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終南山,重陽宮。
黑暗如一層黑布籠罩著重陽宮,濃厚的烏雲也遮擋著月亮的光芒。偶爾從雲縫間灑出的光明也很快被黑暗吞噬。
陰冷的山風嚎叫著,時不時拍打著重陽宮的最高閣。
月黑!
風高!
殺人夜!
閣樓裡,王重陽的心神越發不寧,那種不安的悸動感也強烈到了頂點!
“唰”的一聲,王重陽將手中的道卷合上。
隨即,神色凝重地看著窗外的黑夜……
窗外,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一個語調怪異的聲音響起:“合道期大成的強者,六感就是強!若是曾經的我遇到你,還真打不過啊!”
王重陽歎了口氣,果然,該來的終歸會來。
王重陽輕聲地對窗外說道:“閣下是誰?”
那個語調怪異的聲音說道:“我?很久前,大草原上的族人,都管我叫‘武尊’畢玄。”
王重陽了然,原來是從草原而來的強者,怪不得聲音如此怪異,當下說道:“蒙古國可真看得起貧道,連‘合道期’大成的強者都派到我大宋了!”
“呵,蒙古,當年不過是我大突厥的仆從,如今倒是好大的陣仗!可惜我既入【天庭】,無法插手人間之事!”畢玄冷哼道。
突厥?不是已滅亡上百年了嗎?
【天庭】?各國武林中,從未聽說過這個組織!
王重陽強壓住心中詫異,說道:“閣下能否給貧道個面子?咱們出去打。畢竟,貧道創建這全真教也不容易。”
“好,反正我們這次來,目標也就是你自己!”畢玄說道,隨即悄無聲息地離去……
他說的是我們?
看來,不止一個高手。
呵,還真看得起我。
王重陽搖頭苦笑,隨即,身影也投入夜色之中……
…………
終南山北,一片密林當中。
王重陽與畢玄遙遙相對。
月光終於突破雲層,灑向樹林。
直到此時,王重陽才看清楚畢玄的樣貌……
只見此人,高大魁梧,鼻梁高挺,眼神如鷹,面容冷漠,古銅色的皮膚似有光澤,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隨風拂揚,渾身散發著邪異莫名的攝人氣息……
突然,畢玄動了。
一拳!猛地向王重陽打來。
只見畢玄此拳,不帶半點拳風氣勁呼嘯,但四周空間卻灼熱沸騰!
以這一拳為中心的無形氣場,如汪洋大海一般,猛地撲向王重陽。
王重陽神色淡然,如大海中的礁石,巋然不動,單手緩慢地抬起。
在畢玄眼中,王重陽簡單的動作,卻是動中帶靜,靜中含動,叫人完全無法捉摸其動靜。
“砰!”的一聲,畢玄這勢如破竹的一拳,被穩穩握住。
兩人不動,但強大的衝擊波轟然咆哮向四周,樹木一片片倒下。
畢玄眼角抽搐,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
“啪……啪……啪……”的拍掌聲傳來,只聽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道:
“不愧是被稱作‘道祖真君’的存在,同樣都是‘合道期’大成,卻完全壓製住了畢玄!”
王重陽內息一動,將畢玄震了出去,望向來人。
只見一個頭戴書生巾,一抹山羊胡子,身穿絳藍色衣服,貌似教書先生的老年男子,緩緩地走了出來。
老年男子繼續說道:“聽聞重陽真人昔日曾在華山奪得了老夫的‘九陰真經’,
不知老夫這功夫可還曾入真人的眼?” 王重陽內心大震,滿臉不可思議道:“你是……”
“哈哈,不錯,老夫就是黃裳,‘九陰真經’也是我創出的功夫。”老年男子笑了。
“黃裳傳聞都死了多少年了,怎麽還活著?這……不就是剛哥說過的,長生不死的怪物?”
“剛哥是不是他們殺死的?”
王重陽強壓住心裡的震怒,說道:“聽聞閣下幾十年前便已仙逝,那你現在豈不是活了上百歲了?那旁邊這位突厥高手,若是曾經的突厥族,豈不是活了二百多歲了?”
一旁的畢玄狂笑道:“哈哈,不錯!算算年紀,我少說二百四十歲了,黃裳老弟約莫也一百三十歲了!”
王重陽的臉上布滿了寒霜,冷哼道:“你的意思,你們都能長生?”
黃裳接話道:“當然了,你只要加入我們【天庭】,長生不在話下,武道還能更進一步。”
“呵,長生?”
“世上怎麽可能有長生?”
“萬物枯榮,生死輪回才是天道!”
“怪不得,剛哥說這個世界,越來越不對勁!越來越衰敗!”
“所以!”
“你們這群怪物!”
“到底要幹什麽!”
