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趙凌雲的意料,這一夜竟然平安無事。
東方既白,風停雨歇,空氣格外清新,一隻黃鶯跳上枝頭,清脆的鳴唱。
丁陽的幾位護衛都醒了過來,開始給馬匹添加草料。侍女蓮兒,也打了水來,給丁陽和小玲兒洗漱。
不過丁大和丁二路過打坐的趙凌雲,不自覺的發出一聲冷笑。
趙凌雲也有些奇怪,昨夜,難道真的是自己聽錯了。
一行人洗漱完畢,吃過早飯,收拾過行李,然後在廟前站定。
丁陽向著趙凌雲拱手道: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與趙賢弟相交十分有趣,也使得在下獲益良多。不如,就此別過,日後汴京再會,我必要與賢弟痛飲。”
話說得倒是客氣,不過其中意思卻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小玲兒還想和趙凌雲一路同行。這下反而不得不,暫時別離了。
趙凌雲也不會自討沒趣,笑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丁兄,小玲兒賢弟,告辭。”
趙凌雲牽著黑龍,就要下山。
突然,路旁林間一群飛鳥撲棱棱的驚起。
然後,只聽一陣粗豪的大笑:
“哈哈哈,想走,可沒這麽容易。”
只見一行人,手持利刃,從道路兩旁跳了出來。
領頭的是兩高一矮的三個人,後面跟著大約十來人。都是衣衫破爛,蓬頭垢面,各個凶神惡煞,一看就知道並非良善。
還不待眾人說話,只見被趙凌雲一行人當做馬廄的破草棚裡,竄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那身影猶如猿猴,三步做兩步飛奔過去,站到了路旁跳出的隊列裡。
定睛一看,是一個身形瘦小,留著兩撇鼠須的漢子。
瘦小漢子,抱拳恭敬的對著領頭三人說道:
“三位當家,已經查探明白。一共十人,兩個娘們,一個書生,一個車把式,還有五個護衛,是頭大肥羊,我看馬車上的簾子都是蜀繡的,錢財必然少不了。就是,那個牽驢的不好說,估計點子扎手,一定要小心。”
昨夜,他趁著眾人熟睡,在窗外查探。是趙凌雲第一時間聽到動靜,並且出門查看,要不是他足夠機警,沒準就被趙凌雲壞了大事。
領頭三人中,一個黑面長髯,手持大斧的漢子笑道:
“竄天鼠,你可真對得起你這賊號,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有甚可怕的。不過他這頭驢子確實不凡,要是宰了做驢肉火燒,那滋味可要美死個人。”
趙凌雲在心裡默默給手持大斧的漢子點了個讚:“是個識貨的。”他第一次見黑龍也是想把它做成火燒。不過,這看不起自己的本事,就有點不能忍了。
不等手持大斧的漢子繼續調笑,領頭三人裡,身材矮壯,手持樸刀的漢子說道:
“大當家,何必與他們廢話,快點動手,我看這兩個小娘子可是水靈的很呐。不如劫上山去,給大哥做個壓寨夫人,豈不美哉。”
眾山賊正要動手,領頭三人裡,最後一人,手持鐵扇,頭戴襆頭的清瘦男子攔道:
“大哥,二哥,且慢動手。”
然後清瘦男子又對著趙凌雲一行人說道:
“諸位,在下一行人等,隻為求財。只要你們交出馬匹錢財,我等定會放你們離去,絕不為難。”
丁陽此時還有點懵,這就遇到劫道的了,可憐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幾時見到過這種場面。
不過聽到清瘦男子說,
只求財不害命,丁陽松了口氣,錢財身外物罷了,就要答應他們。 這時候護衛丁大趕忙阻止道:
“三公子,切不可上當。這群人,必是哄騙我們交出馬匹,到時候想跑也跑不了,只能任人魚肉。”
丁陽被丁大提醒,也反映過來,有馬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交出馬匹,那真的是毫無幸理了。
不過,丁陽雖然會騎馬,但是並不精通。更何況還有妹妹,她可怎麽逃脫啊。
丁大又接著道:
“三公子,這群賊人不過仗著人多勢眾,而我等披堅執銳,未必不可一戰。還請公子退回廟裡,我等護衛縱使粉身碎骨,也要護的公子安全。”
丁大也想的明白,在這裡戰死,家裡親人還有丁相公奉養。要是,丁陽把命丟在這裡,丁相公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啊。更何況,五人都有甲胄,兵器也十分精良,未必沒有戰而勝之的機會。
丁陽還想做些努力,請求道:
“這位好漢,我是當朝相公丁公諱謂的三公子。這些錢財你盡可以拿去,只要放我等離開,日後必有重謝。”
聽了這話,丁大心裡暗道‘不好’。這個三公子啊,說什麽不好,非要抬出丁相公的名頭。這下好了,這群山賊不想要殺人滅口也不行了。
清瘦男子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富家公子,結果卻劫了當朝宰相的親眷。今日但凡放走了任何一個人,滅頂之災轉瞬即至。
清瘦男子聲音低沉道:
“大哥,二哥,今日怕是無法善了。兄弟們,都打起精神,要是放跑了一個,恐怕到時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然後又對著丁陽說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溜須相公’啊。你父親慫恿官家泰山封禪,浪費了多少民脂民膏,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我取你們性命,也算是替天行道,為無辜枉死的人討個說法。”
這清瘦男子倒也不都是胡說,丁陽的父親,便是當朝右諫議大夫、權三司使,丁謂。
丁謂自幼聰穎,過目不忘,二十多歲就中了進士,入朝為官。早些年,丁謂也做了不少實事。安撫邊民,強軍備遼,可以說是能臣乾吏的典范。
不過後來為了升官,先是攀附寇準寇相公,後來又與寇相公反目。‘溜須’這個詞就是寇相公訓斥丁謂所說出來的。再然後,諂媚事上,慫恿大宋官家泰山封禪,勞民傷財。
丁陽聽了清瘦男子的話,一時語噎。自家父親所做的事情,自己又怎麽不清楚呢。
丁大一聽,怒道:
“區區山賊,也能評判當朝相公嗎?公子速退回廟內,小人兄弟幾人這就割了這賊人的舌頭。”
丁陽和小玲兒幾人退回破廟。
清瘦男子笑道:
“理屈詞窮了吧,兄弟們,替天行道,並肩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