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凌雲有些犯愁的時候,卻有一個丁府家丁迎了上來,問道:
“可是趙凌雲,趙公子。”
趙凌雲有些疑惑的回道:
“在下正是,不知道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那家丁行了一禮,恭敬的道:
“公子請了,是我家五小姐說的,近幾日會有一面容俊朗,風姿卓然的少年,牽一頭壯碩的黑驢前來。擔心您一時無法進去,就命小人等候在此。”
哈哈,會說話,就喜歡這種說話好聽的人。
趙凌雲笑道:“還是你家小姐想的周到,我真沒料到丁府如此興旺發達,以至於門庭若市、車馬如簇。”
家丁低頭道:“公子說笑了,請隨我來。”
跟著家丁,在一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趙凌雲進了丁府的角門。
剛過了大門,一道影壁便映入眼簾,上面雕刻著精致的仙鶴蘭花。繞過影壁,又是一道園門,走了進去,能看到一座大廳,正是丁府的會客廳。廳前有蘭草碧樹,還有假山池塘,雕梁畫棟,飛簷鬥角,無有一處不精妙,無有一處不雅致。丁府之富貴,便能從這一磚一瓦中得見一斑。
沿著假山池塘旁邊的走廊,大概走了六七十步,就來到了會客廳的門口。廳前門額上寫著三個大字‘明志堂’,朱漆白字,筆畫勻稱,當是出自書法大家之手。
家丁引著趙凌雲坐下,然後上了茶點,說道:“公子稍作休息,我去請主人過來。”
家丁說完,就轉向後院去了。
趙凌雲隨意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著這客廳的陳設。大約一刻鍾左右,一個身影從門後出現。
令人意外的是,來人並不是趙凌雲心心念念的小玲兒,而是一個相貌不佳,生一雙斜眼,張目仰視,十分瘦小,有著一股市儈精明的小商販氣息的中年男人。很明顯,此時此刻能出現在這裡的,只會是小玲兒和丁陽的父親,丁謂。雖然這樣說小玲兒的老爹不太禮貌,但是趙凌雲覺得這丁謂、丁公言,實在是有點像狒狒(中年版盧姥爺)。
不是說大宋當官要看臉嗎,就丁謂這顏值怎麽當上計相的。
丁謂跨進客廳,未語先笑:
“老夫丁謂,是玲兒的父親。這位就是凌雲少俠吧,早就聽玲兒說,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少年英才。如今一看,果然風采過人,出類拔萃。快請坐,用些茶點,把這裡當做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
雖然丁謂長的不怎地,但是能身居高位,哪個又是簡單人物了。一番話,不漏痕跡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仿佛趙凌雲就是自家的子侄一樣。
即使內心不太看得起這個位列《佞臣傳》的大奸臣,但是畢竟是小玲兒的父親,算是長輩。趙凌雲只能客氣的說道:“丁相公謬讚了,當不起相公誇獎。只是不知,玲兒小姐是否在府中?”
丁謂一聽,內心有些不快,心道:“這哪裡來的山野小子,竟然敢打我相府小姐的主意。”
為什麽丁謂會出現呢,這個事情要從昨天晚上說起。
昨天丁謂在政事堂裡商量泰山封禪的事宜,他是三司使,大小事情都要參與,所以忙到晚飯前才回到家中。
見過了從蘇州老家趕來的丁陽和丁玲兒後,本來打算歇息了。但是丁陽特地和丁謂說了一路上的經歷,著重提了一下趙凌雲。對於趙凌雲擊退山賊也只是順口一提,護送一行人的功勞更是一點沒說。丁陽看趙凌雲不太順眼,
添油加醋之下,趙凌雲就成了癩蛤蟆想要吃天鵝肉。一個有點本事的江湖人,想要做相府的女婿。 這下可不得了,丁謂有四個兒子,但是就這麽一個女兒。那真是捧到手裡怕摔了,含到嘴裡怕化了。所以也養成了小玲兒有些刁鑽任性的脾氣,偏偏丁謂還就最喜歡這個小女兒。一般的官宦人家,丁謂都看不上,更何況一個江湖遊俠兒。
且不說丁謂本身家世不凡,就單獨作為一個父親,也不能讓自己女兒去過江湖上刀尖舔血的生活。
下定決心棒打鴛鴦的丁謂,顧左右而言他,說道:
“玲兒剛剛長途跋涉,過於勞累,這幾日恐怕不方便見客。我聽犬子說,途中遇到山賊,是趙俠士仗義出手,才保全了我這一雙兒女的性命。老夫不勝感激,不知少俠可有所求啊。無論是錢財,美女,甚至是官位,老夫也可以想想辦法。”
聽了丁謂的話,趙凌雲眉頭緊皺,這丁謂真是大方啊。連官位這種公器,都能用來行自己的私恩,不知道要是大宋官家聽到了會是一種什麽反應。
趙凌雲本來還打算給小玲兒幾分面子,但是現在看來,這丁謂確實是一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奸臣。按理說,江湖俠士遇到奸臣,就該替天行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不過,畢竟是小玲兒的父親,只能作罷。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凌雲說道:
“多謝丁先生美意,但是我是江湖人,實在不適合官場。而且,當時我出手也完全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算不得什麽恩德。今日,小玲兒不方便見客,那就算了,改日再來拜訪。多謝丁先生茶點,告辭。”
丁謂這下有些搞不懂了,要知道丁府外面有的是人,哭著喊著想要丁府的好處。但是眼前這小子,卻不為所動。不要說什麽江湖俠士,不慕名利的鬼話, 丁府的護衛裡也有幾個江湖人呢。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這小子所圖甚大,是真的盯上自己的女兒了。
既然說好話不奏效,那就只有撕破臉了,丁謂壓住怒氣,開口說道:
“趙少俠,且慢。今日,就把話說個明白吧。你救了玲兒和陽兒,我是十分感激的。要求你盡可以提,金銀美女,富貴權勢,只要丁府有的,我都盡量滿足你。只是請你不要再糾纏玲兒了,她處世未深,我不想她受到傷害。如果你要執意挾恩圖報的話,我丁謂也不是吃素的。”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恩威並施,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一般人也就從了。可惜的是,趙凌雲是吃軟不吃硬,毫不猶豫的說道:
“丁先生這話有些不中聽了,趙凌雲是一介江湖人士不錯,但是卻不是誰都能看輕的。今日就當我來錯了丁府,以後再也不會過來自討其辱了。告辭,不用送了。”
本來趙凌雲還想說些‘莫欺少年窮’之類的話,但是感覺太中二了。
不等丁謂再說些什麽,趙凌雲起身就走。
走出丁府,趙凌雲心底歎息:“哎,可惜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小玲兒了。嗯,好心痛,怎麽有種失戀的感覺。”
不過,還沒等趙凌雲走多遠,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匆匆路過時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一邊走一邊打開紙條,上面寫著:
“今晚二更,丁府後門外,第三棵柳樹,不見不散。
小玲兒敬上。”
不動聲色的把紙條裝進了袖口,趙凌雲心情頓時開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