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風……?”

　　河灘邊，赤染語看著原本站在他身前的澄海紀子化作一道狂風，歡快地在河流的正中央處舞動著。

　　浪濤陣陣卷起，好似升騰的海龍卷一般，將湖面吹得波瀾震蕩。

　　也就是現在已經夜深，四周只有兩三個零零散散的路人，河灘這邊也沒路燈，倒是沒有引起什麽特殊的關注。

　　“不管怎麽說還是很奇怪啊，自然現象也會化作人形，擁有自己的思想嗎?”

　　赤染語仍然有些想不通，但至少他明白自己為什麽在澄海紀子的身上感應不到特殊的氣息了。

　　她原本就是一縷風，別說怪異的氣息，就連人的氣息都十分淡薄。

　　不不不，她真的會是風嗎?

　　赤染語目光複雜地看向河中動靜越來越大的颶風，不少魚蝦被卷得衝天而起，激蕩的水波不斷湧起。

　　這算什麽?風又三郎嗎?

　　“嗚哇……好爽快！”

　　澄海紀子從水中遊了上來，她撫了撫被水沾濕的短發，從口中發出一道舒暢的聲音。

　　“來這裡這麽久了，每次都要等到晚上沒人的時候才能出來玩，而且一個人玩也很無聊，還好這次有你在。”

　　她揚起笑臉，拉著赤染語去不遠處的便利店買雪糕，兩人漫步在燈光昏暗的街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風是怎麽幻化成人類的?”

　　“想做就做咯，這個又沒有什麽難度。”

　　“社會上的關系，你又是怎麽處理的?不管是你的合法身份，還是輾轉各地的學校，都得有一個能夠放在明面上來說的憑證吧?”

　　聽到赤染語的疑惑，澄海紀子愣了一愣:“我是父母的孩子，這方面肯定是沒問題的啊。”

　　“你是風的孩子這一套話術我已經聽了很多次了，所以不用再重複了。”

　　“沒啊，這是我的養父，他在十年前因為車禍失去了妻子和孩子，所以才會收留我作為養女。”

　　澄海紀子從錢包裡取出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她要更加稚嫩一些，看上去應該是初中生的樣子。

　　在她的身旁，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露出一抹笑容。

　　“原來如此，抱歉一直懷疑你了。”

　　“沒事，比起這個，你接下來有什麽要做的事情嗎?”

　　澄海紀子的臉上綻放出興奮的笑容，湊到赤染語的身旁嗅了嗅。

　　“你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喔，就像是有什麽事情即將要發生了一樣，東方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山雨欲來風滿樓，沒錯，你的身上有那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澄海紀子的臉上潮紅一片，臉上露出癡癡的笑容:“我很喜歡這種味道。”

　　“也帶我去吧！我很有用的！”

　　“看樣子你的腦袋也在水裡泡壞了呢，請風乾後再跟我說話。”

　　赤染語把她送到公交車站後，朝她擺了擺手後，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才總算是消失了。

　　這一整天下來，搞得他一個腦袋兩個大，直到現在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

　　好在自己該進行的鍛煉也沒落下，也不完全算是浪費時間，更何況又多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一個不為人知的部分。

　　雖然赤染語不打算做什麽，但能夠掌握的信息自然還是要掌握在手中的。

　　“那麽接下來……總算又到了我最喜歡的怪談時間了。”

　　赤染語的手中拿著怪談瓶，一簇熟悉的黑雲從中升騰而出。

　　首先是熟悉的破門鬼，從它手裡收割到的怨力既簡單又快捷，是赤染語目前最喜歡使用的怪談。

　　他選定一處破門鬼還沒登場過的全新區域，看著破門鬼順著街道飄蕩而去，一道詭異的紅色燈光在門口亮起，不久後，一道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從裡面響了起來。

　　就是這一聲才夠正宗。

　　好像所有的憂愁煩惱都隨著這一聲而飄飛而走一般，赤染語隻覺得渾身通透般的舒適。

　　放任破門鬼自行去收割怨力，赤染語沿著街道繼續行走著。

　　接下來就是關於惡魔心願屋的選址，之前的效果好得超過了預期，但也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你不可能要求意外每天都會發生，所以要按照最為常見的情況來判斷。

