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唐見剛才那沙陀族男子射出的兩隻飛箭,也著實捏了一把冷汗,若是兩支箭都朝著唐青青和自己的要害射過去,兩人必然有一死,但是好在沙陀族男子並沒有趁人之危的意思,陸念唐隻得將唐青青放在地上,魏仁浦擺了擺手讓濟民軍和江湖草莽退到一邊,魏仁浦的手下端來數盤水果,魏仁浦便坐在竹子的遮陽棚裡喝著茶看著這場爭奪。摧心雙煞站在魏仁浦兩側,趙忠也從地上爬起來退在一邊站著擦汗。
此時已日上三竿,春日旺毒的太陽把地上的水汽都蒸了出來乾燥的地上黃土裂出一條條細細的裂縫,微風吹來靈棚周圍的黃土紛飛,陸念唐把唐青青抱到處刑台低矮的木板上,陸念唐站在處刑台前擋著沙陀族和契丹族一老一少,契丹年輕男子說道:“少俠若是將這唐青青交給我契丹或者殺了此人,我便許你一個人情。”
沙陀族朱邪峰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少俠,方才功夫了得,我也卻不願傷你性命,我也只要她的命。”
沙陀族那個高鼻梁大個子白皙美女身著一身紅紗衣,脖子上一串金鏈子叮叮的想著,只聽她說道:“唐人小公子,要不你跟我哥哥比比射箭吧,這樣也傷不到你,誰若是贏了,那便誰隨便處置這毒人。”
陸念唐笑著說道:“那不如我們比比吹簫吧,若是誰吹的好便隨意處置這女子。”沙陀女子見狀撅著嘴說道:“我看你老老實實竟然說這般話,我們哪裡會吹這玉簫。”
陸念唐將玉簫握在手裡說道:“在下也不會射箭,不如你們放下玄鐵弓,我與你們打上一打,若是我贏了那你們便別再擋我去路。”
沙陀族朱邪峰拍了一下胸脯毫不客氣的說道:“好,爽快,我自知敵不過,那我們這七個兄弟便一起上了。”
陸念唐將玉簫插回腰間,這幾個莽撞沙陀族大漢看起來強壯但是卻笨手笨腳,陸念唐說道:“來吧,不必客氣。”
陸念唐背著手站在原地,七個沙陀族大漢一起湧了上來,陸念唐詭步如鬼似魅速度極快,幾人除了朱邪峰都被點穴點倒在地,當陸念唐伸手去抓朱邪峰是感覺朱邪峰身軀似鐵板一般,勁力極大,若是被他抓到定會被捏斷筋骨,陸念唐隻得一個後撤步,說道:“兄台好強壯的身軀,平生未見真乃奇人。”
朱邪峰左抓右抓也抓不到陸念唐隻得站在原地滿頭大汗說道:“兄台身法如鬼魅實在是令人難以捉摸,我這門功夫是沙陀族特有的金剛閉穴功,我這幾個兄弟還未大成,但是兄台卻能點倒他們卻也神了。”
魏仁浦看著陸念唐學了蠻娃一樣的功夫,一邊嚼著口中的梨子一邊問道:“許久沒見蠻娃了,陸賢弟有沒有見過他。”
陸念唐知道這魏仁浦詭計多端,便搖了搖頭說道:“那日在普救寺他與那美貌女子跳了忘憂崖,他死了,把這門功夫傳給我了。”
魏仁浦在鸛雀樓與蠻娃打鬥斬了蠻娃一臂,後來再去普救寺也再沒見過,便也信了,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了,天生的武學奇才。”
唐青青本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聽見蠻娃死了,便向前爬了幾步問道:“蠻娃死了,蠻娃死了”臉上帶著愕然的表情,不斷的追問陸念唐。
陸念唐說道:“被魏仁浦斬了一臂後來跳了崖。”魏仁浦見日頭越發大了起來,示意摧心雙煞趕緊結束唐青青的性命,然後對著陸念唐說道:“你們快些,本大人卻沒這些耐心跟你們耗著。”
唐青青見陸念唐功力大增便吼道:“你若真喜歡我家君兒,
