仿佛靜止一般。
紫月上有一道狹長的裂口,猶如被利器劈砍,觸目驚心。以目前速域的科技水平,沒有哪個國家或是人有能力飛到月亮上去,所以這只不過是一個坊間傳說。
科學家給出的解釋是:上古時期,有隕石意外撞擊了月球表面,擦碰出了一道裂痕。
只是不知女子心中是否也是這樣認為。
……
零默聽到安荃的話,皺起了眉:“你的意識是天罡宗會派人來追查鄭立昇的死?”
“當然!”安荃肯定點頭,解釋道,“這鄭立昇是天罡宗天罡峰新任的外門執事,負責在西海省境內尋找願意投效天罡峰的勢力。每年這些勢力都會向峰上交一大筆投效費,根據金額的多少,峰上就會派遣對應實力的玄道師來協助這個勢力。”
“還有這樣的操作。”零默感到新奇。
“不然你以為這些隱世門派的修煉資源從何而來?”安荃對這位“小白”很無奈。
“這個天罡宗我聽著有點耳熟,你能和我具體說說嗎?”零默道。
“西海省有座古城叫星玉市,在星玉市以東三十公裡的位置,有一條罡星山脈,綿延上萬公裡。”安荃詳細的介紹道:“一千多年前,也就是洲際大戰結束後沒多久,有九位凌玄境強者在那裡開辟了九座山峰,並以天罡為名成立了宗門。”
“這九座山峰分別是:天罡,天魁,天煞,天劍,天孤,天哭,天威,天速和天玄。每座山峰都有一門強大的單元素星訣,包含了地五行和天四行,唯獨缺少魂元素。第一任峰主就是那九位強者,當時天罡宗的威名可謂強盛一時;但是時過境遷,現在的天罡宗已經大不如前了。目前最強的是天魁峰的峰主正坤極,是一位掌玄境七級的強者,他也是現在的宗主。”
“那天罡峰如何?”零默追問道。
“天罡峰目前只能排第二,峰主乃是天颶道人,掌玄境六級的強者。但是他們底蘊尚在,峰內有數名掌玄境強者。”安荃繼續介紹道。
掌玄境就相當於橙印,比零默還要強上不少。
他相信這些人若是下山來找他麻煩,他對付起來會很吃力。
“你能看出我的修為吧?”零默展開雙臂,示意自己的三庭全部展示給了安荃。
安荃眼中紫芒微微閃動,有些驚訝道:“你降級了,我上次見你時,你還有橙印一級,現在只有紅印九級了?”
聞言零默微微皺眉,這次他故意將三庭展露,就是為了測試安荃能否看見他的元靈變化,可是對方似乎並沒有發現。
“我最近一直在用星能修複我的元靈,消耗的能量有些大。”零默這話也不算撒謊。
安荃露出濃濃的擔憂之色,再次提醒道:“你真的要小心了,你的星能現在是不可再生的能量,越用越少。可你惹的人卻是越來越強,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人殺死的。”
零默聞言心中很是感動,這個女孩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冷颯,但隨後的幾次,他發現這女孩,內心既善良又熱情,總會跑過來提醒自己。
也不知道對方圖什麽,或許真把他當朋友了吧。
“謝謝你的關心。”零默第一次,且非常真誠的道謝。
“自從流落到速域並且失憶後,我失去了很多,卻也獲得了很多。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重新活過的機會。這次我想遵從我的本心,做一個正直且善良的人。無論將來會面對什麽,我會堅持我的初心。”
安荃聞言有些觸動,呆愣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她站起身,伸出了手,手掌朝上立在胸前。
零默看到這個動作,會心一笑,從床上下來,一把握住了安荃的手。
後者順勢將他拉到身邊,用另一隻手在他後背拍了兩下,輕聲道:“衝你這番話,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
零默也拍了拍安荃的後背,笑道:“你是我在速域的第一個朋友。”
他將安荃送到了陽台,此時月亮從雲層中露出來,向大地灑下朦朧的紫光。
安荃抬頭指著明月,“看見那道觸目的裂痕了嗎?”