　　花子之前給了赤染語一份記錄報告，記錄的是客人的年齡、職業、心願甚至是家庭背景。

　　畢竟她在這裡待了這麽久，這種最基礎的小事還是能夠做到的。

　　結合花子給的這份資料，赤染語分析了很久——但卻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學生也好，上班族也好，大家都會有自己怨念的對象，而真正想要將報復這件事來對待的人，永遠都是心懷怨恨的。

　　這隻跟性格有關，卻跟年齡職業沒有任何關系。

　　“周圍會有很多糟糕性格的人的地方嗎……”

　　赤染語想了一瞬，瞳孔陡然瞪大開來:“好像，還真有這地方！”

　　銀織高校，位於千葉市最偏僻的位置，幾乎接近市郊，周遭的環境也只能用破爛不堪來形容。

　　距離較近的地鐵站上畫滿了塗鴉，站牌上廣告早就被撕扯得不像樣子，甚至牆壁上還被貼了大量的美女的暴露照片。

　　而在不遠處，一座牆上同樣畫滿了各式塗鴉的校園印入眼簾。

　　就算已經是深夜，路上還是能夠看到三兩個目光邪惡的小混混，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赤染語，就像是獵手看到了獵物一般。

　　銀織高校，是縣內有名的流氓高中，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混混。

　　雖然程度沒那麽嚴重，但就算拿它和鈴蘭做比較，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三天一次爭鬥，五天一場群架，每個月還要找其他學校的麻煩，坑蒙拐騙更是人均掌握的必備技能。

　　或者說，連這些都學不會的話，是沒辦法在銀織高校立足的。

　　在這種隨時可能發生惡性事件的流氓高校旁邊開一家惡魔心願屋，豈不是賺翻了?

　　赤染語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計劃通般的笑容，估計要不了多久，他身上的怨力就會水漲船高到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步了。

　　“喂，小子，跟你說話在呢，你沒聽到嗎?”

　　不遠處，那兩個一直盯著赤染語的混混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一抹蔑視的笑容。

　　“這麽晚了，在我們的學校旁邊晃什麽呢，是不是想要做什麽手腳呢?”

　　赤染語看了他們倆一眼，沒有開口回應，而是在大腦中組織著話語。

　　這兩個也是很有可能成為他的客戶的，所以還是盡量以好的方向去引領吧。

　　“這兩位小哥，你們有看不順眼的對象嗎?或是說恨不得宰掉的家夥。”

　　赤染語的臉上露出營業式微笑，向他們開口拉著生意。

　　“有啊。”

　　其中一個混混走到了赤染語的面前，用自己結實的身體用力地頂著赤染語，“我現在就看你挺不順眼的。”

　　“快點，從你的口袋裡拿五千元過來，否則待會兒你就要跟那個垃圾桶過一晚上了。”

　　他將視線從不遠處的垃圾桶上轉了過來，一道出拳極快的勁風就已經掠到了他的臉頰上。

　　就仿佛是只會在電影上出現的畫面，赤染語一拳轟出，對方那個混混的身形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在半空中搖曳著。

　　就像是有半個世紀那麽久，他的身形才陡然倒在了牆上，並直接將那面牆給撞得倒塌開來。

　　“心直口快是你們的優點，也是缺點。”

　　赤染語忍不住為他們的莽撞歎了口氣，何必呢，非要來找自己的不痛快，明明他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你，給我拿一萬塊過來。”

　　“啊?”

　　剩下的那個混混一愣，哭喪著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八千日元:“我，我沒那麽多錢……”

　　“你身上穿著的這套衣服還不錯。”

　　赤染語的目光不帶任何感情:“脫了。”

　　“啊?”

