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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的冰燈節,在劄幌市區,主要會場有大通公園、真駒內公園。
修行者的冰燈節,在劄幌市外。
盤渓山的山頂,一幢幢宏偉宮殿,全用完整的巨大冰塊雕成。
來得早的話,能看見落日將光灑在上面,閃閃發光,像是一堆金子。
宮殿造型千奇百怪,賓客甚至可以拿著神器,自己加工。
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朝著劄幌市——宴會正式開始後,劄幌市上空會有表演、也是歌仙戰的擂台,同時也是普通人的煙花秀。
“歌仙——伊達政宗大人!”
“霧島神宮巫女——霧島巫女!”
“源氏族長——源永德!”
一聲聲唱名,空曠的冰雕建築群,逐漸熱鬧起來,燈被點燃,越發夢幻。
無數穿白色和服的雪女式神,端著美酒佳肴,在白色霧氣中,滑翔一般移動著。
太陽下山之後,晴了一天的劄幌,又下起小雪,潔白的雪花在昏暗夜空飄飄灑灑。
劄幌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天南海北的遊客,全趕來參加一年一度的冰燈節。
位於高山上的冰雕宮殿群,猶如一顆被夜色包裹的明黃色巨蛋,超然世外,儼然天上人舉辦宴會,以眼前的人世為景。
“大禦所到——!”
熱熱鬧鬧的冰宮,在這次唱名後,緩緩安靜下來。
一道巨大的通天光柱,籠罩在最上方三座宮殿的其中一座。
光柱緩緩消失,面帶笑容的大禦所,親切地對站起來的眾人揮了揮手。
源永德、藤原族長、一條族長、安倍族長,四人閑聊淺酌。
“聽說神主大人賜了你一道咒法,這次歌仙戰想必是手到擒來了?”安倍族長笑著問源永德。
“咒法修行的怎麽樣了?”一條族長關心道。
“有神主大人的經驗,這家夥肯定沒問題!”藤原族長大笑。
“還要謝謝各位,把這次機會讓給我!”源永德感激道。
跟隨源清素的家族,這次不會有人參戰,這就是源永德告訴源清素自己想參加歌仙戰的用意。
這段時間,他心裡既得意,又忐忑。
等源清裕出了事,他閉關修行出來,又成了源氏族長。
興奮喜悅的同時,壓力更大,他擔心萬一沒有在歌仙戰中勝出,會讓源清素覺得他不堪重用。
“永德叔,你快看!”
四人順著源清美活潑的聲音看去,一群孩子把宮殿雕刻成‘珊瑚魔蛾’的珊瑚角。
這樣的珊瑚角,在宮殿群內比比皆是,還有箱根火龍、紅金色惡龍。
本州神主的狂熱追隨者們,將三隻妖怪視為神獸,甚至連‘山風穴’都受到一部分人的喜愛。
比如說通過晶瑩剔透的“珊瑚角”叢林,左側的水天宮,就是‘山風穴’的山谷模型。
水一般溫柔的水天巫女,將那柄能召喚‘山風穴’的黑色權杖,插在巫女服腰帶上,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有的是真看黑色權杖,也有趁機偷看她細腰的。
“聽說神主大人來北海道,在海上又捉了妖怪,這次不知道輪到誰。”藤原族長壓低聲音。
“是誰不知道,但不可能是我。”剛拿了一門咒法的源永德說。
“連你都不行,我們更沒可能了。”安倍族長遺憾道。
安倍一族以咒法種類豐富聞名,但也對支配一隻妖怪充滿渴望。
“我猜是那個糸見沙耶加。”
“出雲大社的出雲巫女也有可能。”
“神主大人最信任女人嘛,不,我說錯了,應該是——女人都信任神主大人!”
四人哈哈大笑,齊喝一杯。
“只要封妖石板還在東京大神宮,”源永德緩了一口酒勁,“不管是誰拿都沒區別。”
“神主大人怎麽還沒來?”安倍族長朝殿外望了一眼。
就在這時。
“京都之主到——!”
