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孟開陽身陷險境,李嶽不由得屏住呼吸,唯恐少年再因自己分心而受傷。
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少年抬起左臂,以手肘擋住老人的劈腿的同時,右手手腕輕轉,手中短刀反握,伴隨著身形翻轉,不但右手短刀擋住了唐銀的背刺,之後更是借勢以左腿為軸右腿回旋踢向尚未落地的老人,將他踹飛了出去。情況瞬間翻轉。
三人再次拉開距離,老人微微沉下身子,胸口劇烈起伏,巨大的呼吸聲勝過狂風驟雨席卷整個甲板。少年那腳看似迅猛但對皮糙肉厚的他而言其實並沒有太大作用。他死死地盯著兩米開外滿臉青筋的少年,對少年進步之快充滿了震感與嫉妒,剛剛孟開陽還不過堪堪躲過二人的夾擊,不過數十招下來,自己二人反而落於下風。
李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名叫孟開陽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以一敵二不僅不落下風,反而小佔優勢。
老人俯下身子背部高聳,竟硬生生發出一聲虎嘯。
虎嘯龍吟。
在孟開陽眼中,磅礴濃鬱的血氣籠罩在老人周身,就好像他身上彌漫了一層血霧。老人四肢著地,就好像真的化作了一頭威風凜凜的老虎一般。於此同時,甲板上再次失去了唐銀的蹤跡。
唐銀趁著孟開陽被老人虎嘯吸引的瞬間遁入陰影裡。她迅速靠近少年,繞到他的背後。看著他依然全神貫注地和老人對峙,不由自主地在心頭髮出一聲冷笑。
越靠近,她的步伐便越輕盈,越來越悄無聲息。直到少年近在咫尺,她手中峨眉刺輕輕遞出,直指少年心臟。
瞧著心臟唾手可得,她臉上揚起一絲輕笑,可是孟開陽卻突然回頭,臉上噙著微笑,手中短刀朝著唐銀脖頸撩去。
孟開陽心頭輕笑著,那麽濃鬱的殺氣也想偷襲我?
唐銀峨眉刺快,可少年的短刀更快。她不得已只能偏過頭,懸之又懸地躲開這擊。卻還是被劃破了兜帽。
看著唐銀偷襲不果,老人奔騰著朝著孟開陽衝去,二人戰作一團。可這次,並沒有唐銀的支援,他硬生生吃了孟開陽一記側踢拉開距離回頭望去。
唐銀兜帽破裂,露出她隱藏的真容。
皺紋堆疊成溝壑,臉上滿是膿瘡和傷疤,耷拉的皮膚就像行將就木的老人。她神情惶恐不安,瞳孔不停顫抖,伸出蒼白滿是皺紋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喃喃自語,“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瞧著她現在這幅模樣,朱安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回想起自己剛剛竟然幻想和她共赴巫山雲雨,更是一陣惡寒。
“怪不得只露出腳呢,原來只有腳能看啊。”朱安忍不住輕聲嘀咕道。可惜三位均是武功卓絕之輩,他的聲音哪怕再小也能傳入三人耳中。
聞言,唐銀身體輕輕顫抖,淚流不止。隨後她放下骨瘦如柴的手,露出肮髒而又醜陋的臉,咧開嘴露出猩紅的牙齒瞪大了眼睛看向被綁起來的朱安,神色癲狂,“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你就別看啊!”
最後她嘶吼著,扔出一枚手指長的飛針扎入朱安的腦袋裡。只是瞬間,朱安的肌膚就變成了黑色,身上還止不住地往外流膿。他瞪大了眼睛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再也沒能開口。
唐銀背著手,孩童般蹦蹦跳跳地走到朱安面前,嘻嘻哈哈笑道,“我漂亮嗎...我漂亮嗎...你說話啊...我漂不漂亮...”
瞧著唐銀這幅瘋瘋癲癲的模樣,
孟開陽心頭升起一陣惡寒,“別說了。” 其實孟開陽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女子並非生來就這副模樣。定是遭了什麽意外,亦或者受了什麽毒害才變成了這副模樣。可這與我何乾。
唐銀偏過視線,蹦蹦跳跳繞著孟開陽上下打量著,嬉笑著喃喃道,“小師弟,你怎麽也在這?”
“你師弟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小師弟。”
“...”
“小師弟...你不是...被我殺了嗎?”
瞧著唐銀這般癲狂,左樅臉上微微露出厭惡的表情,每次唐銀露出這般模樣,就代表著她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用力地一跺地板,一躍數米高站在了桅杆上,接下來他需要做的事,就是把鬧夠了的唐銀帶回去。
“小師弟別怕,我很快就送人下去陪你。”唐銀一邊笑一邊顫抖,臉上傷口不停地滲透著膿液。水面上升騰起朦朧霧氣,哪怕是大雨也不能將其澆散。
甲板上的眾人稍微吸入一點,便昏倒在地,瘋狂抽搐。哪怕是李嶽,也不過多抗了兩秒,便陷入昏迷。見此情形,孟開陽眉頭直豎,“你做了什麽!?”
唐銀不做回應,搖晃著腦袋蹦蹦跳跳,伸出手輕輕舞動著,嘻嘻哈哈奇怪地唱道,“喪...喪...喪魂散...”
孟開陽趕緊朝著過道處看去,青衣書生宮厚已經昏迷,嘴角不停往外冒著白色泡沫。寒酥扶著牆黛眉微顰,小手揪著自己胸口輕輕搖頭,顯然也是中毒的征兆。
瞧著寒酥中毒,孟開陽怒發衝冠,衝上前握住唐銀的脖子,卻扯下來一層血肉模糊的人皮。
他急忙扔到手中黏糊糊的血肉,怒喝道:“快把解藥交出來!”
脖頸處血肉模糊,但唐銀卻好似沒有察覺,依舊唱著奇怪的歌謠。既然空氣裡到處都彌漫著劇毒,唐銀身上又怎麽可能沒有毒素呢。隻消片刻,孟開陽手中就起滿了紅色疹子,瘙癢異常。他想要回到寒酥身邊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提不起任何力氣,連站都站不穩。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用盡最後的力氣扭頭朝著過道入口處看去,卻沒了寒酥的蹤影。
看著孟開陽昏倒在地,唐銀興奮地繞著孟開陽的身體拍手,聲音很是雀躍,“要死了...要死了...”
“別裝癡傻了。”一陣清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從過道口傳來,唐銀癲狂的身形微微一滯。
“我可不記得你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