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行萬裡路,隻得舞一曲,見曲思不得,月落映前事。”
那一年,宗門內院的樹木綠葉茂密,常青不落。庭院內空氣清新,各處充滿了花香鳥語,這山間的風光令人陶醉。兩個少年在這裡練武、讀書、玩樂……也曾在這裡被罰跪挨批受責罵。那是兩個少年幾乎在幼時所有的回憶,也是兩個少年記憶深刻的地方。
那一年,山旁那條寬寬的河流水流平靜,清如芙蓉。映射著天空上的朵朵白雲,映射著從空中飛過的朵朵飛鳥,也映射著岸邊的每一灌草叢。一個威猛的壯年經常帶著兩位少年在河上同伐竹舟,在壯闊的自然間遊覽,共享著這天地中的快樂,共悟著這天地中的奧妙,共舞著這天地中的乾坤,那是兩個少年夢開始的地方。
那一年,山野間的花兒開得正豔,他們種類繁多,有的甚至連醫師都叫不出名字來。但它們都美麗無比,豔麗迷人。一個少年摘下了一朵可愛的花兒,這花他根本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只知道他有著紅豔豔的花邊,中間立起來幾根軟綿綿的花蕊。少年拿起它來聞了一下,覺得非常芳香,說要拿回去給師父看,另一個少年指責了他,說這樣玩鬧會給師父責罵。可那位說話的少年雖然說的振振有詞,自己卻也摘了一朵。那是兩個少年即將從天真跨向成熟的時刻。
那一年的那一天,兩個少年歷練歸來——說是歷練,但他們平日裡練武刻苦,這個歷練的機會他們拿去玩耍了。回來之後師父的遺體倒在血泊之中,鮮血染紅了地面,比那朵鮮花更為深紅。在慌亂之中,那兩朵紅花被他們摔在地上,不知道在跑動中被踩了多少遍。之後日子裡,兩朵鮮花在陽光的燒烤下被烘乾,又在時間的洗禮下被風化成殘渣,隨著清風徐來,將它漫起,送回自己的歸處,待歲月流轉,重回故土,成為下一朵鮮花成長中所需的養料,沒有留下一點存在過的證明。到現在,鮮花再次遍布山野之間,卻沒有了以前的鮮豔,也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如今,那兩朵曾經開得正豔的紅花,竟然都成了許君和墨影終身的遺憾。
也許重要的不是花,重要的是種花的人。
也許要看的不是花,而是陪你看花的人。
也許要聞的不是花的味道,而是想感受身邊人的氣息。
也許生靈中的花草樹木之語,要用染在地面上的鮮血來映襯才顯得美麗。
也許自然界中的種種奇觀總是要用回憶中的遺憾來烘托才能使人印象深刻。
多年後的某一天,許君獨自一人站在一座高聳無比的大山上。他拿著那一把師父為他鍛造的劍——到現在他也仍一直隨身帶著。許君看著眼前遠方數不盡的山野,感受到了無盡的彷徨。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切生機盎然的景物。他身後是一個雅致的亭子,上面還有一副書法大氣的對聯:撚手摘星辰,芳心與星隨。亭子的周圍長滿花草,若許君稍微觀察就會發現,那幾朵開得最豔的鮮花,就是他那年摘下的那朵。他們在空中迎風飄拽,盡管山上只有獨自背對自己的許君一人,但它們還是在這天地之間綻放著自己美麗的身姿,如孤芳自賞。除此之外,亭旁還種著幾棵高大的梨花樹,那時正值開花季節,風將飄落的梨花卷到天上,頓時間,漫天的桂花在空中飄舞著落下,這唯美的場面映襯著許君一個人的背影,顯得繁華落盡滄桑。但這美麗的場景似乎與許君無關——他拿起劍在空中瀟灑地揮動了一下,之後本來微碰地面的劍鋒帶起幾粒泥土,又砍斷了幾朵落下的掛花。他似乎已經想通了,他不要做這江湖上委屈求全的大多數人,他要做在這天下間鼎立的唯一一個!許君又拿起拿壺師父教他製作的桂花釀,豪爽的喝了下去。又在醉意當中,演練起師父傳給他的一套颯爽精湛的劍法。落花之下,他飄逸的動作顯得十分灑脫。
後來許君成為了將軍。同時,他也是一位行蹤飄逸的行客。他穿梭在黑暗之中;飛行在天空之下、大山之上。風過不留痕,抓不到他的一片蹤影,甚至是一縷發絲。
飄逸的行客終將把足跡獻給他那所看似毫不在乎的世間百態。
墨影何曾不是想許君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