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判斷啊。”
周考笑著回了一句,他是沒想到群裡說的最準確的是趙靈兒。
果然,赤子之心,直覺最準確。
不得不說,華夏人民還是比較純樸的,總認為對抗的雙方是涇渭分明,壞人的對手就是好人。
所以網絡上就有一個微妙的現象,小時候吧,覺得闡教是好的,截教是壞的,毫不猶豫的一邊倒站在闡教,然後到了中二的年紀,發現闡教黑點也不少,並不絕對正義,然後立刻覺得闡教的對立截教就是正義的,再一邊倒往截教靠,至於截教的一些黑點選擇性忽略,甚至憑空造出些闡教黑料。
可這世間幾乎沒有絕對的黑白,絕大多數的爭鬥,無關對錯,無關是非,而是利益。
好人和好人會因為理念信仰不同而鬥得你死我活,壞人和壞人更會因為利益黑吃黑。
闡教沒那麽白,不代表截教就不黑啊。
下山阻撓伐紂,大節錯了,小節再好也沒用,何況通天教主本人在被多寶攛掇之前,也是堅定地站在大周這邊的,截教多數人小節也不那麽正確,更別說馬元吃人,呂嶽弄瘟疫,羅宣火燒平民。
真要比爛,截教怎麽著也比闡教爛。
只是截教是反派,做壞事,無可指摘,偶爾一些閃光,就能人氣飆升,而闡教作為正派,大家對他們道德要求就要高得多。
趙公明和闡教眾仙爭論不休。
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直播間裡也熱鬧的很。
但一起起到的效果就是讓周考吃龍肉吃得更加歡快。
直到最後一口龍肉吃完,徹徹底底吃了個十分飽,才拿起絲絹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道:“默兒,去泡壺茶來,給玄壇真君和三太子他們解解渴,潤潤喉。”
“好哩。”林默很快送上一壺茶來。
周考不開口,趙公明、韋護、哪吒幾人吵得火熱,也沒顧得上周考,但周考開口,一群人的注意力就不自覺落在周考身上。
這裡周考的修為不是最高的,但身份地位卻是當之無愧的最高。
“莫要看朕,繼續,有什麽要說的,都說完唄。”周考喝了口茶,調理下超負荷的腸胃。
“帝君,我們說了這麽多,您覺得我們兩教所為到底孰是孰非?”韋護問道。
趙公明也看了過來,目光中大有探詢之意。
“朕不知。”周考果斷道,“兩教所為乃兩位師叔所為,朕不過太乙,如何評價兩位聖人?便是諸位師兄,修為也遠在朕之上,朕如何言語?只是聽爾等之說,朕確定了一件事情。”
風清可以隨意辱罵通天,評價聖人,一者因為通天是欠了偌大人族,二者是風清距離通天教主太遠,遠到通天教主不會去踩他。
可他不行,人教弟子,有資格被通天踩了。
隨意評價,那是要被打的。
雖說現在通天被關禁閉,但沒必要擔風險。
至於元始天尊,雲中子等仙皆在,隨意評價,找死乎?
“什麽事?”雷震子開口詢問,一群人目光也好奇地看著周考,看這個紫微大帝會說出什麽來。
周考環顧眾人,微微一笑道:“闡截兩教皆有人輕,唯我人教至高無上,潔白無瑕,當為三界第一教!”
“善!”
正在混沌之中,同接引下棋的老子心中暗道一聲,滿面微笑。
這個弟子,收的極為不錯。
“呸!”
依舊是混沌之中的紫霄宮。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內心齊齊浮現這麽個字眼。
周考並不知道,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這些聖人被關在紫微宮,平日裡除了窺探整個洪荒之外,就沒有什麽閑散樂趣。
而如今洪荒最大最新鮮的熱鬧,就是龍族進攻東海人族。
又有闡截兩教弟子共同參與,兩教聖人都在關注。
吃席的時候,就討論闡教兩教過往,兩教聖人都聽得認真無比。
甚至代入感都很強,要不是鴻鈞在,他們就想自己下場吵一吵。
而且這一桌是慶功,可對玄門來說也有別樣的意義。
是封神之後,第一次人闡截三教的弟子一起坐下來吃飯。
周考開口,他們也挺關注,畢竟是人教弟子發言。
元始天尊想的是人闡不分家,周考會站在闡教一邊。
通天教主想的是,架要趙公明打,誰強一目了然。
結果,你聽了半天闡截指摘,說你人教第一?
你看熱鬧看得很開心啊!
比大兄還不要臉!
“怎地?你們覺得朕哪裡說的有錯?”周考看向趙公明一眾,目光所過,皆不能答。
實是人教人太少,封神之戰時一共只有兩人,玄都大法師一共也就離開八景宮那麽幾回,而且都是跟著老子身邊,唯一一次出面,是在老君在的情況,叫陣罵人,然後沒了!
毫無亮點的同時也毫無黑點。
實實在在小透明。
至於老子,議論聖人,找死嗎?
闡教一群三代弟子去議論自家祖師都要尊敬的師兄黑點,等著被打成灰灰吧。
至於趙公明,自身和妹子未來都在周考身上,哪裡敢得罪?
