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出如龍,一道雄渾的掌力劈在車門之上,兩扇馬車門發出巨大的碰撞聲,被蠻力向外強行打開。但是門仍然掛在車子上沒有脫落開來,質量實在是上乘。
韓茂赤著上身,下身僅穿短褲,從馬車飛身躍出,然後極其狼狽地跌落在地,淒慘地滾了幾圈。
他的後腰短短的【定穴鎖魂針】中,兩條血柱噴湧而出,就像憑空系上了兩根紅色的綢帶,隨著血液的不斷流失,他目中的血紅也逐漸褪去,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腎乃先天之本,稍有差池整個人便會五勞七傷,何況他此時兩個腎髒都被刺穿。
韓茂渾身顫抖著盤腿坐下,試圖將暗器拔出體外。
只是他的手剛一碰到【定穴鎖魂針】,立刻半邊身子都刺痛起來,痛得他一陣哆嗦。他低頭定睛一看,毫無血色的臉色頓時面如死灰。
以腎髒為中心,他半邊的身體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那暗器的觸角已經侵蝕了近半的身體,若是強行將暗器拔出,所有的內髒恐怕都被扯得稀爛。
但是任由它們留在體內也無異於等死。
“【定穴鎖魂針】!這是【定穴鎖魂針】!趙四,你居然為了個女人對我下毒手?”
雖然看不到背後的暗器的樣子,但是這種奇怪的症狀還是讓他第一眼就認了出來。也正因為認了出來,他才更加絕望。
這種暗器,據說連天星派自己都無藥可救,非斷肢不可解,可是被刺中要害該如何斷肢?
斷純良看見如此恐怖的場景也暗自怎舌,這【定穴鎖魂針】難不成是活物嗎?造出如此陰險的暗器,天星派果然不是什麽好貨色。
看見自己被誤解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說饞他秘籍吧?
“對不起,我想做個好人!”
斷純良沉吟了片刻,認真說道。
“哈哈哈哈......咳咳......你一個殺人越貨的土匪居然想做好人?”
似乎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抑製不住的笑意扯動了韓茂的傷口,讓他連連咳血。後背的血柱流速已經變慢了,不是止血有效,而是血液已經不夠了。
韓茂面如金紙,就算不動也沒有多少活頭了。
“好人?你下地獄去做個好人吧!”
他面容扭曲,猙獰的面孔之中湧現的全是同歸於盡的決絕。
韓茂催動最後的力量,渾身罡氣劇烈翻騰,身後兩條血柱像開閘的洪水一般飛濺出去。這不是困獸之鬥,這是魚死網破。
在舍棄一切的這一刻,他摸到了久久不得要領的煉極境的門檻。身上如同海浪一般奔騰不息的氣勢漸漸圓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球形的領域。
可惜,若是能有個幾天功夫,這個世間又要多一個小宗師了。
球形領域急速擴張,眨眼間就將斷純良裹了進來。斷純良頓時像是置身於泥水之中,渾身上下難以動彈。
“死!”
韓茂以掌代刀,削向斷純良的脖頸。
這一刀,很完美,這是他此生用出的最完美的一刀,唯一缺憾的是,他的血已經流盡,力量甚至不如一個尋常的登樓境了。
不過在這完美的一刀之下,他仍然信心十足,他仿佛看到了斷純良身首異處的情景。
“始終還是你先死!”
他嘴角含笑,畢竟奈何橋上不寂寞。
只是下一刻,他嘴角的笑意便僵住了。
渾然一體的領域之中,
突然出現了一道鋒芒畢露的刀意。這一道刀意就像是劃破黑夜的第一縷陽光,將整個領域撕得七零八落。 斷純良靈台之中的刀意陡然爆發,身上的千斤壓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右手按住環首刀的刀柄,那一個重複了千萬次的拔刀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銀光一閃,長刀出鞘,如同實質一般的殺氣衝破了韓茂心底最後的抵抗。
斷純良一個側步,環首刀揚起八個虛影。
長刀落下,龍台境巔峰的罡氣缺少了內勁的支持,顯得脆弱不堪。
嗤。
破開罡氣之後便是刀劍入肉的聲音,八聲輕響,八個要害同時中刀。
“刀意......”
兩人交身而過,韓茂跌撞出去,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解,渾身失去了最後的力量,他身上新的傷口已經沒有血液滲出來了。
“臨陣突破......”
斷純良心中有些後怕,這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嗎?
屍體不用檢查,肯定已經死透了,連脖子的大動脈都沒有血了。斷純良收刀入鞘,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韓茂身上的【定穴鎖魂針】卻像感應到了什麽一般,那蛛網一般的黑色絲線居然緩緩退卻,連針體也似乎被擠出來了幾分。
斷純良靠上前去, 撿了根樹枝撥弄了一下,針體居然就掉了下來,和最初看到時一模一樣,只是上面沾滿了鮮血。
“不會真是什麽活物吧?”
他感覺有些惡心,但是最後還是將它清理了一下,用盒子收好。畢竟這玩意的威力是真的可以。
重回馬車。
國色天香的齊國公主仍然驚魂未定地縮在角落。
斷純良看了兩眼就趕緊移開視線,心中默念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性想讓他變身成野獸,但是受過的教育不允許。
斷純良拎了拎金刀,死沉死沉的,雖然很值錢,但是明顯帶不走。
他又將韓茂那個死鬼的衣物翻開,最上面是零零散散的藥物銀兩什麽的,旁邊單獨放著的是一份皮紙,最底下是韓茂也沒有細看的盒子。
斷純良按捺著心中的激動,一股腦打包起來系在了腰間。
臨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沉魚落雁的齊國公主。
雖然受過的教育不允許我變成野獸,但是我不吃,舔舔總行吧?想到這裡,斷純良咬了咬牙,衝了過去,按住被他嚇得膽戰心驚的公主,狠狠地吧唧了一口,然後就頭也不回得跑了。
他害怕再不跑,思想課就要變生物課了。
“我叫薑連城,你叫什麽名字?”
一個柔弱動聽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從馬車裡傳來。
“我叫斷純良!”
斷純良鬼使神差地沒有用假名,他頭也不回地大聲說了一句,然後就大踏步地一頭鑽進了林子裡。只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脊背莫名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