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
走廊遠處突然響起的轟鳴頓時將剛才的對話吹得煙消雲散,卻仍然讓艾德越想越感覺毛骨悚然:
不愧是黑心王的後代,就連這方面也有家族遺傳的因素。艾德一邊品味著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一邊小心意義地控制著面部表情。
雖然愛德華王子給出的條件很有誠意,但指望拉卡塔莉娜做政治盟友,基本上等於是白費苦心了——
騎士小姐本人對於政治不感興趣。比起規則複雜、勾心鬥角棋盤遊戲,也許她更擅長玩那種過家家式的角色扮演。
“抱歉……殿下,此事關系重大,就算您現在提出來,我一時間也難以答覆……”
考慮到對方的身份,為了不讓卡塔莉娜難堪,艾德也隻好選擇一種委婉的說法。
“這倒無妨,我知道這不會是一個輕松愉快的抉擇,您的確需要時間考量。不如待到下次見面之時,您再給我答覆如何?”
愛德華王子露出了慷慨的微笑,他從侍者服口袋裡取出一只看似老舊的銅懷表,輕輕扣動按鈕,裡面竟是荷黎安家族的璽戒。
黃金戒面上烙印著象征荷黎安家族的向日葵圖章。隨光線隱隱流動,滾燙而誘人,恍若權力本身那般。在花朵的中央,鑲嵌著些許細小的黑色鑽石顆粒,充作向日葵的籽粒。
我的天呐,皇家璽戒。假如用在合適的地方,肯定能省去不少麻煩……
“多謝殿下,此事我會慎重考慮。”
本著“不要白不要”的精神,艾德大大方方地接過了璽戒,反正到時候讓卡塔莉娜退還給愛德華就是了。
“哦,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正欲轉身的愛德華王子忽然停住腳步,轉身問道:
“請恕我冒昧——那名黑甲騎士,和您有關嗎?”
要是自己這時候不開口圓上這個謊,卡塔莉娜那邊恐怕就演不下去了:
“是的,此人是我的一位密友。但是出於某些原因,我暫時不能告知您他的身份……還請殿下網開一面,不要揭穿這位騎士的身份。”
王子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微微點頭:
“好吧,出於合作的意願,我答應您,卡塔莉娜小姐。但願這能證明我的誠意。”
……
透過頭盔的縫隙,卡塔莉娜只能望見走廊的壁飾與掛毯模糊的幻影在她兩側飛逃。
全身板甲固然是最可靠的防具,卻也犧牲了至關重要的視野。
刺客在哪裡?只有一個人嗎?還是一群?他會在什麽方向發起進攻?
溫熱的呼吸聲在狹窄的金屬牢籠中回響,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仿佛緊繃的弓弦。她自認為並不缺乏直面對手的勇氣,但是潛伏在陰影中的敵人又是另一回事……
嗤——
身後傳來火焰的呼嘯,聲如毒蛇的吐信。卡塔莉娜來不及扭頭觀瞧,立刻將屏障投射在了後方,同時抓起牆壁上的壁飾木盾,護住軀乾和面部。
這個舉動救了她一命:
幾乎在火焰撞擊背後屏障的同時,走廊的天花板上瞬間閃過一道不祥的黑光。
還未等卡塔莉娜看清鋒芒,巨大的衝擊力險些將她手中還未抓穩的盾牌掀飛。
盾牌被穿透的瞬間,卡塔莉娜這才看清了飛來之物——一支細小的弩箭,柳葉狀的暗紫色箭頭擊穿盾面,在胸甲上劃出一道火弧,險些鑽入肩甲與胸甲間連接的縫隙中。
未待她反應過來,
天花板上的暗影便悄然撲下,向她襲來。 好快……
卡塔莉娜舉盾格擋,一隻慘白的、燃燒著的手掌洞穿過盾牌,點燃的木屑四散飛濺。巨大的衝擊力將她撞倒在地,腦後嗡鳴余音。
“果然……無光之鐵。我就知道,小王子,你騙不了我。”
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卡塔莉娜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雖然聲音晦澀沙啞,但那確確實實是通用語。
透過頭盔的孔隙,她勉強看清了刺客的面貌:
破爛的侍者服上滿是灼痕,慘白皮膚之下,漆黑色血管像殘夜的爐灰般滾燙發亮,原本應是耳朵的位置只剩下兩個鮮血淋漓的孔洞。
她一邊試圖格擋對方的攻擊,一邊用手甲護住頭盔,想要阻止他扯開面甲,然而這只是徒勞。
“審判之時,已然來臨……”
刺客的口中喃喃自語,蠕動著的黑色血管終於迸裂,烈焰從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中流出。滾燙的手掌攥住了卡塔莉娜的手腕,另一隻手掀開了盔甲的面罩。
“什麽?!你不是……”
看到卡塔莉娜的面容,焚心使者頓時如墜冰河。原本殉道者般肅穆莊嚴的神情此刻也扭曲做一團痛苦的形狀。
“我?”見對方滿面吃驚,卡塔莉娜此刻也一腦子疑惑。
刺客惱羞成怒,怒喝一聲,燃燒著烈焰的手掌眼看就要按在少女溫潤的臉龐上。
忽然之間,一道閃耀的金色的屏障橫貫在兩人之間,將焚心使者硬生生推開。
另一堵屏障出現在刺客的身後,兩面屏障越收越緊,仿佛卡塔莉娜在那個小餐廳裡吃過的、名叫“漢堡包”的食物一般,將其夾在了中間。
卡塔莉娜趁機按回頭盔上的面甲,翻身半跪著撐地站了起來。
而出現在她視野前方的,正是身穿黑金錦袍,手持配劍的愛德華王子。
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