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衙門。
“張大人,怎麽今天有空來衙門做客了?”一個青年捕快滿臉諂笑,卑微至極。
官廳中正站在一個面色冷峻,看不出什麽表情的男人,身後跟著幾名帶著江湖氣息的幫派幫眾,左臂上統一系著青巾。
在場的幾位捕快都很疑惑,張一是張城主收的義子,也是他的親衛,只聽從他的命令,平日裡都跟在他身邊,怎麽今天突然來了衙門,還帶著好幾個青巾幫的幫眾。
“昨日被抓的那兩人,我要帶走。”張一淡漠開口,沒有什麽感情,冰冷至極。
“啊?那兩人、那兩人是周道長帶來的,還要審呢。”青年捕快小聲道。
“去提人。”張一淡淡道。
“這……”青年捕快有所猶豫。
誰知,下一秒。
啪!
一個耳光結結實實打在了他臉上,整個人被扇到在地,耳鳴目眩,嘴角溢出鮮血。
“讓你去就去,忘了這裡是誰做主嗎?”張一收回手掌,望向一旁另外幾位捕快,聲音冷漠,“去提人。”
“是、是……”
見到青年捕快的慘狀,剩下的人哪敢再不聽話,這可是張城主的義子、心腹,在永安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違抗?誰敢得罪?
他們趕緊去牢裡將兩名人販子抬了出來。
“狗子,小黑!”那些幫眾看到兩人的慘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同時擋下一涼。
四肢盡斷,斷子絕孫,好狠的手段!
“副幫主……你們終於來了!”兩個人販子見到同伴,頓時淚流滿面。
這一晚他們在牢裡簡直絕望無比,淪為廢人不說,連男人都做不成了,還一直在擔驚受怕,害怕幫派拋棄他們,害怕他們被押到菜市口砍頭。
沒想到今天一早,副幫主就親自帶人過來救他們了。
副幫主使了個眼色,身後出來四人接過了擔架。
“多謝張大人。”
副幫主對著張一抱拳致謝,張一並未理會。
張一的目光如萬年寒冰,暗藏殺氣,掃視著在場所有人,令他們汗毛豎起,如墜冰窟,後背冒起一層冷汗:
“今天的事情不允許透露出半個字,否則要你們全家性命。”
“是……”
捕快們急忙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青巾幫的幫眾抬著兩個人販子穿過官廳,要從衙門的小門離開。
幾名捕快都習過武,隱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副幫主,那個該死的臭道士下狠手把我們打成這樣,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放心,我和幫主肯定會為你們報仇。”
“副幫主,我們下半輩子算是徹底廢了,絕對不能讓那個臭道士好過,一定也要打斷他的四肢……不,五肢!讓他也做不成男人!”
“最好再當著他的面上了那四個小妞,讓他氣死,讓他氣死!”
張一走到官廳門口,再度扭頭掃視了捕快們一眼,眼神冷寂,警告意味十足。
幾名捕快再度低下頭,一言不發。
張一隨即拂袖離去。
……
天色說變就變。
傍晚。
烏雲匯聚,天昏地暗,刮起呼呼大風,風中夾雜著些許濕氣。
沒過多久,一滴滴豆大的雨水落下。
轟隆一聲,天空炸出巨響,熾亮白光短暫照亮天地,而後轟隆聲綿延不絕,雨勢瞬間增大,
如天河倒懸,形成一片迷蒙雨幕。 一場暴雨來了。
周離站在窗前,雨水順著屋簷嘩啦啦往下流淌,空氣中混雜泥土的味道,聞起來十分清新。
忽地,他感知一動,有小毛賊上門?
不知死活!
只見一道黑色身影迅速翻越牆壁,落到後院當中。
青陽觀是有符籙法陣不假,但那是用來阻擋邪惡力量的,對於小毛賊來說沒用。
周離用真氣撐起一道屏障隔絕雨水,慢悠悠走了過去,準備教訓一下這不知死活的小賊。
“周道長,出事了!”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渾身被雨水打濕,見到周離後,立馬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威脅,語氣略顯急切。
周離皺了皺眉,這是沒見過的陌生面孔,再者,我和你很熟嗎?
“什麽事?”
“我是起義軍在青巾幫的臥底……”
那男人一上來就自爆了身份,嚇了周離一跳,起義軍不是在極為遙遠的南方大荒嗎,怎麽手腳都伸到這種地方了?
男人語速極快地說道:
“昨天你抓的那兩個人販子,是青巾幫的底層幫眾。”
“換做平時,青巾幫根本不會去救兩個累贅,但由於近期他們會來永安城參加比武會,想要趁亂進行拐賣人口的生意。”
“所以為了打消其他幫眾的顧慮,青巾幫幫主找到了張承,私底下讓他放人,就是想展示給其他幫眾看,讓他們知道即便失手被抓,也能從牢裡出來,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青巾幫是附近有名的幫派,表面上是給人運貨,背地裡在乾拐賣人口的生意,張承收過他們不少錢,也從他們手上買賣過不少孩童,所以和他們幫主有著交情。”
“今天早上,張承的義子張一帶人去了衙門提人,還打傷了一個捕快,對其余的捕快進行威脅,不允許他們向外吐露出半個字,更不允許向你透露真相,否則就殺他們全家滅口。”
“那兩個人販子在幫派裡有不少狐朋狗友,都嚷嚷著要給他們報仇,說要打斷你的五肢,再當著你的面……輕薄那幾個小姑娘……”
“副幫主也答應了,派我和另外幾人去擄走那四個姑娘,想先帶回去輕薄一番,再來對付你。我借口上茅房,趁機過來向你報信。”
轟隆!
天穹中,閃電劃破烏雲,照亮了天地刹那,也將周離的臉龐映照的忽暗忽明。
男人發現周離臉色陰沉的可怕,如同一座壓抑著的火山。
張承、青巾幫、拐賣人口、私自釋放罪犯、強擄孩童……很好、很好!
“我該怎麽相信你說的話。”周離聲音很沉。
“玉道長,我們家首領要我代替她向你道謝,感謝你在武州時為百姓所做的一切。”男人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嘎吱,客房的門被推開。
玉清璃輕聲道:“他是起義軍的暗樁,可信。”
聞言,周離點了點頭,道:“青巾幫的位置在哪?”
“他們在永安城一直有個據點,名為陳記茶樓,多的我也不清楚,我如今在幫裡只是個小頭目,接觸不到太多高層信息。”
“我知道了,你走吧,別引起懷疑。”
男人也不廢話,迅速翻牆離開。
周離回屋,換上一身黑衣,披上蓑衣與鬥笠,拿起長刀,走進雨幕,任由漫天雨水打落。
“我出去一趟。”
這個世界有太多畜生,沒人能一一殺乾淨。
但殺光眼前的,易如反掌。
玉清璃望著他在雨幕中漸行漸遠的身影,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