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在高坡上觀察了一個下午,直到那名疑是縣丞的縣官出寨,通過詢問路人得知此官正是縣丞時,楊軒和趙卓這才離開。
至於潛入營寨調查?
完全沒必要。
正規訓練出來的城衛可不是程家丘陵那些江湖毛賊可比擬的。
雖然以楊軒現在的功力可隨時抽身而退,但打草驚蛇了也只是給自己添堵。
雖然不知其中具體情況,但兩人也能推測出營寨中的人大致在幹什麽。
無非是挖礦、提煉、製銀、儲存。
在夜黑之前,兩人回轉西門外。
陡然。
楊軒勒住馬韁,馬兒旋即停下。
“楊師,怎麽了?”趙卓的馬兒慢了些,趕來時便疑惑道。
楊軒沒有回話,微微皺著眉,豎著耳,好似在聆聽什麽。
“這縣令姓魏。”楊軒莫名說了句。
“姓魏?”趙卓一頭霧水,旋即將附近百姓嘈雜的聲音聽在耳中,不解道,“姓魏又如何?”
楊軒神情有些複雜,側臉看向趙卓道:“葬山那主將也姓魏。”
話落,趙卓猛然大驚,內心久久不得平靜。
他的胸腔起伏有些大,過了半晌才震驚道:“楊師,這……”
他話音未落,實則是被楊師突如其來的話語給震撼到了。
前幾天大夥兒入葬山,楊師說過,或許主將後人還會錯了山壁圖案上的意思,還準備給主將報仇。
當時,他們將信將疑,只是當個玩笑。
後來得到任正提點說楊師的預感一向很準,這才勉強信了幾分,將楊師這話壓在心裡,等南下江南後若是真碰到了此事再作回想。
可是,僅僅幾天罷了,路過這瀾縣調查案件,調查出人為控制的洪澇事件已經夠讓人震撼的了。
但聽楊師方才所言,此事的幕後之人還關聯八十年前的叛亂事宜,這如何不讓人震驚?
“楊師,這之間沒有線索將其聯系在一起吧,或許只是個巧合呢?”
趙卓不敢置信。
“嗯。”楊軒微微點頭,“我也希望只是個巧合,但有一事可證明是不是巧合。”
“如何證明?”趙卓驚了。
他突然發覺。
這一次辦案從頭到尾好似都沒跟上楊師的節奏。
咱跟楊師的差距就這麽大麽?
楊軒面帶淡笑,從衣襟取出官令拋開趙卓。
趙卓茫然狀伸手接過。
楊軒輕笑:“持我官令,去最近的海州入江南的關隘找其守將,詢問其兩月前是否有行商者帶大批箱子經過。”
聞言,趙卓眸光一驚,旋即佩服道:“我不如楊師多矣,怎麽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速去。”楊軒微微一笑,“我在客棧等你消息。”
趙卓將官令收好,抱拳正色道:“此地離江南不遠,關隘也只是在數十裡外,入夜後便能返回。”
楊軒微微額首,趙卓調轉馬頭便是疾馳而去。
……
揚水,由瀾河分支向南,可直入江南地界,也是瀾縣前頭由水道入江南且最近的一條水道。
此水道寬七丈,水深。
因此,此水也是供那些中大型商船入江南的最便捷的一條水道。
若是從較小的水道而行,商船吃水太深,或會觸石觸礁。
而州與州之間皆設有有關隘,即便是水道也不例外。
此揚水中段處,便有軍用渡口,也叫揚水渡口,有水軍在此駐扎,專門盤查來往船隻。
不過,並不盤查貨物,僅僅盤查船上人員身份便罷。
此時,已是入夜。
趙卓乘船來到揚水渡口,士卒在渡口處拿著火把揮旗叫停。
趙卓跟船夫說了幾句後,一步踏上木板。
“身份憑證。”士卒拿起火把照了照趙卓的臉說道。
趙卓將玄衣衛官令給拿了出來。
士卒看了一眼後面色一變,連忙抱拳道:“見過……”
趙卓拍了下士卒的肩,士卒登時一頓,只聽趙卓低聲道:“帶本官去見你們將軍。”
“是。”士卒轉身,舉著火把帶路。
路過一名巡防的軍士時,他使了個眼色,軍士瞄了眼趙卓,會意了士卒的意思,上前走去,立在木板上代替士卒盤查往來船隻。
不久。
軍營中央軍帳。
士卒領著趙卓走進,在裡頭守將的皺眉注視下,趙卓廢話不多說,直接拿起官令。
守將見之一驚,起身抱拳:“不知這位玄衣衛大人來此有何事?”
“一事,兩月前可有自瀾縣而來的二十艘的商船?”
“兩月前……”
守將思忖幾許,苦笑道:“這位大人,此揚水是海州和江南的出入口之一,每日往來船隻太多了。”
“瀾縣距離此處又不遠,每日從瀾縣而過的商船甚多,別說二十艘了,數十上百艘的都有。”
“大人如此詢問,本將實在不好回答。”
趙卓皺眉道:“本官是問二十艘商船同時經過的。”
“同時?”守將眉頭緊鎖,半晌看向士卒。
士卒搖搖頭。
見此幕,守將回道:“那沒有。”
“沒有?”趙卓眸光一凝。
“沒有。”守將搖搖頭,“商船,一般都是大船,同時拿出二十艘商船的一般都是大家族、大商賈。”
“諸如此類大戶人家,每個縣城都沒幾家,且不一定做江南的生意。”
“至少本將來此駐防盤查四年以來,同一時間有二十艘大船經過的事情倒是有,但極少。”
“至於大人說的兩月前是沒有的。”
趙卓低頭沉思幾許,突然眸光一亮,抬眉道:“同一時間四五艘商船經過有沒有?”
守將笑著點頭道:“如果只是四五艘商船同時經過,那就太多了,幾乎每日都有。”
趙卓笑了:“敢問將軍,附近可還有南下江南的關卡?”
“回轉入瀾河,向東120裡,通過岸邊渡口上岸,行20裡,有一堯山關。”
“回轉入瀾河,向東260裡,同樣從渡口上岸,行25裡,有一翠屏關。”
“海州東南方向,包括本將駐守的揚水渡口,僅有此三個關卡可入江南。”
聞言,趙卓面露微笑,抱拳道:“多謝將軍告知。”
守將抱拳回禮,笑道:“區區小事,隨便問問路人便知,大人何須言謝?”
“告辭。”
“告辭。”
趙卓出了營帳,來到渡口,船夫靠岸等待。
上了船,給船夫說了幾句,再拿出幾兩銀子遞上,船夫面色激動下,劃著船便走。
趙卓駐足在船頭,面帶淡笑。
如若真如楊師所言,縣令要把白銀運入江南,從此前情形來看,只能是分批從三關而入。
這縣令,當真狡詐!
“呵,任你狡詐如狐,依舊會被楊師推測出來。”
趙卓暗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