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凌光忍不住捏了自己一下，感到痛楚之後，才確定了，自己已經脫離那可怕的妖物了。

　　“你們幾個不錯，居然都沒事。”

　　何玉手瞥了眼三人，他們出來的時間稍遲一些，可都臉不紅氣不喘的。

　　幾個高中生，能在第一次擬態訓練時，達到這種成績，還是很不簡單的，尤其是，這三人看上去並不是那麽強。

　　“那是當然，幾隻小弱雞罷了，小爺我一隻手就可以掐死它。”

　　凌光一甩頭髮，一副瀟灑的模樣。

　　“呵~剛也不知道是誰差點沒喊破嗓子。”

　　辛霖冷笑。

　　“我那不是為了烘托氣氛嘛。”

　　凌光輕咳了兩聲，可目光還是下意識朝著葉凌月的方向瞅了瞅，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

　　“如果不是凌月，我們的下場八成也好不了多少。”

　　辛霖實話實說。

　　虧她一直以為自己看了那麽多妖物的視頻，已經對妖物有了免疫力。

　　“是你殺了邪鴉?”

　　帝莘打量了葉凌月一眼。

　　擬態訓練裡發生的一切，他都能看到。

　　這十幾個人，一進入擬態，就分成了兩組。

　　邪鴉也是按照兩組的實力，分頭襲擊的。

　　葉凌月在內的三個人，顯然實力更弱。

　　奚玖夜是在同伴受傷昏迷的情況下，以其中一人為誘餌，擊殺了一頭邪鴉。

　　因為是第一次訓練，所以離開擬態的條件很簡單，只要兩組有人殺了一隻邪鴉就算是完成訓練了。

　　奚玖夜下手快狠準，這個人，帝莘有些印象，此人的風格，和帝莘自己有些相似。

　　讓他更加意外的卻是那個胖學生那一組。

　　原本以為，那個看著人高馬大的男學生會是主心骨，結果卻是個外強中乾的。

　　帝莘當時都有些同情那兩名女學生了。

　　尤其是那個胖學生，還傻到去救人?

　　在對上妖物時，憐憫心是最要不得的。

　　可就在那一刹那，對方下手砸碎邪鴉的腦袋時，那眼神，卻是讓帝莘為之一驚。

　　那眼神，波瀾不驚，仿佛眼前的妖物根本不算什麽，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眼神，帝莘只在最頂級的幾個老狩妖人眼中才看到過。

　　可對方，僅僅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高中生。

　　葉凌月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她並不想被帝莘過多關注。

　　“你見過妖物?”

　　帝莘卻是凝視著她。

　　對上對方黑漆漆的眼睛時，帝莘不禁多看了幾眼。

　　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沒見過。”

　　葉凌月連忙否認。

　　(沒見過才怪，什麽樣的妖物她沒見過，妖祖她都嫁了)

　　“你有天賦，好好努力。”

　　帝莘頷首，周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奚玖夜，他恍若遭了雷擊。

　　他用袖中刀擊殺了妖物，帝教官一句話都沒有。

　　可凌月，卻得到了他的讚美。

　　“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受傷的幾名學生很快就會恢復。另外，今天的訓練只是開胃菜。”

　　帝莘說罷，轉身就走。

　　“等等，以後都是這種訓練?”

　　凌光一聽，臉都嚇白了。

　　他後悔了。

　　他可以不要零花錢，不頂替凌日那小子嘛！

　　“節哀。”

　　葉凌月拍了拍凌光的肩膀。

　　臨近六點，她得快些趕回去。

　　“慢著。”

　　奚玖夜攔住凌月。

　　“好狗不擋路。”

　　葉凌月不耐煩道。

　　說罷，她也不理會黑著臉的奚玖夜，快步趕回家去。

　　“哎，胖虎……你等等我。”

　　凌光想來想去，凌北溟是不會答應自己中途落跑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抱緊胖虎的大腿。

　　可等到凌光一直追到校門口，哪裡還有葉凌月的影子。

　　華嶽高中的巷子裡，葉凌月無奈的從角落裡爬了出來。

　　六點一到，她又成了狐狸模樣。

　　“也不知道，這煩人的變身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葉凌月有些嫌棄的看著自己的貓爪子。