關西的貴族、修行者,全部起身,朝著下小雪的夜空彎腰行禮。
夜空變成紅色,一聲玉磬般的鳴聲。
不管是雪女式神,還是眾賓客自己帶來的式神,在鳴叫聲中,全都嚇得靜止不動。
一隻優美而神聖的鳥兒,載著兩道模糊的身影,落入上首三座宮殿左邊那幢。
“拜見陛下。”關西的人,面對那幢冰雕的紫宸殿,如風吹稻草般倒了下來。
“起來吧。”悅耳威嚴的聲音,從宮殿內傳來。
透過冰塊模糊的光影,隱約能看見兩道身影,應該是京都之主與伊勢巫女。
至於剛才鳴叫的朱雀,只見其中一道身影拔出發簪,朱雀便化成朱紫色紅光,如氣霧般流入發簪。
很快,京都之主來了沒一分鍾,北海道的主人太閣也來了。
“人齊了?”太閣問北海道神主。
身材壯碩,足有一米九,宛如鐵塔的北海道神主,恭敬地回稟:
“家主,本州神主、神巫、北海道巫女還沒來,現在開始嗎?”
“那就再等等吧。”太閣吩咐,在螃蟹形的宮殿內坐下,宛如怕冷似的蜷縮在座椅上,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這時,跪在地上行禮的北海道修行們,才敢起身。
宮殿群內,鼓樂再次奏響。
“哈哈哈,各位,對不起,來晚了!”人聲還煮沸,一道聲音傳進來。
眾人紛紛朝聲音來處看去。
水晶似的冰長廊,走來幾個人。
當先那人黑袍金冠,臉容俊美,顧盼之間,神采飛揚,說不出的自信和從容,正是現在的天下第一源清素。
身後跟著的少女,清麗脫俗,走在冰霧中,巫女服大袖飄飄,宛如月宮仙女。
在源清素另外一側,是目光冷淡,銀發如雪,宛如精致人偶的北海道巫女。
還有一對美麗出眾的姐妹,短發那位氣質優雅時髦,應該是姐姐糸見沙耶加,曾經神道教九組的組長。
妹妹一頭長發,面對眾人的目光有些緊張,但難掩她出眾的文靜氣質。
人後面,是一頭金發、高貴如公主的諾依式神、可愛纖細的白子地靈、有‘魔蝶’之稱的小蝴蝶式神。
這幾人的美貌,早就在東瀛傳揚,今天真的看見,眾人覺得傳言描述的不如真人美。
滿殿的少女、少婦們,也都緊緊盯著源清素,覺得他好像要走進自己心裡。
“清素怎麽來得這麽晚啊?”冰牆後的京都之主,略帶笑意地問。
“回稟陛下,來的時候,在天上看見劄幌市內十幾米高的冰雕,忍不住去轉了一圈。”源清素應道。
“自由散漫。”京都之主教訓了一句,聲音溫雅而悅耳,雖然沒笑,但能感受到親近。
“陛下教訓的是。”源清素笑著回答。
“坐下吧。”
“是。”
源清素挨訓的時候,神巫已經坐在最靠近上首的宮殿內,北海道巫女的宮殿在她對面。
本州神主雖然權利極大,但名聲和地位,都在神巫之下,所以源清素的宮殿在神巫下方,對面是北海道神主的宮殿。
糸見雪跟著姐姐,去找九組的人敘舊。
最後跟著源清素,進入本州神主冰宮的,只有金發公主諾依。
人到齊後,冰燈節立馬開始。
數百雪女,在夜空中翩翩起舞,鼓樂聲綿綿不息。
修行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時而欣賞歌舞。
一年四季,一直處在妖怪的高壓下,這樣輕松的宴會,讓所有人都有暢所欲言的欲望。
空蕩蕩只有源清素和諾依的本州神主殿,在宴會開始後,立馬被一些歌仙、巫女、貴族塞滿。
眾人圍著源清素,不管源清素說了什麽,都捧場大笑,氣氛輕松而熱烈。
這時,姬宮十六夜拿著一杯酒,從上首宮殿中走出,來到本州神主殿。
“神主大人,”她驚豔華美、貴氣十足的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這是陛下賞你的。”
源清素沒看她,他對著上首宮殿,恭敬行禮:“謝陛下!”