零默也望向月亮,點點頭,不知對方要表達什麽。
“科學家說那是遠古時期,隕石擦碰月球表面造成的傷痕;坊間傳說,這是上古強者用星器劈出來的……你更相信哪個?”安荃語帶柔和問道。
“我輩修煉者,自然相信是大能所為。”
“也不知道要何等實力才能飛到月球上,用何種強大星器才能對它造成這般傷害。”安荃感慨。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也能做到。”零默的語氣平靜,似乎在闡述一件事實。
安荃扭頭好奇的看向零默:“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我不但對你有信心,我對我自己也有信心!”零默話語中透出一股自信。
安荃想起零默的狀況,不禁暗歎口氣。可是轉念一想,一個即將變成凡人的人都能有如此信心,她又有什麽理由不自信呢?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指著月亮道:“終有一天,我們會去上面看看的。”
說完這話,她縱身躍出陽台,在黑暗中留下幾道細小的藍色電光。
……
“有一天,我一定會上去看看。”
玄衣女子仰望紫月半晌,喃喃說出這句話。
她將視線落回對街的那排酒吧,片刻後轉身離去,消失在了僻靜昏暗的小路上。
同一天晚上,在會所,酒吧和歌廳一條街,以及一些居民樓內,都發生了非常離奇的死亡事件。
死者都為青年男子,毫無征兆的突然死亡,七竅流血,面容猙獰。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黑社會幫徒。
大批警員出動調查,三大幫會也派出人手追查此事。
三位老大此時正聚集在羅文浩的別墅內,他們臉色難看,靜候手下傳回的消息。
當喬齊天得知這一消息時,氣得直接摔碎了手中的精美瓷杯:“馬的,那個小子也太不是東西了。表面上說要和我們正面剛,背地裡卻做這種小動作。”
陸仁冷笑:“我陸仁是真小人,那小子就是偽君子!”
“老子現在就帶人去滅了那小子!”喬齊天豁然起身。
“咚——”
羅文浩猛敲拐杖,怒道:“喬齊天你給我坐下!你現在有再大的火氣都給我忍著!”
“老羅,你手下三十多號人死了,你還能坐得住?不就是個玄道師嗎?他能打傷鄭立昇,但我就不相信他能打過我手下上千號兄弟?我那幫兄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雖然嘴上說的硬氣,但喬齊天還是坐了下來。
“愚蠢!”羅文浩怒其不爭道,“你別忘了他還是邵家的人!我說你這衝動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難怪喬幫的底盤只剩下現在這麽點了。”
“你說什麽!”喬齊天像被踩到了尾巴,突然又蹦了起來,瞪著羅文浩。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老齊你坐下。”陸仁做起了和事佬,“羅老,你在道上也縱橫了幾十年,應該不至於對付不了一個小毛孩啊?說說你的想法吧。”
羅文浩讚許的看了一眼陸仁,難怪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在臨江黑道站位腳跟,這頭腦遠非喬齊天那個莽夫能比的。
“我們三大幫會加起來至少有三四千人,用人海戰術確實能對付得了他,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自己要損失多少你們想過嗎?”羅文浩發問。
喬齊天啞然,陸仁則認真盤算起來。
“我之前就和你們說過,鄭立昇是天罡峰的外門執事,平白無故死在臨江,峰上一定會派人來調查, 如果我們找不到真凶,那倒霉的就是我們。”羅文浩沉聲道,“以那些人的手段,讓我們三大幫會從這世界上消失,也不是沒可能……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真凶!”
“我們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上哪兒找啊!”喬齊天很煩躁。
陸仁忽然眼前一亮:“羅老,你的意思是讓天罡峰的人認定零默就是凶手?”
羅文浩會心一笑,總算有個明白人了。
“那小子現在行事越囂張,就離死越近。只要我們將這小子這幾天做的事告訴峰上派來的人,不但我們自己能排出嫌疑,還能讓他們幫我們殺了零默。”羅文浩眼中露出鋒芒,“至於真正的凶手,我們再慢慢查就是了。”
陸仁聞言鼓掌讚道:“妙啊!好一招借刀殺人!到時候我們只要在旁邊搖旗呐喊,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幹了這小子。”
喬齊天這才聽明白,一拍桌子喝彩道:“好招啊,老羅,還是你厲害。”
羅文浩輕蔑一笑,隨即嚴肅道:“這幾天,讓兄弟們都收斂一些,別在外面惹事了,最好抱團出行。我已經派人前去天罡宗打聽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傳回來。”
有了計劃,三位大佬終於輕松下來。
幫徒離奇死亡的事情已經被安在了零默的頭上,繼續調查只是做個樣子。而且玄道師的手段莫測,怎麽殺人於無形,他們也搞不明白。
只有陸仁,回想起那些被殺兄弟的名字時,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似乎這些人並不是隨機的,他們好像曾經一起做過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