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在酒店對面的車內，貝克接完電話，對小羅和梁襲道:“快遞員將一份影像資料送到刑偵部。刑偵部把視頻傳到我手機上，讓我們一定要看。”

　影像資料是遠距離攝像頭拍攝的視頻，拍攝者調整焦距，由近到遠，畫面比較清晰。因為路燈和專業補光設備，即使在夜間也可以清楚看見蒙達一個人站立在湖邊。推測拍攝點在長湖的對面。大約兩分鍾之後，獨眼出現了。獨眼站立在蒙達四米外，兩人似乎進行了對話，然後獨眼拿出自己的配槍對準蒙達。

　蒙達不知道說了什麽，獨眼走過去，從口袋將香煙遞給蒙達。蒙達從煙盒裡拿出打火機和香煙點上，把煙盒還給獨眼。完全看不見嘴唇在動，但從蒙達吐的煙霧中可以判斷他們在對話。抽煙聊天中，獨眼從口袋拿出一根消聲器安裝在手槍上。蒙達沒有趁機搶奪槍支。獨眼在安裝消聲器時，槍口一直保持對著蒙達。

　消聲器上好之後，蒙達扔掉了剩余的煙頭，用腳底踩滅，面對湖面站立。數秒後，槍口閃出火花，蒙達向側面倒地。獨眼不緊不慢蹲身試探了下蒙達的生死，然後拿下消聲器扔到湖中，從褲子後面口袋掏出一個塑料密封袋，將自己外套、手套和手槍全部放了進去，轉身離開。

　梁襲道:“案件結束了。”梁襲是對的，是獨眼殺死了蒙達。但梁襲對結果並不高興。

　大家沒有吭聲，梁襲下車:“我的工作已經結束，再見。”

　貝克:“送你回去。”

　梁襲道:“我和波比有約會。貝克，把視頻傳給我，我有時間再研究下看視頻是否造假。”

　貝克本想說技術人員一定會對視頻真假進行研究，不過梁襲人已經下車，沒必要廢話太多，點點頭後和小羅離開。

　梁襲步行十幾米，找到路邊的椅子坐下發呆一會，拿起手機聯系卡琳:“北鼻。”

　卡琳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個技能?”

　梁襲好奇問:“什麽技能?”

　卡琳道:“從你叫我寶貝的語氣上，我能聽出你的意圖。”

　梁襲笑問:“什麽意圖?”

　卡琳道:“有事，有話要說。”

　梁襲驚歎道:“約翰和瑪麗結婚五年後，才能從瑪麗叫自己名字的語氣中聽出瑪麗的目的。”很神奇吧?不知道怎麽解釋，老婆叫老公這個詞的時候，很多老公能聽出老婆的目的。讓自己乾活?受傷了?需要安慰?發怒?對質?詢問?驚嚇?

　卡琳:“但我聰明呀。”

　梁襲完全同意:“所以我愛你。”

　卡琳問:“如果我是笨蛋呢?”

　梁襲道:“你的笨也是我愛你的來源。”

　卡琳很滿意發出嬉笑聲:“好啦，說你的事。”

　梁襲道:“開車過來接我，我可能需要你的一些專業知識。”

　……

　梁襲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多困擾卡琳。卡琳在睡眠倒時差，蓬頭亂發時接到梁襲電話。正常情況下，最少需要半小時的收拾時間。好在卡琳天生麗質，又有特種工作經驗，三兩下收拾清楚。臨近出門又猶豫了，她不想給梁襲留下不好的印象，多花費了十分鍾整理頭髮和重新搭配衣服。

　開車接到梁襲，梁襲稱讚美麗後的臉頰一吻，讓卡琳認為自己浪費十分鍾是正確的。汽車開往肯辛公園。前文介紹過兩個公園，有一面湖叫長湖，長湖將公園切割成肯德公園和肯辛公園，雙肯公園面積很大。

　卡琳看蒙達遇害視頻，作為輔助特工，她擅長遠距離蹲點拍攝，回放後她不僅知道拍攝地的大概位置，甚至能說出拍攝器材。不過卡琳對梁襲行為不理解:“有什麽意義嗎?”

　梁襲道:“回答這問題之前，需要先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獨眼請我介入調查，我介入調查後，我的想法，我的發現都指向獨眼是凶手這個結果。視頻也說明蒙達是獨眼殺死的，問題來了，獨眼為什麽還要讓我介入調查呢?”

　卡琳道:“獨眼知道有人拍攝?”

　梁襲道:“不太準確。當然我也不能確定。我認為獨眼請我介入案件的唯一的意義就是追擊額外線索。視頻本身就很怪異，顯然有人知道獨眼會殺掉蒙達，所以布置了攝像機。”

　卡琳問:“會是蒙達布置的嗎?”

