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的動作突然變得很快,快到讓薛念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上一秒,她還在慢吞吞地恢復出廠設置設置,臉上帶著淒慘的笑容。誰知道下一秒,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目露凶光朝這邊撲了過來。
那把閃爍著寒光的長匕首,直直衝著薛念的脖子戳了過去。
“你死好過我死!薛念!你別恨我!”
“小心!”
顧茵的聲音和許時赫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薛念在看到刀光的一秒之內,身體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箍住,往後重重甩開。
她跌坐在地上,撐著雙臂抬頭往前一看。
許時赫的手緊緊握住了顧茵手腕,然而那把又長又鋒利的刀子,已經在他左胸陷入了一半。
“不要!”
薛念心中湧上一股難以抑製的悲痛與憤怒,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促使著她狠狠衝上前,雙手環繞著顧茵重重撲了下去。
向前跌倒的時候,薛念覺得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她的時間都好像被凝固住了。
她看到一顆顆眼淚飄落在空中,她看到從黑暗中飛奔過來的保鏢,她看到一滴滴血珠從後方濺開,與她的眼淚混合在了一起。
“大少爺!”
“快扶著大小姐!”
迅速但並不慌亂的腳步聲傳來,薛念感覺到自己被人架著胳膊,從地上扶起來了。
可是她腦子裡一陣嗡鳴作響,眼前陣陣發黑,強忍著才沒有昏倒過去。
保鏢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玻璃,她放開感知能力都聽不真切,薛念也不想去聽清,她隻想扭過頭去看看許時赫。
她不知道那一刀到底有沒有傷到他的心臟,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薛念就感到胸腔傳來一陣難忍的刺痛,痛得她眼淚直往下掉。
喉頭一陣腥甜,向外湧上一股血氣,薛念感覺自己好像吐了一口血,但她已經無力去分辨。
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張奇焦急地喊著“快送醫院”,她腦中一片混沌,意識忽然陷入了無邊黑暗中。
*
對死亡的恐懼,佔據了薛念漸漸恢復的意識。她醒不過來,一直在黑暗中掙扎著,甚至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隻覺得害怕。害怕自己會死,害怕許時赫會死。
可是為什麽會怕許時赫會死?薛念有些困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腦海中忽然閃過無數凌亂的畫面,伴隨著嘈雜的聲音,刺痛著她的頭腦和心臟,讓她難以忍受。
刺目的白色車燈、飛速駛來的轎車、挺拔的男人身影、血光。
車子加速的轟鳴、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她被撞上半空落地的聲音。
【我確定。】
薛念渾身冰冷,眼角感到陣陣涼意。她想大吼出那句不要確定,不要因為救她經受那麽多痛苦,甚至是死亡。
可是她的身體像是被禁錮住了,發不出聲音,也根本不能動彈。
腦海裡的畫面還在飛速變化,甜蜜的一幕幕如電影般閃過,第一次一起做飯,第一次牽手,第一次雙唇的觸碰.....
還有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要結婚看看?
一隻長長的匕首忽然劃破了畫面,把一切美好的場景都割裂,縫隙中,流出一道道刺目的鮮血。
哦,她想起來了。
那把長長的匕首,陷入在許時赫的左邊胸膛,他又一次為了救她受傷了。
【我確定。】
薛念不受控制地抖動著,她感覺好冷,明明受傷的不是她,為什麽她會像是要死了一樣。
是不是有些命運真的不可以違逆?
她不應該靠近許時赫,不應該冒著讓他失去性命的風險,不應該為了滿足自己那無法宣說的喜歡......
“念念,媽媽在呢,別怕,媽媽會保護你。”
“念念,爸爸給你帶了好多禮物,等你醒過來了,我們就回家一起拆。”
是爸爸媽媽的聲音。薛念心中淌過一陣暖意,可惜比起她身體感到的寒冷,還是好微弱。
薛念忽然又聽見了一道熟悉又蒼老的聲音,是厲大師,他口中嘟囔著聽不懂的詞,卻讓她有些心安。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洞慧交徹,五炁騰騰。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厲大師一遍又一遍念著,漸漸的,薛念只能夠聽到他的聲音,腦海中的畫面都被驅散了。
她感覺瀕臨死亡的絕望也跟著不見了,身體不再感到刺骨寒冷,也不再感到窒息。
那種被束縛、被壓製住的僵硬感覺,也在厲大師的聲音裡全部消失。
只是不管她怎麽努力,都無法睜開眼。
厲大師的聲音停下了,旋即又是一聲輕歎。
“現在就只能看命了。”
“都五天了,醫生都說查不出問題,我的念念到底怎麽了......”秦雲素無法抑製哭泣,輕輕啜泣著,說不出更多的話。
“念念肯定會好起來。 雲素,你不能先垮掉,我們要有信心。”這一次,薛震霆硬是忍住了想哭的衝動,挺直了腰板攬住妻子,把苦痛咽了下去。
原來已經過去五天了嗎?薛念心痛爸媽,也著急自己遲遲不能醒過來,她還擔心許時赫的傷勢,不知道他到底傷得重不重。
“念念好點了嗎?”薛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隨著他身上淡淡的青草薄荷與海鹽的香味。
“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秦雲素停止了啜泣,輕聲回了一句。“許家那邊怎麽樣?”
“人醒了,但不見人。”薛愈說完又添了一句。“誰都不見。”
“許老爺子都不見?”薛震霆有點驚訝。
“嗯。”薛愈坐在病床邊,沉默片刻後才似想起什麽一般,沉聲說道,“我在電梯口看到一個道士。”
“是不是柔風?”厲大師頓時警覺。
“只看到背影,認不出。”薛愈不能確定,隻覺得應該跟厲大師說一下。
“我先走了。”厲大師果斷告辭,聽著是要去追一追柔風,腳步聲匆忙且堅定。
薛念在爸媽和哥哥的小聲說話中,漸漸有了倦意。或許是知道許時赫已經醒來了,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一陣不同於上次的昏沉襲來,薛念放任自己睡了過去,這一次,她沒有再做噩夢,也沒有看到任何關於前世今生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