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卷子發放下來，秦白查閱一遍後忍不住長長呼口氣，看來不用交白卷了。

　在他消化的記憶中，那歷史教授對於四書有著不淺的理解，雖然不一定符合古代人的觀念，但至少比自己強多了。

　秦白沾了些許墨水，用陸判筆在一旁的白紙上書寫了起來，仿佛學霸之魂附體。

　只花了不過十數分鍾，白紙上就已經寫下幾百個龍飛鳳舞的字，一種名為自信的氣勢在他的身上湧現出來。

　隨著秦白放下陸判筆，他朝紙上看去，頓時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

　可能因為記憶的背景是現代，所以這篇文章是用簡體寫的，接下來他還要花費精力改寫成繁體。

　還好秦白沒有直接在卷子上書寫，不然就憑這篇鬼畫符，他的會試之旅已經提前結束了。

　從思考到書寫不過十幾分鍾，但中譯中足足花了他一個多時辰，而且抓耳撓腮將他學渣的本質暴露的淋漓盡致。

　秦白看著這張無數塗改的紙，確認無誤後在卷子上書寫了起來。

　一緊一松之下，他感覺自己對於陸判筆的運用更上了個台階，筆下的文字仿佛有了血肉，而那股道韻依舊包含其中。

　如此筆風，說一聲書法大家也不為過。

　秦白滿意的將卷子放在桌面上晾乾，假意躺在地席上歇息起來，實則閉眼將神念放了出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地藏法衣的細節逐漸完善，距離一來果也相差不多，估摸著半年左右便會征得。

　而魂魄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了，所以秦白很輕松的將神念覆蓋到了考場外的走廊。

　整個貢院裡類似的考場足足有六七個之多，他只能保證在自己神念范圍內一旦出現妖魔的蹤跡，第一時間就會反應過來。

　沒過多久，秦白就發現了古怪的事情。

　三兩考官巡邏時，他注意到其中一人散發的氣息有些熟悉，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不過神念只能感受個大概，他很難具體看清楚。

　秦白見此連忙讓離得最近的紙蜘蛛趕了過去，而他自己則分出一絲神念附著在小家夥身上，共用對方感官。

　這種做法極為消耗神念，短短的幾分鍾就已經有力竭的趨勢了，秦白差點眼前一黑。

　不過收獲卻不小，秦白的雙眼忍不住睜了開來，臉上帶著些許震驚。

　他愕然發現，這次會試的主考官竟與孫仁長得幾乎一樣，只是魂魄不像是後者那般殘破不堪。

　什麽情況，難道世間真的有一模一樣的人?

　不對……

　秦白雙眼眯了起來，他腦海中突然湧上來孫仁瘋瘋癲癲的那句話，頓時明白了什麽。

　“門後有怪物，那怪物是我。”

　多次接觸地府下來，除了鬼霧之外，總與門有所牽扯。

　他不禁對世間的輪回生出了好奇，不過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探索地府還是太危險了。

　如此同時，在貢院靠近角落的考場裡，詭異的變化正在發生。

　包間外的過道有官兵巡邏，考場裡毛筆落在紙上的聲音此起彼伏，也有控制不住的哀歎。

　中年考生剛把試卷書寫完畢，突然感覺脊背有些發癢便忍不住撓了撓手指，卻觸碰到了黏糊糊的液體。

　他朝手掌間看去，上面有著一層紅色的粘液，並且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什麽情況……”

　中年書生剛想起身，突然身體變得極為乏力，他不由得倒在地上蜷縮身子，毛孔中流出了大量的汗水。

　隨之他的身體開始變得皮包骨頭，後背和逐漸隆起，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其中醞釀。

　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就像是骨頭一根根碎裂開來，而中年書生只能絕望的瞪大眼睛，感受著身體逐漸變得越來越虛弱。

　疼痛感傳來，他的脊背逐漸裂開縫隙，血水洶湧而出，裡面爬出來個渾身赤裸的怪物。

　怪物體型極為消瘦，皮膚呈現慘白狀，就像是在水裡浸泡了許久。

　它擁有常人般四肢，但不管是手臂還是雙腿都顯得非常粗壯，臉上並無眼睛，其余五官卻依稀能夠看出。

　怪物伸展了下身體後，嘴角咧到了耳朵處，然後一點點將中年男人的屍體吞下了肚子。

　不過它依舊沒有吃飽，隨即把目光放在了隔壁的包間，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正當怪物決定大快朵頤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張自知在官兵的陪同下朝茅廁走去，路過怪物所在的包間，讓感覺懷中的符咒發燙起來，心裡頓時一驚。

　難不成真有妖魔混入考場?

　他心臟瘋狂的跳動著，猶豫再說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考場內不得違反紀律。”官兵不耐煩的說道。

　“沒有，只是剛剛途徑的時候，似乎聽到裡面響起了慘叫的聲音。”

　張自知隨便編造了個理由，要是官兵無動於衷他也沒有辦法。

　官兵瞥了他一眼，接著打了個招呼讓其余人前來查看，而自己則繼續朝茅廁走去。

　另一官兵快步走來，他徑直拉開了包間門口的簾布，環顧一圈後就重新蓋了回去。

　裡面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只看到中年書生邊研墨邊翻閱試卷，便轉身走開了。

　待到官兵遠離後，中年書生身體微微顫抖著，體型樣貌都開始發生變化。

　片刻又恢復成了樣貌可憎的怪物，就連衣物都能模擬出來， 幾乎看不到什麽破綻。

　怪物發出古怪駭人的笑聲，它猶如身體無骨的爬動起來，最後鑽進了隔壁的包間裡。

　院落裡的主考官突然覺得腦袋一陣脹痛，他忍不住閉起雙眼，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孫大人怎麽了?”耿賢伸手將他扶住。

　孫大人搖了搖頭，語氣疲憊的開口說道:“這幾日我只要睡下便會夢到自己被困在漆黑的井下……”

　“井下?為何是井下?”耿賢愣住了。

　“我也不知，耿賢這附近可有枯井?”

　“並沒有，不過原本的貢院是有……”耿賢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孫大人去裡屋休息吧，我得馬上聯系京師道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