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要見的就這一人?”宇文博元趁著夜色,挪到斜躺在草垛上的公羊柁旁,可見公羊柁不回應,便獨自一人行走到樹梢,攬著慘淡的銀河,從胸口拿出一紙魚雁,那泛黃了的顏色和那暗淡了的字跡,不禁地融入了宇文博元的淚滴。
次日公羊柁又帶領隊伍往宛城前去,差不多又是半個月的行程。
一行18人的車馬來到了宛城城下,禦城的護衛也是一眼看出這一隊伍的非凡,便是趕緊通報了宛城太守。
宛城太守風風火火從太守府中出來,一見是泛武學堂的標識,那太守便直接跪地,道:“弟子朱潛越見過師傅。”
公羊柁微微一笑,“起來吧,緒閔。”等到朱潛越起身,公羊柁便招呼著眾人下馬,給這一屆弟子指著道:“這是我掌管泛武學堂以來第一位學生,那還是六十年前昌武皇帝還在的時候了。”
“師尊,之前就收到了您的信,但事務繁忙,沒有來得及回,也沒算準您來的時間,師弟子怠慢了。”朱潛越低頭道歉道。
“我也不是來享樂的,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下,這些你的師叔們還有師弟們,先安排一下吧。”說著便掏出幾枚銀元寶遞到朱潛越的手上。
“師傅,這可使不得。”朱潛越急了道。
但公羊柁只是將他的雙手抱緊,拍了拍,轉頭對周盬稷說:“舒習,你跟我過來。”
“那麽各位師伯還有師弟們,都進城吧。”朱潛越對著那一略顯龐大的隊伍說道。
出入城門的百姓也是好奇的看著,在這宛城可是很少有大人物來進出的。
朱潛越先是帶著眾人到了城中最好的旅店——泰怡客棧,這也算是有官家資助的,平日裡住進來的都是些升遷的高官或是貶職的失客,馬棚修的也是漂亮整潔,屋內雖小,但是尚且通風,床上也是鋪好了涼席,不至於在這酷熱的暑日扶去清涼。
“我們宛城只有這種小客棧,麻煩各位委屈一下了。”朱潛越抱歉道。
“無事,你也是從泛武出來的,忘了我們那生活有多麽惡劣了嗎,去你的太守府吧。”公羊柁還坐在馬上,胡子輕佻,對朱潛越說道。
顏在朔等人便在泰怡客棧歇了腳,姬泠茆也是第一次在外面的城池內入住,不過因為是女人家,朱潛越便給姬泠茆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而其余的男士們便是兩人一間,畢竟客棧的房位也是有限。
姬泠茆好奇的出了客棧大門,向四周望去,這低矮的城牆不似長安的宏武,但是街道卻也是顯得安靜,站在任何一條道路上總能看見兩端的盡頭,而深巷又傳出怡人的香味,勾引著姬泠茆的鼻尖。
姬泠茆悄悄地拍了拍顏在朔的房門,顏在朔便拉開門,看了一眼扭捏的姬泠茆,跳起眉頭問道:“怎麽了?”
於是姬泠茆嘟起了嘴巴,拉著顏在朔的手道:“在朔,陪我去這宛城的街道逛一逛吧。”
“是長安的不夠豪華嗎?”顏在朔打趣道。
“不是啦,你陪不陪?”姬泠茆摁著顏在朔的鼻尖命令道。
“去。”顏在朔抱起姬泠茆,吻了吻她的臉頰。姬泠茆羞紅了臉,捶打了顏在朔的胸膛,可是顏在朔的肌肉就像鐵板一樣,而姬泠茆的拳頭柔嫩的像個白面饅頭,除了發泄別無他用。
……
“緒閔,這算是你第二屆的師弟了,他叫周盬稷,名舒習。”公羊柁向朱潛越介紹周盬稷道。
“早就聽聞今年這武科舉的狀元榜眼全在我們泛武,
百聞不如一見,周師弟真是一表人才啊。”朱潛越雙手抱拳,讚歎著對周盬稷說道。 “朱師兄謬讚了,顏在朔師弟更是驚人,我的成績不值一提。”周盬稷搖頭擺手說道。
“誒,你們在這年紀都是小周天上了的功力,可比我厲害多了。”朱潛越說道。
閑聊了一會,便進入了正題。
“時間過得真快啊,緒閔,你也快七十了。”公羊柁撫摸著茶杯歎道,“而我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我今天過來便是跟你說聲,周盬稷是我定下了的掌管泛武學堂的下代祭酒。”
“師尊,你做什麽意見其實沒必要過問我們這些徒兒的。”朱潛越說道,“不過周師弟年紀確實太過年輕了些,但想來必是最好的人選了。我們昌武的學生都以年邁,或許多是子孫滿堂,自顧不暇,像我雖有周天的實力,可也有幾十年未用,對於招數可能都已生鏽。 ”
公羊柁靜靜聽著。
“而順和年間的師弟們,由於北方來了冰暴,蠻人大量南下,燒殺掠奪,而我們泛武的男兒們便是風火從戎,死傷了無數的弟子,而我卻官貶瓊州珠崖,或許是膽小怕了吧,苟活著至今,說起來實在有點愧對學堂。”說著朱潛越也是咳嗽了幾聲,思緒回嵐,人也已是暮年。
“也不能怪你,當年北擊匈奴,你的腹部被射了一箭,丹田已是損壞,功力自然流失,若不是及時封住了穴道,留了周天的內力,要不然你現在都是個廢人了,哪還有這麽精神?”公羊柁摸了摸朱潛越的白頭,惋惜道,“曾經你也是那麽出彩的少年郎啊。”
“時光已去,便不在乎過往,人若還在,還得顧及當下,周師弟是周尚書的兒子,掌管泛武開始可能會生疏,但我相信他有這個本領。”朱潛越定了定心說道。
公羊柁笑了笑,但又撇了滿眼悲傷的周盬稷道:“現在可能還不是時候啊。”
周盬稷聽了聽,抹了抹眼淚,正坐著裝著無事人一樣。
公羊柁起身拍了拍周盬稷道,“我們該走了。”
“是!”周盬稷回道。
“師傅,你們接下來去哪?”朱潛越站起來問道。
“去襄陽,見一見盧文濤。”公羊柁慢慢說道。
朱潛越愣了愣,便是咧嘴笑道:“那就請師傅代我向盧師弟問好。”
“你小子。”公羊柁拿著食指點了點,便回頭離去。
“盧文濤啊,唯一在關山之戰中活下來的學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