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日過三竿,陽光正好迎面灑在兩人的臉上,公子哥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少女長得本就好看,今日又特地小施粉黛,讓得本就清純脫俗的面容更是動人了幾分。
而少女挽著的男子則是讓得公子哥厭煩不已,哪怕王富貴今日換上了粗布麻衣,可那張臉,卻也是俊朗至極。
公子哥聽完少女的話,翻身下馬,走到那位捕快旁邊,冷冷地道:“劉四,還不趕緊向姑娘道歉!”
捕快心裡可謂是委屈至極,想張口說話,瞄了一眼王富貴,卻又不敢開口了,隻好對著少女彎身道歉。
眼看著劉四道完歉,公子哥這才笑了起來,視王富貴於無物,對著少女道:“嘿嘿,姑娘,是本世子沒有管好手下,讓你受驚了。”
少女看得眼前這張臉,原本這公子哥的五官本來就長得千奇百怪,此刻一笑起來,鼻子眼睛擠在一起,別提有多猥瑣。
她強忍著惡心,受寵若驚道:“世子大人說的哪裡話,看您治下有方,想必那官人真是馬兒收了驚嚇,這才闖出這番誤會來,怪不得世子大人。”
自稱世子的公子哥眉開眼笑,心情極佳,這少女不僅僅長得動人至極,說話也是那麽動聽。公子哥看著眼前的少女,真是越看越喜歡。
“姑娘真是通情達理,可這確實也將你嚇著了,我這心裡,也實在是過意不去,你看,要不本世子請你去雅樂軒喝幾杯,壓壓驚?”
公子哥語氣輕柔,態度誠懇,若不是清楚他的為人,恐怕真得被他這一番肺腑之言忽悠過去。楊思淼看著他,實在是難以忍受了,悄悄在看好戲的王富貴胳膊掐了一下,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世子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只是我和夫君出來賣菜也大半天了,家裡的兩個小兒恐怕是餓了,就不去了吧。”
王富貴心裡一抽,想著這楊思淼還真看不出來,竟然敢偷偷佔他便宜,不過,臉上倒也配合,訕笑道:“世子大人,實在不好意思啊,確如家妻所言,今日我們出門得早,家中小兒也有許些時日沒有喂奶了,我等得今早回去,就不麻煩世子大人了。”
說完,她將少女的身子往懷中緊了一緊。
原本被楊思淼婉拒之後,他就漸漸失去了耐心,這會兒聽到王富貴那讓人生厭的嗓音,看著那讓人生厭的臭臉,頓時有些火大,面色漲紅。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雖然這話說得大逆不道,但確實是至理名言。他們在小公子手底下辦事,那小公子就是他們的君,因此,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時,就有一個精明捕快上前,怒喝道:“小兒休要不識抬舉,我家世子心善,見你二人受到驚嚇,好心請你們吃飯喝酒,你們還不快快領情!”
不得不說,這個捕快這張嘴,說得是讓公子哥心裡一陣舒暢,臉上也是露出幾分無奈神色:“小兄弟,你看,這麽多人看著呢,你夫妻二人這般拒絕,我這面子往哪兒擱啊......”
王富貴心中冷笑,這二世祖,可真是能裝。面上卻是帶著急色道:“世子,我夫妻二人真得回家喂奶了,這剩下的雞蛋、青菜,便就當作我二人對世子的歉意吧。”
說完,便欲拉著少女離去。
“站住,小子,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請人喝酒,在這城裡還沒人敢不喝。我話撂這兒,這酒,你今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眼看就要到嘴的肥鴨就要飛了,公子哥再也繃不住了,
索性直接暴露了本性,一手摳著鼻屎,一手指著王富貴。 “唉,這對小夫妻今日倒了大霉了,出門賣個菜遇到個這麽個二世祖......”
“誰說不是呢,這胡大人也是,任由著這王八蛋胡來,也不管管。”
圍觀的人站在遠處指指點點,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被那二世祖聽了去。
背對著公子哥的王富貴和楊思淼卻是相視一笑,演了那麽大半天,這王八蛋終於是繃不住了。但卻是頭也不回,撒丫子就跑。
“給老子抓住他們,他娘的,今晚老子要當著那小兔崽子的面,讓他那美若天仙的小媳婦欲死欲仙!快,給老子追!”
公子哥下了一道命令,嘴裡汙言穢語一句接一句,剛才跟那兩夫妻演戲時,實在是憋屈,早就想破口大罵了,這一會兒,可是把他憋壞了。
此前那個精明捕快立馬帶著一批人,追了上去。
王富貴拉著楊思淼一邊慢悠悠地跑,一邊時不時的回頭,看到捕快們追過來後,陡然加快速度,消失在了巷子裡頭。
“咦,奇怪,跑哪去了,剛還看見呢......”精明捕快累得氣喘籲籲,看著空空蕩蕩的巷子,有些鬱悶,他們二十幾人,盡然把人給追丟了。想到那少女的面容,他舔了舔嘴唇,而後吩咐道:“分頭追,人必須給我抓到,不然有你們好看!”