王重陽的眼神越來越犀利,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強。
“哼,和他這個‘重生者’廢什麽話?天尊有旨,王重陽,你要麽加入我【天庭】,要麽就和你的好大哥魯剛一樣,身死道消吧!”
一個白面微須,戴著頂檀香木座的珠冠,穿著身雪白長袍的中年男人,緩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個人手握長劍,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兩顆寒星。
“果然,剛哥是你們殺的!還知道我是‘重生者’,那麽,閣下又是誰?”
中年男人笑道:“在下葉孤城。”
王重陽的眼睛微眯,緩聲道:“白雲城主,葉孤城?你不是被西門吹雪殺了嗎?怎麽也冒出來了!所以,你們這群敢自稱【天庭】的家夥,是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此話一出,對面三人眼神越來越寒,葉孤城的手緩緩地按住劍柄,口中說道:“我就知道,這老道的腦袋早就被魯剛那個家夥蠱惑了!”
“死吧!”
緊接著,刷的一聲,一道劍光奔向王重陽:
身在天外,劍如飛仙。
正是葉孤城的絕招,
天外飛仙!
黃裳也歎了口氣,雙掌呈爪,猛地攻了過來,爪間環繞著鬼哭狼嚎之聲。
正是九陰真經裡的,
九陰白骨爪!
鬼蜮陰風吼!
畢玄冷笑一聲,雙拳劃過空氣,爆出火焰,直奔王重陽面門。
正是畢玄的絕招,
炎陽奇功!
黃裳!葉孤城!畢玄!
三大強者齊齊攻來,務求一擊必殺!
王重陽的“先天功”全面爆發,氣勢也攀升到頂點!
“轟!轟!轟!”
四人頃刻間,戰成一團,但片刻後,又分開!
“滴答……滴答……”
鮮血一滴滴順著王重陽的袖袍滑落,不一會兒便染紅了地面。
王重陽的身上布滿了爪傷和劍傷……
但王重陽毫不在意,反而再次擺出起手式,目光堅毅地看著對面三人,口中說道:“還剩兩個!”
“噗……”只見對面的畢玄,仰天噴出一口血泉,倒了下去!
葉孤城和黃裳微微喘氣,眼神越發凝重。
…………
“好功夫!“先天功”果然是名不虛傳!”
王重陽側身,盯著前方密林。
密林深處,一道身影緩緩逼近……
隨著身影逼近的,是一股凌厲到已化作實體的戰意!
樹葉紛飛,卻是連夜風都吹不散,反而環繞在來人身側。
只見來人劍眉入鬢,鳳眼生威,散垂的長發在夜空中獵獵飛揚,風神瀟散中,透出一種不容諦視的霸氣。
而戰意就如同心臟、血脈一般,已經成為來人本身的一部分。仿佛只要他存在,這股戰意就永遠升騰而上,無可遏止。
只聽來人說道:“能正面擋住三個合道期的圍攻,還反殺一人,你!值得我出手!”
來人說罷,右手微握,竟用內力凝聚出了一柄劍,緊接著,一步一趨地走向王重陽,口中說道:
“百年了……”
“但求一敗卻不得!”
“王重陽!”
“求求你!”
“殺了我!”
“在下…………”
“劍魔…………”
“獨孤求敗!”
“轟”, 獨孤求敗帶著這一股強大絕倫的劍氣直奔王重陽。
這一劍,霸氣與戰意相互交纏,渾然一體!
月華的幽光在這一劍上氤氳流轉,彷佛天地間一切光華都被匯聚,都為這一劍而生。
王重陽爆喝一聲,數十年的功力提升到極致,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仿佛將周邊的空氣打成了真空!
掌力所到之處,地面紛紛塌陷。
這一掌蘊含的道蘊,竟然讓黃裳和葉孤城有一種避無可避的無力感!
威勢絕倫的一劍,一掌。
相撞……
分開……
竟然,悄無聲息!
這種前後相差的違和感,讓葉孤城和黃裳皺眉。
王重陽站立不動,卻抬頭忘了一眼天空,一聲歎息。
“噗通!”獨孤求敗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卻又站起,喃喃自語道:
“本想和你多切磋幾招,但再耽誤時間,該趕不回【天庭】了。可惜了,世間再無王重陽!”
黃裳和葉孤城默不作聲地走過王重陽身側,來到獨孤求敗身旁。
隨即,三人的身影慢慢融入到了黑夜之中。
許久,王重陽苦笑了一聲,靠著數十年苦修的先天真氣,強撐著,緩緩地向重陽宮走去。
…………
深夜,熟睡中的馬鈺和郝大通耳中,忽然傳來王重陽的聲音:
“速來我這!”
兩人大驚,都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分別離開自己住處,前往了重陽宮的最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