謝完之後,他才把目光投向姬宮十六夜。
“也謝謝伊勢巫女大人。”他笑著去接酒杯。
“嗯——”伊勢巫女發出勾人的否定聲,推開他的手,將酒杯遞到他的唇邊,緩緩喂他。
源清素一邊喝酒,一邊瞅著姬宮十六夜,姬宮十六夜也笑著看他。
雪白的肌膚上,有一抹櫻花色的粉紅,明豔的紅唇十分誘人。
喂完酒,姬宮十六夜娉娉嫋嫋地回到屬於京都之主的宮殿。
伊勢巫女走後,眾人又是一陣恭維。
在這熱鬧的氣氛中,有一小撮人,始終沉不下心來,那些準備參加歌仙戰的修行者們。
到了夜裡九點半,也就是劄幌煙火大會的時間,北海道神主稟告太閣、京都之主、大禦所之後,終於宣布:
“自納涼祭以來,又有兩尊歌仙位空出,本神主遵照太閣、京都之主、大禦所之令,舉辦歌仙戰!”
“擂台製,一對一,勝者為歌仙,開始!”
冰宮群陷入寂靜,低級修行們滿心期待,高級修行者則望著蘆屋道滿。
蘆屋道滿走出來,毫無意外,作為從中古時期挑選出來的中古三十六歌仙之一,恢復全盛後,沒人敢挑戰。
“恭喜道滿大人重回歌仙位。”蘆屋一族的人率先賀喜。
蘆屋道滿不理不睬,只顧著喝酒,看著身子婀娜的雪女式神,拍腿唱著中古時期的歌謠。
“歌仙戰繼續!”北海道神主高聲道。
群殿氣氛一滯。
源氏一族的宮殿內,源永德握緊酒杯,他的女兒源清音、侄女源清美,也都緊張地抓緊和服裙擺。
短暫的停頓後,一人站了出來。
“上杉陽一。”上杉陽一自報姓名,飛往劄幌市上空。
那裡的煙火大會,已經開始。
不等眾人反應,一道黃光從伊藤家的宮殿中飛出,衝入漫天煙火。
於此同時,劄幌市的廣播中,煙火大會的主持人激動地說:
“北海道蒼涼的歷史,一點一滴,全融在北海道的水裡,這些蘊含歷史的水,今天又被雕刻成冰雕,接下來,請欣賞煙花——陽藤!”
“轟——”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點亮大半個劄幌。
市民仰著頭,情不自禁發出驚呼。
交戰的兩名修行者,在夜空中戰在一起,神力奔騰,咒法轟鳴。
強大的氣浪,讓雪花瘋了一般四處奔逃。
“沙姐,你覺得誰會贏?”雕刻成兔子的宮殿內,優花問糸見沙耶加。
“那個上杉吧。”糸見沙耶加語氣隨意悠閑。
她一想到在神道教的昏暗日子,又想到現在光明正大的生活,就覺得人果然還是要站在正義一方。
“對了,沙姐你參加嗎?以你的實力,肯定能拿下這個歌仙位!”兔子十分激動。
“是啊!成了歌仙,可以管理一縣呢!到時候我們全搬去沙姐你的地盤!”眾人紛紛說。
“沒你們想得那麽簡單,”糸見沙耶加搖頭,“誰知道會不會又出現蘆屋道滿,或者復活蘆屋道滿的修行者?”
