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發完這一條，堵在心裡的鬱氣一下子就松開。

　“還是做不到跟蘇荔一樣心狠手辣啊——”

　薛念似自嘲般笑了笑，身心卻輕快了不少。

　她昨天察覺到羅愛可精神狀態不好，一直悶了一口氣在心中，腦海裡天人交戰，猶豫要不要提醒。

　羅愛可對她的厭惡是真，屢次陰陽怪氣也是真，但薛念很清楚，這份惡意源自於蘇荔的挑撥。

　嘴欠歸嘴欠，羅愛可並沒有做出傷害她的實際舉動，最近幾次還反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前幾天的聲明是受蘇荔威脅，主要目的是幫蘇荔洗白，長文裡的字字句句，恐怕都是蘇荔一手敲定。

　薛念不會原諒羅愛可的所作所為，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觀，她的善與惡，都有明確的底線。

　她不要做唾面自乾的聖母，更不要做狠絕陰毒的惡女，沒有原則和底線，跟她厭惡的蘇荔又有什麽區別?

　嗡嗡——

　手機再次震動，程姍在群裡回復了消息。

　【@NianX我給她打電話，她正在片場拍最後一場戲，聽上去不在狀態。我擔心害她的人在身邊就沒直說，隻讓她趕緊去醫院看看。】

　薛念歎了口氣。

　要是能聽得進去還好，醫院化驗結果能讓她警醒，小心入口經手的東西。

　要是聽不進去，或是已經沒有了清晰思維能力，恐怕還得外力干涉。

　【@NianX羅愛可又來電話了，情緒有點激動，不過說話亂糟糟的聽不懂，只聽到她想跟你見一面。】

　薛念決定拉她一把就不會再猶豫，立刻回復讓程姍答應，定好時間一同去赴約。

　五分鍾後，程姍敲定了見面時間。

　【她今天一直出狀況，導演不打算再用她，她現在正打車往市區走，兩個小時後能到。我跟她約在Vivi那裡，我現在先過去等你。】

　薛念回復應下後，抱著六六一起上了樓，不時跟它說著簡單的話，想要驅散重新罩上心間的密雲。

　“六六，我要出門一趟，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喵！

　【不亂跑！】

　“真乖。”薛念揉了揉它毛絨絨的腦袋，見它舒坦得眯起眼睛，胡須還一顫一顫，心情都舒緩不少。

　“去玩吧，我換衣服。”薛念來到試衣間門口，把它放在地上，讓它自由活動去。

　六六倏地跑走，剛溜了一段路，忽然又仰著貓頭邁著優雅步伐，朝薛念走了回來。

　喵喵喵——

　【才沒有舍不得你出門呢——】

　薛念的小心臟一軟，蹲下揉了它好一陣，直到高司機打來電話說車已備好，她才匆匆穿上大衣出了門。

　*

　Vivi咖啡廳三樓。

　周一飯點的客人很少，薛念見樓空蕩蕩，乾脆從定好的隔間換到靠窗，明亮的環境能讓她心情輕松。

　剛入座，程姍的電話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羅愛可。

　“喂。我們已經到了，你在哪兒?怎麽繞了那麽遠的路。堵車啊，你不要哭，誰騙你?司機為什麽麽騙你?我聽不懂你的話！你把電話給司機......”

　薛念小口抿著咖啡，看向程姍的雙眼隱有憂慮。

　“喂師傅?您好，請問你們現在到哪了?高速出了事故堵車是嗎?哦，怪不得......她情緒不太好，麻煩您把她送到市中心Vivi咖啡廳，好的再見。”

　程姍掛斷電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一直哭個不停，話也說不清，告訴我說司機騙她堵車，故意繞遠路想害她，結果是城際高速出了交通事故。”

　“司機聽上去沒問題吧?”薛念謹慎地問道。

　“好像沒問題，還讓我一會兒幫忙點下五星好評。”程姍回憶起司機的語氣和對話，都挺正常。

　“那就好。”薛念放下咖啡杯看向窗外，目光漸漸飄遠。“精神類藥物會讓人生出被害妄想，她今天情況比昨天加重，這說明......”

　“那人又給她下藥了。”程姍冷冷地接過她未盡的話。

　“昨天她早上去公司鬧，情緒就不對勁，說明在進公司前就服用過藥物。今天她沒去公司，直接去的片場，所以下藥的地點不會是公司，也可以排除跟她走得不近的同事。”

　薛念冷靜分析著當前掌握的情況，試圖抽絲剝繭，把嫌疑人范圍縮小。

　“莎莎昨天跟蘇荔簽了約，薛雲柔的合約今天也該搞定了，她現在忙得腳不沾地，顧不上照顧快被棄用的羅愛可。而且她沒有理由下藥......”

　薛念先排除了經紀人，接著是身邊親近的人。

　“羅愛可沒有助理，經常幫她跑腿的，是新簽進來的小藝人苗曉雲，偶爾會跟她一起去片場混個臉熟。從她發聲明開始，只有苗曉雲還肯跟她說話。”

　苗曉雲今年十九歲，被華盛星探簽進來不久就輟了學，一心想進組拍戲。

　她家裡條件不太好，外形放在一般人裡算是清純小美女，來到美人如雲的華盛只能墊底。

　苗曉雲攀不上蘇荔，只能退而求其次攀上羅愛可，常常跟在她屁股後邊跑片場，好在劇組缺人時補個龍套。

　“昨天苗曉雲去過公司。”薛念回想了一下，她進電梯前確實看到過苗曉雲。“等羅愛可到了，問問她今天有沒有見過。”

　如果羅愛可兩天都見過苗曉雲，那麽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她的嫌疑最大。

　薛念和程姍一同沉默下來，苗曉雲一直巴結著羅愛可，跑上跑下很是殷勤，要真是她，那也太可怕了。

　“你們要等的人還沒到?”過了一陣， Vivi終於把外賣訂單忙完，跑上樓來摸魚。“還要不要喝點別的?”

　經Vivi這麽一說，兩人才意識到距離剛剛那通電話，已經過去了近四十分鍾。

　“繞遠路也該到了。”薛念眉心緊鎖，“姍姐你再打過去問問。”

　程姍表面鎮定，身上卻已經散發出淡淡的憂慮，撥通電話打開免提，裡面傳來一陣機械的長音。

　嘟——

　嘟——

　嘟——

　【您撥打客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薛念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顫，身體慢慢向後靠，觸到椅背才找到一種真實感。

　“我感覺不太對勁。”

　薛念雙眼不再似平日般閃耀，幽黑深邃的眸中浮現出濃濃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