最後的結果便是,人教光輝無敵。
“既無錯,朕之言對否?我人教光輝九天十地,皆有道德全真,品行高潔……”周考緩緩說道。
趙公明、哪吒一乾人這一瞬間,心理感受忽然與他們的師尊(師祖)完全相同。
“所以你們還不悟嗎?”周考道。
“悟什麽?”雷震子道。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人教光輝如此,你們學習!方才你們所言萬千,互相否認辯駁,但有一點,還是公認的吧,雙方說的都是事實。燃燈佔寶不還,楊任錯殺無辜,土行孫反覆。是真。而截教之行,自有公論,不提也罷。所以你們在指責別人的時刻,不先看看自己的嗎?假設你們真的吵贏了,難道截教或者闡教邪惡,你們就是正義了?四尺比三尺高了一尺,難道就不是矮子了?”周考問道。
趙公明聞言錯愕,詫異地看了眼周考,沉默不語。
雷震子一群闡教弟子也說不出話來。
實在是燃燈這個點太黑,以前他們還可以為燃燈辯護,但現在為燃燈辯護,就等著被逐出闡教吧。
都有黑點,都不白。
“一陰一陽為之道,便是單獨一人,都同時具有正面與負面,理所應當,何況一教?可因為旁人比你們更加陰暗一些,所以你們的陰暗便不是陰暗了嗎?責人先自省。”周考道。
趙公明看著周考若有所思,能修煉到大羅金仙的,無一不是天資絕世的人物,只是聰慧的人物也極容易自負,鑽牛角尖。
越是教訓駁斥,越是讓他們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往昔一口氣上來,更是什麽都顧不上,如今在封神榜待久了,時間久了,本身也有些懊惱,只是本能地認為闡教大錯。
但今日聽周考先說了一通闡教,內心反倒平靜些許。
的確,無論闡教有錯與否,我皆有錯!
悔不聽大妹之言喲!
韋護、雷震子、金吒、木吒幾個或多或少有些不服,他們自認無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師尊,於封神一戰中都沒有什麽錯,只是燃燈太黑,無法辯駁。
只能在心裡狂罵燃燈。
“若真論高下,也該論善行如何,且過去皆已過去,我等仙佛神壽元無盡,要計較的也不是一世罵名,而是萬世。朕在豐京立學宮,傳大道,兩教來,決定未來善之如何?真君可敢?”周考看向趙公明道。
“自無不敢。”趙公明道。
“好,百弟,闡教的事你說了不算,回去同你師尊一論。”周考道。
“是。”雷震子點頭。
“好,吃的差不多了,該撤了,明日是人仙武道的洗禮,留下來的一同觀禮。”周考微微一笑,你們或許會有輸贏,但我始終是不虧的。
都到碗裡來吧,我就不信你們看到對方在學宮講課,能忍得住。
酒席一側,深掩氣息的馬癡聽著周考道的話,若有所思,過去已經過去,與其愧疚,不如改變?
虛空混沌,通天教主長歎口氣,真是人教作風,老奸巨猾,騙了四個還不夠,這一個也要跑。
元始天尊若有所思,一道訊息發向昆侖,闡教各個方面都要贏!
撤了酒席,各自散去。
風清跟上周考。
“你想是還在介意趙公明截教的身份?”周考看向跟上來的風清道。
“帝君深謀遠慮,定然有風清不能及的。但魔教惡行昭著,倒行逆施,且不說封神大劫,非要逆天而為,阻撓伐紂,平添損失,通天老魔更試圖毀天滅地,就說平日裡,魔教藏汙納垢,不問品行過往,一概收之,比西方教收徒還不如。”風清皺眉道,封神一戰後,截教在人族的風評已經徹底跌到谷底。
“如今風雲變化,龍族、麒麟族、鳳凰族、妖族、修羅族皆對我人族虎視眈眈,其中龍族、麒麟族、鳳凰族因為當年造孽太深,被天道懲戒,修為遲緩,龍族在幾個對手當中最多排第三,但龍族隨便一出手便是五個大羅巔峰,其深海之處怕還有幾位,而我人族火雲洞中如今只有三位大羅中期,趙公明他們四兄妹,四位大羅。”周考道。
風清聞言一頓,道:“帝君高瞻遠矚,風清愚昧,風清這就淡化通天之事。”
過去的仇恨不可遺忘,但日子還要過。
“不用淡化,功是功,過是過。歷史功過讓後人評說去。”周考道,“另外,你也擺正心態,就如闡教正派之門,但燃燈卑鄙,懼留孫教出土行孫這樣的玩意。雖是鮮花難免有爛葉,而截教龍蛇混雜,到底也還有龍,萬仙之中,總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無論是萬仙陣,還是誅仙陣,趙公明兄妹都未參與。而即便是參與的,在此關頭,只要願意站在人族一方,也一概收之。英雄莫問出處,過去只是過去。”
“風清明白。”風情點頭,作為一族之長,他清楚何為大局。
周考看風清神色,微微寬心,看書的時候,讀者們會代入上帝視角,很多時候會不自覺的高高在上,代入仙佛甚至聖人的角色。
就像前世看電視劇神話,有個評論曾經以為自己是易小川順風順水,主角光環,可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個高要。
可事實上,扎心的是,若是真的要用電視劇中的人物來區別觀眾,那觀看電視劇的絕大多數人,既不可能是易小川,也不可能是高要,而是城牆邊某個搬磚的奴隸。
通天教主對弟子太過放縱,收徒又不考校心性,於人族中風評本就極差,萬仙陣破,大地破裂,後又想滅世,在人族心中是萬惡不赦的魔頭,截教弟子也是個魔。
就像直播的時候,聊天群裡,只有景天是堅定地罵截教。
因為聊天群裡就他一個是最存粹的底層人。
但截教弟子的戰力,是人族目前需要的。
而風清作為八卦陣東方乾陣的守陣人,同樣極為重要,他不奢求風清能和這些人做朋友,但不視做仇敵就可。
“接下來,龍族呢?”風清道。
“這個問題,就不是我們考慮的,而是要他們自己頭疼,怎麽上門求我們。唯一要做的,大概只有碧霄要去海上逛幾圈。”周考道。
“那趙公明呢?”風清道。
“他自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