便殺光這些人,你這小白臉白學了一身功夫如此優柔寡斷,笑話。” 朱邪峰大喊一聲:“得罪了。”便雙掌向陸念唐抓來,陸念唐運足勁力雙掌打在朱邪峰的胸口,卻不料這金剛閉穴功竟然能反震,二人雙雙後退數步,陸念唐雙腳勾住處刑台的邊緣,飄在半空,心想若是找不到這朱邪峰的罩門卻也一時拿他沒有辦法,唐青青趴在地上喊道:“打他腋下,罩門在腋下極泉穴,”陸念唐方才想到這朱邪峰總是雙肘在前,似乎有意護著腋下極泉穴,便身形極快的攻了過去,朱邪峰也不示弱,將極泉穴擋的死死的,陸念唐故意漏出破綻,朱邪峰見陸念唐速度緩和下來,便抬手抓住陸念唐雙肩,但是此時陸念唐卻已經得手,朱邪峰的速度卻遠不及陸念唐,朱邪峰見陸念唐雙指已經接近自己的極泉穴,一股寒意湧上心頭,隻得松開雙手用肘去撞擊陸念唐前胸,陸念唐在得手之際突然停手後撤一步,但是雙肘已經打到陸念唐前胸,陸念唐被剛猛的勁力打退數步,感覺體內氣血翻湧。
朱邪峰連忙停手說道:“兄台俠義,多謝留手,我這罩門若是被破怕是要受致命內傷。今日便算你贏了。”朱邪峰說罷立馬轉身上馬,喊著眾人離開。
陸念唐也連忙抱拳說道:“多謝了。後會有期。”唐青青冷笑著說道:“無用之人才會如此優柔寡斷,你若如此哪日必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冤枉。”
契丹族的老少二人上前一步說道:“老朽是契丹人,這唐門與我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老朽不才領教一下閣下高招。”
陸念唐只見那老者似有六七十歲模樣,眼窩深陷身軀佝僂拿了一柄玄鐵枯木杖,眼神深邃目露凶光,陸念唐抱拳說道:“得罪了,”便使出無極掌應對,這老者雖然身形佝僂百斤的玄鐵杖掄起來卻似一根木棍,玄鐵杖朝著陸念唐面門砸來,陸念唐隻得側閃,鐵杖砸空一陣轟鳴鐵杖入土半尺,留下一個大坑,陸念唐運足勁力無極掌變化莫測但是都被鐵杖擋了下來,剛猛的掌力打在玄鐵杖上,震的老者也有些拿不穩,退後一步,說道;‘少俠好強的內力,竟然讓老夫也自愧不如,’二人又纏鬥起來。
魏仁浦見契丹老人勢弱,便示意摧心雙煞去趁機掌斃唐青青,莊道曾經打傷陸念唐,莊道示意莊玄留下,自己一個飛身落到唐青青身前舉掌便劈,陸念唐見狀,連忙撤身去救,不料被鐵杖擊中後背,眼看來不及,只聽一聲破空的聲音,一支飛箭從不遠處的山坡上射來,嚇得莊道撤掌後退,一支輕羽箭鑽入莊道腳尖前的石縫裡,發出一聲轟鳴。莊道不禁站在原地冷汗直流說道:“好射術。”
沙陀族朱邪峰遠遠的喊道:“莫要趁人之危,若再趁人之危休怪我箭下無情。”陸念唐後背中了極猛的一杖,口中鮮血噴湧出來,契丹老人順勢橫杖,陸念唐側身掌擋住鐵杖卻被真氣彈飛數米,陸念唐此時已經顧不得唐青青,契丹老者背對唐青青,將陸念唐擋在身前,唐青青虛弱的說道:“夠了,混小子,我已經活不成了,你若再打下去君兒該守寡了。你若真有心便可憐一下我那哥哥,我為我哥哥殺盡天下人也便願意,我寧願被挫骨揚灰我也心甘情願,我雖不喜歡你這般沒有血性,但是你送君兒的那幅畫我卻是嫉妒的很,你眼裡都是君兒,我嫉妒她我不喜歡她,我知道那幅畫是你畫的,好好留著掛起來,姑姑祝福你們,來吧契丹狗賊,我毒殺你們萬人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唐青青仰天大笑,陸念唐被老者用鐵杖擋在身前不能進,契丹年輕男子從懷中拿出一枚金鏢射向唐青青心臟,唐青青應聲倒在血泊裡,陸念唐呆呆的看著唐青青,只聽身後有一聲破空聲年輕契丹男子被青羽箭洞穿小腹,青羽箭沒入泥土隻留半截羽毛,契丹男子口鼻中鮮血噴湧,小腹隻留一個血窟窿,契丹老者見狀失聲,跪在地上眼中老淚縱橫,契丹男子倒在血泊中,老者抱著契丹男子,契丹男子口中呢喃著:“叔父,叔---”便咽了氣,陸念唐呆呆站在原地,契丹老者拿起鐵杖便飛身向山上的沙陀族小隊追去,只見沙陀族小隊策馬疾奔隻留下一陣塵土。
陸念唐抱起唐青青,唐青青念叨著:“記著我說的話,好好待君兒,記著我說的話好好待君兒。”