　　她已經把帝莘的混沌石順手帶回了家裡。

　　這幾天不用提心吊膽對著帝莘了。

　　倒是這副狐狸模樣，讓葉凌月很是鬱悶。

　　凌日同樣也是覺醒後化形，可他恢復比較快。

　　在葉凌月用黑色鼎息將其困住後，就很快恢復了人形。

　　“我必須弄清楚，為什麽我在夜晚就會妖化。”

　　葉凌月想了想，準備在東南市溜達一圈。

　　到了夜晚，各種牛鬼蛇神都會出沒。

　　沒準她就會遇到一些妖。

　　葉凌月踱出巷子口，就見一輛豪華林肯停在校門口。

　　一名司機候在車門口。

　　奚玖夜走了出來。

　　“少爺，楚楚小姐已經送回家去了。你怎麽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那是奚家的司機老王，日常負責奚玖夜的接送。

　　“沒什麽。”

　　奚玖夜無精打采，正欲坐進後車廂。

　　他還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凌月居然在狩妖人方面比自己更加有天賦。

　　這一點，他實在難以接受。

　　不是辛霖，不是凌日，而是凌月。

　　那個一直追求自己，沒有頭腦沒有相貌什麽也不是的葉凌月！

　　“老王，今晚是不是有冥市?”

　　奚九夜忽的說道。

　　“是的少爺。”

　　老王回道。

　　“我打算去冥市一趟，我要買內丹。”

　　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奚玖夜忽說道。

　　“少爺?您不是開玩笑吧?老爺說過，你還不能直接使用內丹。”

　　老王嚇了一大跳。

　　遠處，葉凌月正打算在城中溜達，聽到這句話，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冥市！

　　聽上去，應該是某種集市。

　　還有內丹。

　　這地方，應該就是東南市的特殊區域。

　　早前辛霖曾經提起過，東南市裡有一些地方，只有在特殊日子，特殊的人才能進入。

　　這個冥市想來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那種地方，人和妖混雜，也許可以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奚玖夜主意已定，老王也不好忤逆他的命令，只能開車前往冥市。

　　一道白銀，悄然鑽進了轎車車底。

　　一個小時候，轎車繞過了大半個東南市，這才在一處市場外停了下來。

　　這一帶，是東南市的拆遷區域，也是出了名的城中村，但是因為這幾年拆遷款不到位的緣故，一直沒能重新改建。

　　這裡的房屋大多已經非常老舊，有一些甚至是棚戶區，因為危房的緣故，已經荒廢已久，只有一些流浪漢和乞丐才會睡在這裡。

　　奚家作為東南市平面上的首富，按理說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可奚家的司機顯然對這裡已經很熟悉了。

　　“少爺，要不要和老爺請示一下?”

　　老王盯著黑漆漆的狹窄街道，渾身繃緊，一雙眼盯著前方，仿佛黑暗中雖是會躥出什麽怪物來。

　　暗處，有幾隻紅色的眼，看向了車輛。

　　可很快，那些紅色的眼就消失了。

　　“老王，你先停車，前面禁止行車，再過不久，這裡就要被停滿了。”

　　城中村的道路倒是不狹窄，能夠容納兩輛車同時通行。

　　可奚玖夜卻讓老王把車停靠在旁。

　　老王只能照做。

　　老爺不在的時間裡，奚家的事都是少爺說了算的。

　　老爺也曾經誇讚過，少爺雖然小小年紀，可早已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了。

　　“你在外面守著，十一點前，我會出來。”

　　奚玖夜說罷，下了車。

　　他是從學校直接過來的，現在不過六點多。

　　這個時間點，冥市還未開始，過了七點，才會陸陸續續出現各種商販。

　　這時候，街道一樣看得到頭，周圍老舊的仿佛像是隨時要傾倒那樣，投影折射在夜色中。

　　沒有路燈，也沒有行人。

　　看上去，這個冥市冷清的可以。

　　奚玖夜走到空曠的街口，這時，一棵樹就在街心處。

　　那樹木並不高大，有些像是假的樹，可它上面的葉子卻是栩栩如生，每一片都薄如蝶翼，泛著淡淡的綠色。

　　奚玖夜隨手摘下一片葉子。

　　葉子入口，有微微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但是咀嚼了片刻後，一股薄荷似的清香充斥滿整個口腔。

