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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味道是什麽》二十二
  蘇思安顧及身邊的五個女孩,隻得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他的忍讓無疑更加助長了黑衣人的囂張氣焰。

  兩個男孩身邊陪著五個靚麗的女生,本來就非常扎眼,剛才谷月明和黃螢鬧哄哄的‘交杯酒’更加引起了黑衣人的嫉恨。

  故而蘇思安的忍讓讓兩位黑衣人感到特別的解氣,其中一位順手拿起一支串串的鐵簽重重戳進桌面:“還不快滾,當心大爺玩死你個縮頭烏龜。”

  蘇思安不是一個喜歡交際的人,這個大排檔攏共來了兩次,可巧還就都出事了。

  他為薛麗萍的這個生日感到憋屈,當然也為自己平白無故受了對方的呵斥而義憤。

  蘇思安紋絲不動,桌下卻暗自攥緊了拳頭。小谷輕輕碰了碰師兄腋下,警示的目光很明確,這些人惹不起,咱們走吧。

  薛麗萍倒有些豪氣,輕輕‘呸’了一口,起身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板娘:“王姐,埋單。”

  黑衣人突然伸手搶走薛麗萍手中的鈔票:“妹子,下次再來,哥哥今天沒零錢找你了。”

  或許平時被李經理寵慣了,小薛突然厲聲喝道:“你想怎地,為啥搶我的錢?”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到姑娘臉頰,小薛頓時紅了半邊臉。

  “小姐,我是誰很重要嗎?”

  強盜面前,再橫的小姐脾氣也得忍著,薛麗萍被黑衣人一巴掌打醒,突然趴在桌子上嚶嚶地哭起來。

  孰可忍孰不可忍,蘇思安慢慢起身,上前一步怒目逼視施暴者:“為什麽打人?”

  “軟蛋,你找死···!”

  “吔,二哥您怎麽在這裡?”黑衣人突然變了一副面孔,和三分鍾前凶神惡煞的混混簡直判若兩人。

  蘇思安終於想起這個男子曾經出現在曹哥的家裡,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他還是認出了自己。

  他就是曹哥身邊的小弟‘波子’。

  “為什麽打人。為什麽騷擾王姐做生意?”蘇思安沉下臉冷冷的問。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把大家搞蒙了,所有的目光一起射向蘇思安。

  波子俊臉一片蒼白:“二哥,兄弟實在沒有辦法,大哥聽了你的話,閉門謝客三天獨自離開了北海市,我們這些小弟群龍無首,只能收點保護費混碗飯吃了。”

  “禍害老百姓,最後還把帳算到了大哥頭上,你們這是想害死大哥嗎?蘇思安一陣冷笑:“這裡沒有二哥,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們。”

  小白臉子急忙點頭,雙手遞還小薛的鈔票:“冒犯了二哥的朋友,小弟該死,我這就滾。”

  蘇思安實在不想看到那兩張罪惡的臉,轉身離去,身後傳來王姐顫顫巍巍的哭音:“謝謝二哥,您朋友今晚的消費免單,今後您光顧小攤一律五折。”

  蘇思安回身擺擺手:“薛姐,王姐也不容易,咱不能白吃。”

  薛麗萍抽泣著點頭,付完帳快步趕過來:“他們是誰,為什麽叫你二哥?”

  “他們認錯人了。”

  這個解釋雖然有些牽強,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不便追問,但蘇思安這‘二哥’的稱號很快傳遍了整個招待所。

  午飯時甚至有幾個好事的年輕人特意等在餐廳,一定要認識一下傳說中的二哥,可惜蘇思安休班了。

  這是蘇思安第三次應邀拜訪師母,因為是周日,初荷也休班在家,見客人早早到了,急忙迎出客廳,師母放下手中的《納蘭詞》,順手提了小籃子去菜園割韭菜,

打算招待蘇思安一頓家常的素餡餃子。  家裡便只剩下了兩個年輕人。

  初荷坐在沙發裡不住地變換著電視節目,蘇思安則隨手拿起師母的書,慢慢進入納蘭性德淒婉的意境之中。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思安哥為什麽喜歡這首詞?太消極了。”初荷百無聊賴蹭到師哥身邊,突然問道。

  這一刻,高貴雅致的白天鵝,突然變成了清純可愛的鄰家小妹,蘇思安放下書,靜靜地望著初荷:

  “不是消極,是追憶,納蘭性德的表妹死了,對了,他的表妹也是他的妻子,他們非常相愛。”

  楊初荷心中突然有點難過:“思安哥,為什麽那麽多真心相愛的人最後卻不能長相廝守?”

  “感情的事沒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就像你的臉為什麽突然掛滿了憂鬱。”

  初荷關了電視機:“蘇思安,你快樂嗎?你曾經快樂過嗎?你曾經純粹的快樂過嗎?”

  “是的,我敢肯定,曾經純粹的快樂過。”

  “講講你的那次‘曾經’吧。”

  蘇思安放下書,任憑思緒慢慢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一年我六歲,娘第一次鬧肺病,整夜整夜的憋悶,幾乎到了生命的邊緣,我父親借個半個村子才湊了一百元,陪娘去了二十公裡外的縣醫院,二十公裡,在一個孩子眼裡無疑天涯海角。

  我們姐弟四人突然間像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孤兒’,開始漫長的等待,無盡的熬煎,但是我不敢哭,因為奶奶告訴我,小孩子哭,遠方的娘會聽到,娘心裡難受,她的病會好的慢,所以夜深人靜的時候,絕望無助的我只能咬著被子渾身發抖,那種無邊的恐懼至今還時時出現在夢中。

  娘的病讓我過早的認識了死亡的殘酷。

  在鄉下,沒有人會試圖知道一個孩子腦子裡想些什麽,他們只看到了我白天毫無征兆的傻笑,卻沒有想到我暗夜裡心底的滴血。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煎熬到底持續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姐姐告訴我,說娘出院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個夏天,我第一次穿上了母親親手做的已經有些夾腳的鞋子,跑在無邊的原野裡,我就是一匹快樂的馬駒,那一刻我的心絕對是自由的。

  我至今還記得父親用一輛木板車吃力的拉著娘行走在鄉間的土路上,見到他們的那一刻,四十天的孤獨、無助、恐懼、乃至絕望,一瞬間驀然釋放。

  我感覺自己在飛!我記住了那那種自由翱翔的感覺,並永生難忘。”

  聽著蘇思安平靜的訴說,初荷一時淚光點點:“思安哥,我很難過,想不到你記憶中的快樂竟然如此的讓我痛徹心扉。”

  “你呢,有沒有特別快樂的事情?”蘇思安問。

  初荷遺憾地搖搖頭:“除了必須練功,從小爸媽總是盡量滿足我所有的要求,似乎也有快樂的時候,卻遠沒有你這麽深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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