二十來位捕快領命,三五人一隊,分散而去。
而此時的另外一邊,公子哥搬來一根凳子,又取出一件貂裘大衣披著,屋簷上的雪已經化了大半,雪水沿著瓦片滴落下來,劈裡啪啦作響。雖陽光正好,卻不僅沒有暖意,反而更涼了一些。
公子哥時不時往手下離開的方向望去,見大半天沒有動靜,不免有些心急,不過倒是不擔心,自己那麽多手下,難道還拿不下那對普通夫婦二人不成?
倒是叫做劉四的捕快站在一旁,有些心緒不寧,他被王富貴一手拉下馬背時,他就打定了注意,那兩人不能惹,因此就算是公子哥問話時,他也沒敢實話實說,就依著少女瞎編的話給她道歉了。
他搖了搖頭,這回,世子恐怕要栽咯。不過他也不敢告訴公子哥,自家主人別的時候還算是有幾分理智,但若是見到美女,那智商說是豬都不為過。若是讓他放棄就要到手的美女,那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他內心交戰間,冷不丁看到悄然出現在自家主人背後的兩人,嚇得他魂不守舍,瞠目結舌。
“你你你......”
“你什麽你?不想活了?敢對老子指指點點!”見劉四用手指著自己,公子哥火氣立馬就躥了上來,就欲站起身,給劉四一巴掌。
可這一起,卻是沒能站起來,他瞳孔微縮,顯然也被嚇得不輕。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身後出現了兩道身影,其中一道稍高的,正將一把闊劍放在他的肩頭,微微泛著寒光。
哪怕是隔著厚厚的貂裘,公子哥也能感受到肩膀上的冰涼,他不敢回頭,戰戰兢兢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呐,我是胡縣令的兒子胡浩然,我不是壞人啊,您可不要錯殺了好人啊,嗚嗚嗚......”說到後面,公子哥已是帶上了哭腔,同時,板凳上突有黃水滴落而下......
少女聞得這味兒,眉頭緊皺,趕緊閃開好遠。那男子也聞到了這股騷味,扇了扇鼻子鼻子,玩味道:“呀,世子大人說的哪裡話,小的只是跟您開個玩笑而已。”
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胡浩然心裡一的咯噔,恐怕,今天自己是要栽了。背後兩人,正是剛才逃跑的那對年輕夫妻。
王富貴笑著把放在胡浩然肩膀上的闊劍拿了下來,感覺到肩上一輕,胡浩然也顧不得雙腿發軟,一下站起來,提著板凳就欲往王富貴腦門砸去,可是,微顫的雙腿卻是一個不爭氣的踩到了地上的黃水,一個狗吃屎摔到地上去。
不得不說,胡浩然這副模樣,可謂是精彩至極。也怪不得他背,這天本來就下過雪,地上的雪多多少少還有殘余,他趕巧了,正好一腳踩上去。此刻他一臉糊在地上,聞著自己生產的黃色液體,也顧不得吃痛,臉色已經是紫得發黑了。
想起今天的遭遇,他對王富貴二人現已是恨之入骨,他掙扎著抬起上半身,對著一旁手足無措的劉四大罵道:“你娘的想死嗎?趕緊去縣衙喊我爹!”
劉四聞言,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地跑去縣衙了,可這速度......胡浩然心裡有些無力。
“世子殿下,是您自己摔倒的,大家夥也都看到了,怪不得我們啊......”王富貴一臉無辜,看著地上的公子哥。
胡浩然恨不得將面前這人千刀萬剮, 此刻已經結仇,便不再求饒,他惡狠狠地道:“小子,你就嘚瑟吧,等老爹到了,老子定要教你生不如死,萬箭穿心。不僅如此,老子還要當著你的面,玩弄你的......”
他話還沒說完,王富貴迎面狠狠一腳踹在他那張崎嶇不平的臉上,速度之快,以至於眼中的邪淫之色還未退去。
王富貴將他踩在地上,轉而對著周圍的路人大喝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兄妹二人是青城山弟子,此次出來歷練,不巧遇到了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想,大家也對他‘愛戴’多時了,正好,我那籃子裡還有不少雞蛋和青菜,大家不妨取些來,孝敬孝敬咱們的世子大人?”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但聽著王富貴的提議,倒是有些意動。
不多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突然大喊了一句:“打死這豬狗不如的畜生!”轉而,幾個雞蛋就朝著胡浩然身上扔來,王富貴趕緊閃到一旁。有了這一個先例,其他看熱鬧的人也從王富貴的籃子中去拿雞蛋、青菜去了。
才一會兒,那些雞蛋和青菜已是被一掃而空,有些小販還覺得不盡興,將自己籃子裡的也拿了出來......
王富貴都看得有些發麻,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只是轉頭一想,那對熱情的夫婦,那個癡癡傻傻的少年,還在家裡等著一個女孩......
這世上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惡人,但是惡人是不怕好人的,想要惡人怕自己,就得比惡人更狠。而此刻,王富貴就是要做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