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龍在漆黑的窄巷中狂奔,精神緊緊崩著。在他的身後,是大呼小叫的捕快們,還有十幾張一十二石的強弓。
天空下起了小雨,讓漆黑的窄巷變得濕滑起來,非常不適合奔跑。
可劉龍必須要跑,他很清楚何所畏已經動了殺心。當青龍幫用機關暗器毒死那三個捕快的那一刻起,津州衙門和青龍幫就已經宣戰。
嗖!
一支羽箭從他的身旁飛過,插在地面上。箭矢擊破青石磚,牢牢嵌入其中。
這樣的威力即使用內勁護體也會受傷,而在這樣萬分火急的局面中,受傷就意味著會被身後的捕快追上。
劉龍的眉角開始隱隱作痛,那地方曾今被一個很厲害的劍客刺過一劍,留下一個醒目的折形疤痕。
那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傷痕,那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一劍。
那一劍,讓年輕的劉龍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與練氣境強者之間的差距。
從那以後,劉龍發起狠來,爭奪地盤的時候總是衝在第一個,不懼死亡和傷痛,“快劍”劉龍的稱號也是從那以後開始叫起。
一十幾年的摸爬滾打讓劉龍爬上了青龍幫副幫主的位置,從此流連酒樓青樓再也不會缺銀子。
而這榮華富貴的代價就是額頭上醒目的疤痕,和一到下雨天就發作的風濕病。
劉龍的速度慢了下來,雙腳關節處一陣陣的鈍痛。
“大家快追,他跑不掉了!”
何所畏一馬當先,右手倒持一把鋒利的唐刀。
陳少清跟在他的身後,氣喘籲籲地追趕著。比起何所畏和慕容珊施展輕功時的如魚得水,他顯得有一些吃力。
築基只是在體魄內力上的加強,陳少清的輕功比不上何所畏和慕容珊。
何所畏看到前方劉龍的速度變緩,腳上愈發用力起來,和陳少清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開。
慕容珊刻意降低自己的速度,和陳少清並排跑著,她說:“少清,這是你第一次在雨夜裡追趕敵人,累不累?”
“不累,就是難受,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陳少清轉頭看向慕容珊,發現師父也被雨水淋得全身濕漉漉。
濕潤的衣物緊緊貼著身體,更加凸顯出慕容珊的身材玲瓏有至。一條長長的大辮子跟在她的身後,大辮尾端隨著她的跑動而上下起伏。
“對於江湖兒女來說,在雨夜中奔跑不算什麽。”
慕容珊回頭看了陳少清一眼,一個縱躍跳上旁邊的屋頂,施展輕功在屋頂上追趕。
她的腳步十分輕盈,腳尖踩在屋頂瓦片上無聲無息。
這個時候陳少清就希望自己會點高超的輕功,凌步微步什麽的,這樣這個時候就能追上慕容珊。
劉龍奔跑的方向是津州城東邊城區,那裡是青龍幫活動最頻繁的地方,
何所畏懷疑青龍幫的老巢就在那裡。
劉龍想跑回青龍幫總舵所在地,那裡有他的兄弟張虎和一百幾十個青龍幫好手。
他敏捷地翻過一堵土牆,穿過一條白天會十分喧嘩的街道,再次竄入漆黑的小巷子中。
他已經能夠看見青龍幫的總舵所在地,那一片一層的土屋。表面上是黑市賭坊,實際上卻是青龍幫的總舵。
那可不是一般的土屋,準確來說是一片碉堡。
當初建造之時請的是曾經造過津州城樓的老師父,磚用的是八十個銅板一塊的青石磚,砌牆時用的是黃土,糯米,石灰和蛋液特別煉製成的“混泥土”。
這樣砌出來的牆壁用鋒利的鋼劍也無法刺穿。
只要關上大門,神仙也攻不進去。
劉龍的眼眸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光,直直衝到大門處,用力拍打著兩扇鐵門:“我是劉龍!快放我進去!捕快們殺過來了!人呢?快開門!”
門內沒有人回應,這一片平房像一個巨獸一般趴在漆黑的雨夜中。
怎麽回事?
張虎大哥的臥室就在靠近大門的地方,他不可能聽不見聲音?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讓人感到奇怪的思維,張虎也不例外。
張虎認為只有住在靠近門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因為只有從大門才可以跑出去,只有看好大門才能防止敵人藏進自己的家中。
所以他把自己的臥室安排到了最靠近大門的地方,一有人開門或者拍門他都能聽到動靜。
劉龍回頭看向身後,何所畏已經帶人追了過來,距離他不足百米。再近一點,連開門關門的時間都沒有了。
劉龍嗓子嘶啞地吼著:“虎哥!快開門!我是劉龍!”
門內還是沒有人回應,兩扇沉重的鐵門就像一個結界一樣把他和自己的“家”分隔開來。
劉龍心灰意冷地轉身,拔出自己的長劍,面對著把自己團團圍住的敵人。
何所畏笑道:“原來這裡就是你們的老巢啊,看來你的兄弟把你拋棄了啊!”
這句話無疑刺痛了劉龍,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許自己一直信賴的大哥真的把自己給拋棄了。
劉龍感覺到自己眉角處的疤痕又開始隱隱作痛,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一生中面對過的兩個深不可測的敵人。
一個是十八歲時遇到一個劍客,另一個是前幾日在一個面條攤上遇到一個青年。
前者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傷痛,後者則更加強大,恐怖。
就是他!
劉龍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圍著自己的敵人中的一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陳少清。
何所畏扭了扭脖子,對劉龍說:“‘快劍’劉龍,我要試一試你的快劍。怎麽樣?一對一,別說我們欺負人。”
劉龍伸手指著陳少清:“不,我要跟他試。”接著抱拳行禮,“少俠!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見識一下閣下二指夾劍的神技。”
“二指夾劍!就是他!”
“他就是那個夾住劉龍的快劍的人。”
直到劉龍自己說出來,在場的捕快們才意識到最近傳言夾住劉龍快劍的人就是身邊的男子,捕頭何所畏請來的強援。
小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捕頭大人突然有底氣剿滅青龍幫,原來他早就請來了高人。
何所畏也想見識見識傳言是不是真的,於是對陳少清說:“小兄弟,請。”
陳少清走到劉龍面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問道:“劉龍,你覺得我有幾條眉毛。”
“兩條,正常人都有兩條眉毛。”
“好,那你動手吧。”
陳少清的話音剛落,劉龍的劍就已出手。他蹲下身子,一劍斜刺上方。
這是劉龍最熟悉的招式,劍刺脾髒。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下,無論傷成什麽樣,只要還拿得動劍,他都能將這一刺發揮得淋漓盡致。
無它,唯手熟爾。
慕容珊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陳少清才剛剛築基,這樣的一劍他真能接住嗎?
長劍已經逼近陳少清腰側脾髒所在的位置,只要一劍刺入,便是九死無生。
就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候,陳少清出手了。兩指輕輕一夾,夾住劉龍的快劍。
劉龍手上猛地一震,心中也一震。又被夾住了。
見此神技,此生無憾!
他身體往前一撲,喉嚨直直撞到自己的劍刃上。
“別!”
陳少清松開雙指,伸手阻攔。
靈犀一指不是殺人的功夫,陸小鳳極少用它來殺人。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劉龍自刎,血濺三尺。
“奇怪,為什麽裡面沒有人開門?”何所畏走到鐵門前,低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