　梁襲道:“蒙達為什麽要送死呢?更奇怪的是，獨眼龍既然準備好想殺蒙達，為什麽用自己手槍。還有就是消聲器，獨眼怎麽會攜帶消聲器?他到底怕不怕暴露?”

　卡琳道:“消聲器和密封袋我都可以解釋。一線特工身上必備最少一把對口手槍的消聲器，以備不時之需。很多事情是突發事件，不能到了需要時候再準備。簡易折疊防毒面具，衛星電話，消聲器，密封袋，適合攜帶的小匕首等都是一線特工基本裝備。”

　梁襲恍然大悟點點頭:“那現在要解決的是獨眼用自己手槍殺人的原因。”

　卡琳提醒:“你還有第二個問題呢?”

　梁襲道:“第二個問題，為什麽是我?獨眼不是普通警察，他有親信，甚至在情報機構有主管級的死黨。為什麽請我調查，而不是請特工秘密介入調查呢?”

　卡琳回答:“因為你很聰明，你很棒。”

　梁襲:“哦?”

　卡琳:“真的。”眼睛會說話，眼睛告訴梁襲，她對此深信不疑。從兩人認識以來，卡琳就沒少吃不信和看輕梁襲的虧。換了身份和梁襲接觸後，卡琳已經放棄對梁襲的質疑，她認為在某些領域，梁襲的能力永遠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高度。

　梁襲全身暖洋洋:“那是因為你愛我，但獨眼不愛我。巴列家族，可夫家族，這個案子我發現了幾個點，但還沒有串聯起來。”

　梁襲繼續道:“第一個疑點，蒙達和族長巴列薇薇一起來見我，當時我認為或許是想招募我到他們公司上班。但今天我們跟蹤律師發現了薇薇，我認為這女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城府很深。因此我對於薇薇見我的意圖存疑。第二個疑點，律師到底和獨眼說了什麽?在律師與薇薇接觸後不久，視頻就送到了刑偵部。”

　梁襲道:“第三個疑點是視頻，獨眼為什麽會給蒙達抽煙的時間?難道他不清楚蒙達的戰鬥力嗎?蒙達有機會反殺。”

　卡琳插話:“機會不大，獨眼很專業。他的動作似乎是在引誘蒙達出手。他對於直接射殺蒙達可能還有點心理壓力，他給手槍安裝消聲器是個陷阱，如果蒙達進攻，獨眼就會拋棄心理壓力，開槍射殺蒙達。”

　梁襲問:“有心理壓力?”

　卡琳點頭:“從視頻看，獨眼給我的感覺是不願意開槍的。有意圖開槍的人，他的關注點在目標身上。獨眼……視頻不是那麽清晰，我只能說他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的抬頭看了一眼彎月，又好像在深呼吸歎氣一般。有時仰頭的目的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梁襲:“哦?”

　卡琳:“嗯?”

　梁襲:“或許有一個理由能解釋獨眼用自己手槍殺人。”

　卡琳:“什麽理由?”

　梁襲道:“蒙達請獨眼殺掉自己，獨眼只是要和蒙達見面，並沒有打算殺死蒙達，所以獨眼沒帶其他武器。”

　卡琳嗔怒:“不許你這樣欺負我。”

　梁襲進一步解釋道:“獨眼和蒙達不是仇家，他們是朋友，甚至可能還有工作上的關系，他們是戰友。獨眼和蒙達的私下見面被發現，蒙達知道有人監視後，為了一些原因，他必須保持自己和獨眼有仇的身份。不過有什麽原因必須求死呢?蒙達不會反殺，毆打獨眼一頓逃跑嗎?”

　卡琳深思之後道:“特工內部有些事很難說。你不用去尋找蒙達求死的原因，你應該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不，這問題是關鍵。”梁襲道:“原因，求死的原因只能是保全其他人的生命。”

　卡琳也想明白了:“你認為巴列薇薇懷疑蒙達。蒙達有妻子有孩子。”

　梁襲道:“沒錯，或許和蒙達見我談的案件xabcd有關。再者蒙達不是英國人，他怎麽會知道我?在倫敦知道我的僅限於幾個司法機構部門。蒙達被誣陷是殺人犯，他求助於我，是誰向他推薦我呢?或許蒙達因此暴露了身份?身份?什麽身份?假設蒙達是臥底?那蒙達要查的事肯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卡琳摸腰間，沒摸到槍後有些不自在，梁襲隨意問:“怎麽了?”

　卡琳:“沒事。”自己的男人經常這麽玩火嗎?不對，別人不會相信梁襲能想這麽多，梁襲說出來之後，卡琳才覺得梁襲有危險，因為梁襲知道的太多了。

　卡琳道:“也別被獨眼騙了。Mi6三傑是十五年前誕生的三名精英，分別為我的直屬上司，伊莎和獨眼。獨眼此人心黑手狠，他曾經在大家面前將自己同事險些打死。”

　梁襲驚訝:“這麽壞?”