　　“砰！”的一聲，赤染語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肉眼可見的裂痕開始蔓延了起來。

　　“是！我馬上脫。”

　　他動作很快地把自己給剝光得像褪了毛的豬，只剩一條藍色的內褲被風吹得晃悠了起來。

　　“很好。”

　　赤染語接過衣服，走過下個路口就全部丟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托這兩個混混的福，赤染語的心情好多了。

　　…………

　　次日清晨。

　　上課鈴聲還沒響起，銀織高校的地鐵站中就已經湧現出了一群不良少年。

　　“你這小子還想跑，弄髒了我的衣服，難道不該給一點清理費嗎?”

　　“仲村大哥，真的不是我弄髒的啊，是那個地鐵上原本就有一塊髒汙，我還提醒了您，可您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

　　“小子！你是在說是我錯的嗎?”

　　“我可沒這麽說……”

　　“如果你拿不出來的話，我就把你扒光了，讓你的小弟弟和全校人都打個招呼。”

　　為首的一個身材健碩，留著平頭的高中生將另一個身材矮小的家夥給提了起來。

　　一旁，幾個看熱鬧的家夥圍了過來，日子一天天地這麽無聊，難得能找到點有趣的事情。

　　對於銀織高校來說，無非就是比誰的拳頭更大，又或是誰找到了馬子。

　　前者將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而後者將遭受到所有人的一致打壓。

　　藤井大輝哭喪著臉，他可不是什麽混混，只不過是填錯了志願的倒霉蛋，結果還錯過了修改志願的時間，只能老老實實地來到這裡上學。

　　可倒霉的是，第一天坐地鐵上學的時候，就惹到了這位二年級的大哥，據說他還是學校裡某個大幫派裡的得力乾將。

　　不用多說，他接下來的三年裡恐怕都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了。

　　好想轉學啊啊啊！！！！

　　藤井大輝在心裡高聲鳴泣著，可又有誰能夠聽到他的心聲呢。

　　忽然，一道特殊的招牌從他的眼角一閃而過，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仲村大哥，那是什麽?”

　　“什麽是什麽，你別想給老子扯開話題。”

　　仲村一巴掌就往他的後腦杓上招呼，但視線還是隨著藤井手指著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通體為黑色的嶄新店鋪，此刻還只是早上八點的時間，門店已經大開，“正在營業”的招牌也掛在了門前。

　　這是一家從未見到過，也未聽說過的新店鋪。

　　“倒是稀奇，走，進去看看。”

　　仲村將藤井放了下來，但還是用手把他給牢牢地抓住:“小子，該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要是有什麽好東西的話，你要負責買下來，否則你就給我在那個店裡打一輩子工吧。”

　　仲村哈哈大笑著走進了店內，身後一幫不良少年們也都好奇地擠了進來。

　　看到此狀，藤井大輝則是憋成了苦瓜臉。

　　他這麽說，當然也會這麽做了，到時候還得他來還清債務，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話說回來，他剛才掃了一眼這個店的名字。

　　好像是叫……惡魔心願屋?

　　真是奇怪的名字，裡面到底是賣什麽的啊?

　　“歡迎光臨，這裡是惡魔心願屋，不管你有什麽願望，我們這裡都能為你實現。 ”

　　花子開口招攬著生意，但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浮現。

　　原因無他，她和不良少年的相性很差，是看一眼都會覺得頭痛的程度，所以昨晚聽到赤染語的要求時，她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可由於澄海紀子一事，讓花子心裡忐忑得不行，在理虧的情況下，她只能勉強接受了下來，至少也能暫時遠離赤染語的視線，不會被他秋後算帳。

　　而且她還聽說赤染語被澄海紀子給纏得頭疼發麻，這差點沒把花子的魂都給嚇出來了。

　　在能夠保全自己一條性命的情況下，還能去戴罪立功，已經算是對於她的仁慈了。

　　“誒?怎麽是個小女孩?”

　　“還有點怪可愛的，是這裡店主的妹妹嗎?”

　　“小妹妹，要吃糖嗎?”

　　不良少年們紛紛湧進惡魔心願屋，有的人在打量著陳列著的物品，有的人則是笑眯眯地和花子對話。

　　花子看上去也快要是初中生的樣子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趁現在多交流交流感情，總是沒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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