“嗯,也是。”優花點頭。
糸見沙耶加很厲害,但能爭奪歌仙位旳高手都不差,上限更是看不到。
源清素、蘆屋道滿,絕不是歌仙戰中最強的參賽者。
“另外——”
糸見沙耶加話沒說完,劄幌市上空的戰鬥已經結束,果然是上杉陽一贏了。
伊藤昏迷,但上杉陽一也不好受,全身是血。
在歌仙戰中,受傷的勝者可以先恢復傷勢,但等傷勢一恢復,必須立馬選擇是上擂台,或者選擇認輸。
上杉陽一接受治療的同時,又有兩名修行者飛到劄幌上空。
一人是體咒修行者,變成三十多米的巨人,拳頭的拳風,一直吹到冰宮。
另外一人是北海道的土著,手持巨斧,怒吼著與巨人戰鬥。
拳如上蒼之手,巨斧如逆天者的意志,兩者在空中激烈碰撞,像是北海道的開荒者,與凶險的自然戰鬥。
戰鬥一輪接一輪,許多勝者都受了傷,治好後又重新上擂,第一個守擂的上杉陽一,又贏了兩輪,最後才被源永德打敗。
之後源永德也迎來一場慘勝,不得不先治傷。
挑戰者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三人,而三人全都在治傷,源永德也在內。
另外兩人,一個是赤城歌仙的女兒——赤城真弓,另外是一個叫阿部的男子。
“精彩!太精彩了!”眾人忍不住大口喝酒,往嘴裡塞美味的食物。
這場龍爭虎鬥,對於修行者來說,相當開胃。
那個叫阿部的人,率先治好傷,隨後是赤城真弓。
源清美、源清音,忍不住替源永德松了一口氣。
阿部與真弓站在劄幌市上空,眾人放下筷子,手裡捏著下酒菜,望著兩人。
“......請欣賞煙花——真部!”面向普通人的廣播,激動地說。
“秘劍:斷石。”真弓左眼皮垂落。
沒有完全閉合。
半開半合的眼睛,只能模糊感應到虛妄世界,紋理更是如水中的墨水,一觸即散。
阿部戰鬥經驗極為豐富,早已經從真弓剛才的戰鬥中,看出她的‘秘劍’還不能熟練掌握。
只有硬碰硬,她才能準確砍中對手的紋理,而且只能看見最淺層次的紋理。
阿部身體一炸,竟然分化成五道人影,如果是赤城歌仙,能以紋理的區別,輕松看出哪一個是真。
但真弓眼裡,這些人身上的紋理,沒有任何區別。
五道人影,從五個方向撲向真弓。
真弓手按劍,聚精凝神。
一擊,兩人都將勝負賭博在一擊上。
煙火並不多麽絢爛,劄幌市內的遊客,只看見一道與地面平行的亮光,好像月亮被拉平。
真弓放下手裡的劍,面色慘淡黯然。
在她左側,真的阿部完好無損,掌心對準她太陽穴,神力隨時可以突進她的太陽穴,炸掉她的腦袋。
“阿部勝!”
北海道神主宣布結果後,眾人才想起呼吸,發出喧嘩聲。
他們把一直捏在手裡的下酒菜,丟進嘴裡,討論剛才那一擊。
“可惜了,真弓選擇了正面的阿部,這是不是修行劍道的人的習慣?”
“我的話,會殺身後的。”
“我應該會選左邊,哎呀,不對,不到關鍵時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會砍向哪邊!”
賓客們一邊享受雪女端來的新鮮美食,一邊對剛才的戰鬥議論紛紛。
“阿部,你可以選擇繼續,或者先恢復神力。”北海道神主通知阿部。
“繼續。”阿部的眼睛,看向源氏大殿內的源永德。
“永德叔,加油!”
“父親——”
“放心,神主大人傳我的咒法,我還沒用呢。”源永德嘴裡安慰她們,心裡卻很緊張。
這不僅關系到他個人想成為歌仙的夢想, 還決定他在源清素眼裡的地位。
等源永德飛到劄幌市上空,阿部突然說:“太閣大人、大禦所大人、京都之主大人,我有一個請求。”
“說說看。”大禦所露出親和的微笑。
“如果我贏了,請允許我挑戰本州神主,我想知道自己與天下第一的差距。”
源永德一句“放肆!你也配!”差點罵出口,但想到,自己這麽說了,不利於源清素的名聲,盡力忍住了。
源清素的追隨者們,沒覺得這是冒犯,他們不是源永德這個貴族,沒覺得阿部這是挑釁。
反而覺得,阿部說源清素是天下第一,是讚美,是敬仰。
而源清素作為天下第一,接受新晉歌仙的挑戰,指點對方,也是一樁佳話。
“本州神主,你覺得呢?”大禦所問。
眾人都看著本州神主殿。
“好。”源清素笑著點頭。
“謝謝神主大人!”阿部萬分激動,隨即又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本州神主大人如果變成珊瑚魔蛾的話,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不變成珊瑚魔蛾的源清素,能贏過一個新晉歌仙嗎?
“小子,等你贏了我在說!”源永德看明白這家夥的心思,怒火上湧。
土色神力澎湃洶湧,如一層黃土大浪,朝阿部兜頭打去。
源清素望了氣質親和的大禦所一眼,微微冷笑,將酒杯移向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