魏仁浦坐在遮陽棚中喝了一口茶說道:“念唐啊,你看如果此時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是呢,我還是勸你好好回去陪著唐婉君過日子,莫再做這無謂的事情,真相真的那麽重要麽,這唐青青也勸你好好過日子,如今大周治下安居樂業,你一路上也看到了這春天來了荒田開始耕種了,試問安史之亂後哪有這種景象。”
這時趙普突然從靈棚後出來跪在魏仁浦面前說道:“魏大人,學生趙普仰慕多時,希望能舉薦謀求個職務,為周朝大業出一份力。”
魏仁浦看了一下,走了過去抓起趙普手臂,疼的趙普一聲叫嚷,魏仁浦又將手臂放下,問道:“你這書生來這裡做什麽,險些把你當成江湖草莽殺了。”
趙普跪在地上義正言辭的說道:“值此亂世,當今皇上乃當世明君,草民識文斷字,想要出一份力,還望大人成全。”
魏仁浦笑著說道:“念唐你要有此覺悟也不至於落到如此,趙普你既識文斷字便去軍中做個從事吧,”
陸念唐看著唐青青大喘了幾口粗氣,手臂直直的垂了下去已經沒了氣息,抱起唐青青頭也不回的便走,摧心雙煞莊玄和莊道飛身擋在陸念唐身前,陸念唐停下腳步,莊道盯著陸念唐的眼睛,發現陸念唐比津浦渡時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氣,魏仁浦連忙說道:“二位長老讓他走吧,一個書生而已,想必他也明白以後該怎麽做,皇上既然下旨讓他活,咱們也得遵旨不是。”
莊玄盯著陸念唐的眼睛,伸出雙指搭在唐青青的脖頸上,發現已經沒了氣息,便給陸念唐讓出道來,陸念唐冷冷的說了一聲:“不謝。”陸念唐抱著唐青青大步的向山林走去。
魏仁浦帶著大批的濟民軍塵土飛揚的離開華山,風子劍坐在千玨的靈棚中不發一言,等到魏仁浦慢慢帶著大部隊走遠,華山腳下的靈棚裡才隱隱傳出哭聲,不知是悲的活人還是死人,處刑台的遮陽棚落了幾隻喜鵲在吃著剩下的水果和點心,鳥兒一不小心打翻魏仁浦的茶杯遠遠傳出碎裂的聲音,群鳥受驚紛紛飛入山林。華山派幾個扎白頭繩的弟子慢慢收拾著刑場周圍的屍體,拉到不遠處扔上木柴,點燃熊熊大火劈裡啪啦的燒著,濃濃黑煙彌漫在山林。
陸念唐抱著唐青青的屍體找到段興,段興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陸念唐用掌力挪開荒草中一塊嵌在土裡的巨石將唐青青放進巨大的石坑,然後扒了一個土堆,慢慢堆成一個墳塋,平靜的對段興說道:“走吧,我們回武當。”
二人飛身上馬,陸念唐回頭看了一眼荒草中的墳塋,卻又不似一個墳塋, 段興看陸念唐心事重重,便輕聲說道:“這唐青青作惡多端死了便也是為江湖除害。掌門卻又救她,沒能救下卻又不舍,我卻有些不解。”
陸念唐歎了一口氣說道:“這魏仁浦將這些武林中小門派的草莽的命當成草芥一般,只因自己父親當年命喪這些草莽之手,怨念執念太重,我本想救下唐青青配置噬骨丹的解藥,卻也還是沒有救下她,若是魏仁浦將他們用在正道也罷了,若是有了歪心思又是一場浩劫。我卻又無能為力,實屬無奈。”
段興隻得自己誤解陸念唐了,便說道:“掌門大義,我卻理解錯了,還請掌門責罰。”
陸念唐看著段興笑著說道:“唉,我又有什麽資格去責罰你,我也有私心想要救她的,所以該受罰的是我,或許我真的不配做這掌門,也真如唐青青所說我不夠殺伐果斷,自幼在金香寺長大,也受慈悲熏陶,總不忍枉奪別人性命。”
段興歎了一口氣說道:“慈悲解救不了世人,只能救贖自己。掌門慈悲大義若是生在盛世一定是一個聖人。”
陸念唐無奈的搖頭說道:“聖人,唉--,可惜亂世只能做一個散人。縱使一身肝膽卻也救不了那幾千人的性命。”
陸念唐一直回想唐青青死前說的那些話,一個將死之人為何一直惦念那幅畫,還要如何可憐她那哥哥,僅僅就是要對唐婉君好一點麽,為何她什麽事情都要認下,為何不當眾戳穿魏仁浦,陸念唐思前想後仍是想不明白,便也不在多想徑直向武當山奔去,等見到唐婉君或許能明白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