　　下一刻，眼前的陳舊街道消失了。

　　華燈亮起，整條街道上已經有了人。

　　這裡像是任何一個城市都有的步行街，這裡有一些流動攤販，也有一些固定的店鋪。

　　這個點，客人已經有一些進場了，商販們也開始扯著嗓子大聲叫賣著。

　　這些店鋪裡的人，形態各異，但是臉上都猶如打了馬賽克那樣，模糊一片，真面目無人可知。

　　包括奚玖夜在內的路人，也是如此。

　　“成色上佳的混沌石，價錢公道，一塊隻用三萬，十塊起售，接受以物易物。”

　　“三百年人參，產自高麗國，一株隻用十塊中級混沌石。”

　　“上好的紫雲貂大衣，穿上刀槍不入，跳樓價，隻用一百五十萬，接受混沌石交易。”

　　“內丹，四級大妖內丹，急售，價格可議。”

　　奚玖夜閑庭信步，在街道裡穿行著。

　　他不是來買混沌石的，他來的目的，是為了找尋提高修煉的“法子”。

　　奚玖夜心高氣傲，這次無緣無故輸給了凌月，他心下不滿。

　　那凌月，最近變化的確不小。

　　奚玖夜以為，她一定是求了凌北溟給她高價購買了一些資源，才能在這次訓練裡，出類拔萃。

　　那女人，對自己愛理不理，想來也是為了欲擒故縱。

　　正想著，奚玖夜聽到了賣內丹的聲音。

　　他腳下一頓……

　　老王把車停下來，目送奚玖夜離開後，就回了車上。

　　他不比奚玖夜，冥市這種地方，陰森森的，不時有古怪的東西出沒，老王都五十來了，心臟可經受不住太多的驚嚇。

　　嗖的，一道黑影，躥到街道口。

　　那是一隻足有山羊大小的碩鼠，它一聲的皮毛，黑的發亮，眼珠子賊溜溜的轉著。

　　它看到了不遠處車子裡的老王，發出了“咕咚”一聲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它真想逼近那輛車子，結果發現車子上，有一個家徽。

　　那碩鼠頓時縮了縮脖子。

　　那是奚家的家徽。

　　東南奚家，可是這二十年來崛起的一個狠角色，他不是狩妖人，可聽說他認識很多相關人士。

　　他的家中，也養了不少手下。

　　碩鼠在地上骨碌一個打滾，再過了片刻，就變成了一個又矮又壯的猥瑣中年男人。

　　他渾身油膩，頭髮都已經打劫結了，他看到那一棵樹，也和奚玖夜一樣，摘下一片葉子，狼吞虎咽了幾下。

　　又過了片刻，他就消失在街道中。

　　嗤——

　　一輛不知名的小麵包車開得飛快，一個甩尾，落在了老王的林肯車後，車上跳下了六七名體格健壯的男子，其中一人滿口黃牙，嚼著檳榔，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這就是冥市了，聽說這裡能打聽到各種消息，我倒是要打聽打聽，是誰害死了我弟弟。”

　　這黃牙正是早幾天，死在了華嶽高中的巷子裡的社會混混小頭目的哥哥。

　　此人在東南市，也算是一霸。

　　親弟弟因為替手下的女混混出氣，連命都沒了。

　　警察局那邊，也沒個說法，黃牙聽人說，這事有些蹊蹺，唯一能打聽到消息的，怕就是這龍蛇混雜的冥市了， 他就帶著兄弟們趕來了。

　　黃牙走到街道口，一樣望過去，除了破舊的房屋外，什麽也看不到。

　　“見鬼了，不是說這裡有集市，怎麽連個人影都沒有?”

　　黃牙狐疑著。

　　“牙哥，那裡有個老頭，我們去問問。”

　　幾名混混將了林肯車拍的砰砰響，老王只能下了車。

　　一番威脅和盤問後，黃牙才發現了那一棵樹。

　　“這樹葉吃了後，就能看到冥樹了?”

　　他直接折下一截樹枝，牛嚼牡丹似的，吞了一大把葉子。

　　“牙哥，快看，這樹又長回去了。”

　　幾名手下一看，眨眼的功夫，被扯下的樹葉又齊齊整整了，都嚇得夠嗆。

　　黃牙也很是吃驚，就是這時，眼前場景陡然生變。

　　燈火通明，一些人在街道上走來走去。

　　“走，進去問問，今晚我非揪出那凶手不可。”

　　黃牙大搖大擺，走進了冥市。

　　等到街道再度恢復平靜，葉凌月才從林肯車下鑽了出來。

　　她抖了抖站了露水的毛發，看向不遠處那一棵神秘的樹。

　　“原來要進入冥市，必須先服用‘一葉障’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