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頭領此時喚人做了一副簡易擔架,將蕭老的遺體放上。蕭老對於他而言,是一位很特殊的人。
年輕時他曾因搶奪救濟糧而跟人大打出手,但卻是把人活生生打死了。他自知被捕入獄就再無好日子,遂做起了亡命徒。沒過幾年,他憑借著一身本事在黑道上混得小有名氣,這也使得他有些飄飄然,竟把主意打到了江湖武林中人頭上。
他與那蕭老的故事便是從那時開始……
黑衣頭領望著蕭老,只是略作唏噓。他沒有傷心難過,沒有憤怒怨恨。在這條道上漸行漸遠的他早已明白情字礙事;而那已去的蕭老,亦是如是教導他。
“小子,膽子不小!竟打到我蕭四平頭上了。”頭髮烏黑的中年人笑呵呵地望著手中的雙刀,有些打趣道。
蕭四平!他當時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在這亂世中誰沒聽說過雪蒼刀蕭四平的名字?據說他本是商賈子弟,但因恨這亂世人亡的時代,遂習武修行,後加入了一個不知名組織,樸刀從此聲震四方。如此之人被他遇上,恐怕是栽了。
“你如何稱呼。”
“回蕭爺,小的無名無姓。”
“你身手不錯,以後跟著我做事吧。”
“……謝蕭爺。”
無名人跟著蕭四平,這一跟就是二十年。
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從何而來,只知道他雙刀狠辣,出手悄無聲息。
黑衣頭領又擦了擦他手中的雙刀,注視著刀面上自己的眼睛。
前些年,蕭四平年勢已高,即將退其長老之位,而他卻是覬覦著蕭老手中的實權,一念之下便動了殺心。
恩將仇報,弑師弑父,在江湖上早已是家常便飯。他很感激蕭四平,但這並不妨礙他心生貪婪。
此時蕭四平卻是被一介四階碎夢弟子斬殺,他有些歎息。
“報!尊主震怒,已命六大護法率人前來!”跑腿之人已是傳回消息。
黑衣頭領看了看天色,站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說道:
“追。”
晨時孤村,老槐樹下。
王銳對周小發將篝火擺在房中很是不滿,這仲夏天本就悶熱,昨日還下了雨,竟還要生火;但周小發的意思是為雛龍、苓青、堯熱一些食物,篝火還能留著給苓青製藥。王銳體內血氣方剛,自然受不了這炎熱,便躺在槐樹下吹著涼風。
“支援為何還沒到。”風凌有些擔憂,雖他們幾人經過了幾個時辰的修正,氣色已是好了不少,但當務之急還是盡早回到杭州城內交差,只要入了杭州城便算是安全了。那高瞻遠可是說了要去報官的,但數個時辰過去了援軍也還是不見蹤影,要是賊人再度追來就麻煩了。
又過了一會兒,堯醒了。他經過苓青的治療後,實力已是恢復三分,已經可以行動了。
三人見堯醒了也是喜出望外,堯這家夥雖然是個悶葫蘆,但也頗具領頭之姿,無形間眾人已將他當作副領頭人了。
堯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苓青與雛龍的傷勢,便走向鏢車細細端倪。
“經過昨夜的戰鬥與疾行,鏢車已是有些破損,若不加以修補,怕是很難撐到杭州城。”堯說道。
周小發聽聞,提上刀,便自告奮勇地跑到村外樹林裡伐木了。
“我也去幫小發,你們倆去找點工具。”王銳不知從哪撈到一把破斧子,也大大咧咧地往另一頭的樹林裡去。
見二人已去伐木,堯看向周圍,低聲對著風凌說道:
“風老弟,
你好奇不好奇這鏢車內裝的是什麽?” 風凌眉頭一皺,但也沒有立刻否認,只是細細思考著。
“風老弟是聰明人,應該懂我意思。”堯喝了口水,似笑非笑地看著風凌。
“江湖規矩,護鏢人不可開鏢。”風凌淡淡回道,雙手環胸而抱,神情有些冷漠。
“這可是兄弟姐妹們拚了老命救回來的,小撈一點權當是為團隊做貢獻了。”堯立刻死纏爛打道,他已經受夠了窮困潦倒的日子,而這鏢車據說是蔡太師的貨,肯定不會是便宜玩意。
“那太師可不是什麽好人,這裡面指不定就如那黑衣人所說,都是民脂民膏。”
“我等撈一些,日後救濟他人,也不算什麽邪人之為。”
風凌雖表面波瀾不驚,但心中確是有些心動。但出於道德層面不好妥協,自然只需以一個正當的人情理由,比如救濟他人,再比如,為了團隊。
思考片刻,風凌一咬牙,走向了鏢車。
堯嘴角掀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也跟著風凌走了過去。
只見貨廂內擺滿了朱紅色的箱子,用以繩索加固,並不像是普通物資。
堯抬了抬捆滿繃帶的雙臂,向風凌示意,風凌見他不願自行出手,也是眼神一冷,一道內力便割破了繩子。此時堯才裝模作樣地上前打開箱子,但一掀開,兩人便愣住了。
不是二人想象中的金銀珠寶, 而是裝滿了黑乎乎的藥材。那藥材形狀奇怪,通體墨黑色,裝在鋪上黃色錦緞的箱子裡顯得有些寒酸。
“這是什麽東西?”以風凌和堯的見識都是認不出,恐怕只能問問雛龍和苓青了。
“這東西定不是普通玩意。”堯略微沉吟,便說道。“再換個箱子看看。”
隨即他也用內力割破了繩子,打開了另外一隻箱子。
“蘭溪解玉砂!”風凌一見那滿是藍色光澤的玉,隨即低聲驚呼道。
這蘭溪解玉砂市價約十五兩一枚,但經常是供不應求。因為這東西乃是武者強化裝備的關鍵輔料,產出不多,而這箱子裡卻裝了數百枚。
堯連忙掏出一隻口袋,大把大把地往裡塞。風凌一驚,卻是有些遲疑道:
“堯兄,拿幾枚意思意思便好,別拿太多。”
這一箱子蘭溪解玉砂,少說也價值幾千兩。此事本就不太說得過去,若是日後被人發現了,恐怕不會善了。
“風老弟,這話就不對了。哥幾個的命,難不成不值這點錢?”堯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看雛龍姑娘為這些個玩意受了重傷,還有你心愛的苓青妹妹也是受了傷,更別說王哥和小發了。咱們拿這些東西增強自身實力,日後也能減少這種情況。”
“……”這話顯然戳到了風凌的軟肋。他對苓青的喜歡,雖並不是單純的愛戀,但也不妨礙他為苓青赴湯蹈火。
“來幫忙,咱們取些解玉砂,再裝兩斤藥材,這事便罷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