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收了字據，以後每天都來和我讀書，我在課本上一個個劃過來，教她認字，教她讀書。

　　有時候也不單單是課本，我知道這種東西學久了是無趣的，所以有時候我也向寧祿借些閑書過來，向王川借些小人書。他們家境都還不錯，我雖然也不差錢，或者說我爹不差錢，但是我是不舍得買那些東西的。

　　我爹給我錢是讓我上學的，即使是給吳梅教書我也是不能花錢的。

　　“這個字是怎麽念的。一個王一玉的。”

　　“是玨字啊，念‘絕對’的‘絕’”

　　“沒有見過這個字。書裡面也沒有。”

　　“這是寧祿寫在書上的，他平日裡遇到不認識的字，也不一定是那本書裡面的，身邊有地方可以記下來，他就會寫上去。”

　　“什麽意思啊?”

　　“兩塊合在一起的玉，也用來比喻男女關系好，以後會成為夫妻。”

　　後面的男女關系好，成為夫妻都是我胡編亂造的，古籍裡面可沒有;吳梅不懂這些，我想夾帶一點私貨給她，希望她可以明白我的心意。

　　其實我原先是不知道這個字的，只是每次拿到寧祿的書，我自己會先看一遍，確認沒有不會的東西以後我才可以拿去給吳梅看，遇到不懂的就去問老師，其實去問寧祿是最方便的，但是我覺得“下問”他，可能不太好。

　　我又犯毛病了，或許我還是覺得我是皇帝，或許我覺得我只是享受皇帝的擁護。

　　“真厲害，什麽都會啊。什麽時候我才能像高風哥你一樣厲害。”

　　“多讀讀就好了，你不差的。”

　　“怎麽會，我不差的話，我爹再怎麽說也會讓我讀一會的。”

　　“別聽你爹瞎說，他都多大年紀了，能看出什麽來?”

　　“不是越老見識就越廣嗎?”

　　“你爹有我見識廣嗎?”

　　“沒有。”

　　“我有比你爹大嗎?”

　　“也沒有。”

　　“看到了吧，我年紀不如你爹，但是見識不比他差，所以你多讀書，以後肯定可以和我一樣厲害的。不對！你以後肯定會比我厲害的。”

　　“那怎麽會，高風哥你比我聰明多了，你這麽和別人說就算了，我天天在你這我是知道你很聰明的。”

　　吳梅思索了一下:

　　“你再怎麽樣，肯定比那個寧祿要聰明的。還要聰明很多，很多。”

　　“真的?”

　　我太開心了，寧祿就算比我學的少，也不會比我差太多，屬於那種跟著我尾巴尖兒的那種，我有些擔心他比我聰明，那我就不能和我爹交差了，龍只能有一條。

　　這句話還是吳梅說的！

　　“那還用說！肯定是的！”

　　“那你說說，平時裡寧祿也不怎麽學，怎麽也就比我差一點呢?”

　　“這，這......對了！他家裡那麽有錢，學校裡面教的東西肯定是比不上家裡面的，但是家裡面讀書沒有文憑，所以要來這裡讀書混日子。你要是和他一樣有錢，家裡面也有那麽多書，肯定是甩開他一大截的。”

　　我沒有說話，我覺得吳梅說的有道理，又說的沒有道理;但是心裡面卻是高興，因為我爹從來是不誇我的，我乾壞事了他會打我，長大了，打的少了，也會罵我。但是吳梅今天誇我了。

　　“吳梅。”

　　“啊?怎麽了.......”

　　我很義正言辭的喊她的名字，顯然是把她嚇到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你覺得我像什麽?”

　　我心裡面太想知道那個答案了，我想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那個字。

　　“像人啊。”

　　吳梅被我搞得莫名其妙的。

　　“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吧，你從12生肖裡面挑一個你覺得像我的。”

　　“12生肖裡面像高風哥的.......”

　　“沒錯。”

　　“我想想看...應該是龍吧?”

　　“為什麽呢?”

　　“人中龍鳳啊，高風哥你不是講過這個成語嘛，我覺得挺適合你的，懂得多，還沒有那些老學究的架子;其他的生肖裡面，老虎比較像你，但是你又沒有那麽凶，另外的動物太下賤了。像那個蛇，還不吉利。”

　　“我們繼續讀書吧。”

　　“嗯。”

　　我很開心，終於能夠聽到我爹以外的人說我是龍了，吳梅覺得我是龍。那我應該就是了，兩個最親的人，最了解我的人，他們都是這麽認為的，那我一定是的，是真龍。

　　我以後肯定是可以成就一番事業的，以後肯定是可以光宗耀祖的，龍鳳縣真的有龍鳳，那老和尚沒有說錯，我真的是瑞祥之兆，我以後是做大事的。

　　“高風哥，你在笑什麽?”

　　“沒有沒有， 我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什麽啊?”

　　“秘密。”

　　“切！”

　　與我嬉笑一陣子以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吳梅回到了她的閨房裡面，我熄了燈，躺靠在床上，想著今天的一切，想著吳梅的話。

　　我從來沒有像那天睡得那麽踏實。

　　第二天起早，我從來沒有這麽舒坦過，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我覺得真的是人中龍鳳，一定是要改變世界的。

　　我想著這些，讀書就更加賣勁了，老師今天見了我都說我看起來是不一樣了，顯得特別的有精神，以前還擔心我把身體搞壞了。從那以後我總覺得我有無限的希望，看什麽都覺得有無限的陽光。

　　高風的講述到這裡就中斷了，月亮已經高高地掛起來，月光下樹影婆娑，不斷在地上打下烙印。

　　書桌上的煤油燈也熄滅了，高風沒有繼續把它點亮，他從椅子上下來和我一起，像第一天晚上一樣，我們一起坐在月光下。

　　“這麽一會就累了，平時我做題還可以多來一會的，給你講事情就這麽累。”

　　“年紀大了，必須服軟啊，總是會變的，你總不能現在還給你爹打屁股吧?”

　　高風也嘿嘿一笑，他被我的玩笑話打趣到了。

　　我們就這樣坐著，高風今天也不回去，就留在這裡。

　　“你回去吧，你年紀大了，不能生病了，這裡可沒有醫生。”

　　高風沒有回答我，自己已經呼呼地睡著了。

　　我跑的他的泥瓦房裡面，給他拿了被子，又墊了一些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