　“壞也說不上。”卡琳道:“這位同事負責與一組秘密行動小組通訊。凌晨時因私脫崗七分鍾，七分鍾內行動小組遭遇突發事件，因此行動失敗。一名行動小組人員重傷，他們去營救的線人家屬被歹徒殺害，線人知道妻兒死亡後，從十二樓跳了下來。有人戲稱獨眼的詛咒。”

　“獨眼的詛咒?”梁襲不解。

　卡琳道:“每當獨眼單獨負責一件事時，他做的很好，但總是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剛才說的因私人原因擅自離崗是一件事，還有和法國情報部門聯合行動時，法國人情報錯誤，他們突擊一家化工廠時發生意外。千裡空中突襲抓捕匪首，因看守人員疏忽，匪首找到機會自盡。拯救線人家屬行動非常順利，沒想到路上遭遇車禍，家屬死了一半。”

　梁襲看法很新奇，他沒聽這個事，反而找到一些別的內容:“獨眼負責一線突襲，還是線人工作?”中東戰場上需要很多線人，有些線人很重要，有些只是一次性線人。

　卡琳回答:“在獨眼之前負責一線作戰。眼睛殘疾之後，轉為指揮調度，主要負責線人工作。”

　梁襲道:“也負責照顧臥底人員?”

　卡琳不太肯定:“應該是吧。”

　梁襲道:“我去過反恐辦公室，我一直沒搞懂反恐辦公室他們具體工作是什麽。聽你這麽說，反恐辦公室主要工作內容是負責線人和臥底的安全工作。按照這樣的推測，巴列公司有可能涉恐。蒙達不是臥底就是線人。”借助一次錯誤，將蒙達開除出隊伍，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憑借自己的能力在某些公司找到工作。

　但薇薇是蒙達的妹妹，親妹妹嗎?

　……

　兩人下車後步行，卡琳做向導，一邊注意周邊的動靜，一邊將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梁襲帶到了拍攝到獨眼殺死蒙達的攝像機位置。

　這位置是一個半圓草地，草地中有四處兒童遊樂器械。秋千、鑽鐵管地道、滑梯和小型灌木迷宮。灌木迷宮指示牌說明，節假日上午九點到晚上八點，準點時會噴灑出水霧，持續十分鍾。

　這是一片開闊地，沒有監控。

　梁襲從手機調出城市地圖，一指地圖上自己停車的位置:“最近停車場。除了停車場外，即使違停的位置也比停車場遠一公裡。第二停車場距離三公裡。”在公園的另外一端。

　卡琳道:“停車場有監控。”

　梁襲道:“去第二停車場。”

　卡琳:“我是不是應該問為什麽不是去第一停車場?”

　梁襲笑嘻嘻:“真話還是假話?”

　卡琳:“假話。”

　梁襲道:“我想和你牽手逛公園。”

　卡琳問:“真話呢?”

　梁襲道:“我想和你牽手逛公園的同時，順便把案破了。”

　卡琳問:“你這麽會說話，為什麽單身那麽久?”

　梁襲回答:“單身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與我是否優秀無關，與我是否挑剔有關。”

　“不要臉，你怎麽就優秀了?”卡琳問。

　梁襲牽卡琳手邊走邊道:“你認為你的男朋友不優秀，只能說明自己是個小笨蛋。否則為什麽要找一個不優秀的男朋友?”

　卡琳問:“菲奧娜優秀嗎?”

　梁襲一怔，順著竿子打來的問題不好回答。說菲奧娜不優秀，那自己為什麽和菲奧娜好過?說菲奧娜優秀，那自己為什麽沒有和她發展下去?

　卡琳壞笑，手指加上了點力量:“請回答。”

　梁襲:“菲奧娜很優秀，但不擁有成為我女朋友的優秀。”

　卡琳歎氣:“我要說你不對呢，就等於承認你不優秀，等於我眼瞎，我是個笨蛋。”

　梁襲糾正:“小笨蛋。”

　卡琳笑著看了梁襲一眼，滿是甜蜜，繼續道:“但是我不願意承認你說的對。”

　梁襲道:“那讓菲奧娜去死吧。”

　卡琳:“這過份了。只要毀容或者失憶就可以。哈哈……我真是個壞女人。”

　梁襲也笑了:“無論好壞，我都喜歡。”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中途不時親親口，把手貼貼臉，三公裡的路程愣是走了兩小時。最後一段路兩人開始討論今晚的晚餐和電影。卡琳之前問為什麽去第二停車場而不是第一停車場，隻問了一次，此後卡琳甚至沒有再想到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