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
南海府府城,明城。
作為府城,其大小是一般縣城的十數倍不止,一城之人口,更有二三百萬之多。
因人口眾多,亦繁花似錦,大炎天下,除了特殊大縣之外,府城以上級別的城池都有重兵把守,而有重兵,自然就會有軍陣。
而把守城池的軍陣,又稱護城大陣。
平常時,軍陣不會開啟,只有生亂時,軍陣一起,除非強攻,別無他法。
故此,府城及其周遭數百裡,是較為安全的。
此刻。
明城東城門,韓忠帶著數名軍士,喬裝打扮,從軍營駐地騎馬而來。
當得到禁軍鳳炎軍校尉楊清將軍的傳音時,他便第一時間動身。
雖不知為何要暗中護送方家之人至瀾縣,但軍令大於天,他沒多想,亦沒多問,隻管辦事便是。
“身份憑證。”
城門,足有上百城衛把守,跟縣城隻十來位城衛把守的情況一看就能看出差距。
有城衛攔住韓忠,例行公事。
只見韓忠從衣襟中悄悄取出將令,城衛僅是瞟了一眼,頓時面色一變。
韓忠瞬間使了個眼色,城衛會意,立馬恢復平常狀,讓開身位。
見此,韓忠走進城門,數名軍士緊跟其後。
……
方家宅院,不大不小,約莫十畝地左右。
此時的後庭中,方夫人帶著一雙五六歲的兒女正在草地上嬉戲。
男童腦袋周圍的頭髮全被剪光,隻余頭頂一撮黑發,且豎起一個小辮,煞是可愛。
他突然扭頭看向方夫人說:“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
話音一落,正在撒腿在草地上跑,追著蝴蝶的女童陡然止步,轉身往回跑到方夫人跟前,嘟著嘴道:“是呀,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呀?”
面對一雙兒女的問話,看他們一臉的可愛模樣,方夫人柔和一笑:“快了,年底就能回來了。”
“年底啊。”男童嘀咕一句,掰著手指算了算,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所以然,好似並不知道今日至年底具體有多少日子。
“呵。”方夫人見此一笑,“還有一月。”
“哦。”男童點點頭道。
就在這時,一名仆役跑來道:“夫人,有客臨門。”
“有客?”方夫人蹙眉,自從老爺離家四年,便鮮少有客來訪。
她雖是感到奇怪,但有客上門她也不可能攆走,於是額首:“快快有請。”
“是。”仆役微微躬身,而後轉身請客入府。
方夫人衝著奶娘示意一眼,奶娘點頭會意,照顧一雙兒女。
方夫人囑咐兒女幾句,便是走向前庭正堂。
方至正堂,便見數名牛高馬大的壯士當面,方夫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但礙於是客人,她又努力保持著微笑。
可不待她出聲相詢,韓忠便是一板一眼道:“本將奉令請夫人移步瀾縣,夫人或可收拾行李,即刻便走。”
方夫人一懵,目瞪口呆。
“你……”
剛說出一字,韓忠直接掏出將令,其上寫有‘明城駐軍校尉’幾字。
“夫人,軍令不可違,請吧,莫要耽擱時間,若耽誤了大事,你我可擔待不起。”
方夫人內心是迷茫的,她還是頭一次受到軍令的轄製。
不過,她還是在慌亂中找出一絲理智道:“這位將軍,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韓忠沉默幾許道:“有人要加害於你,本將奉命行事,護送你去瀾縣,事情已經說明白了,還請夫人莫再耽擱。”
“有人要加害於我?!”方夫人面色一慌。
她又沒得罪過人,為何有人要加害於她呢?
對了,護送她去瀾縣?
老爺是瀾縣銀礦的監銀官,莫非是老爺出事了?
一念及此,方夫人慌不擇路的往後堂跑,很快收拾好了行禮,帶上個小包袱並一雙兒女就跟著韓忠秘密離去。
日暮時分,韓忠充當馬夫,架著一輛馬車從東城門而出,數名士卒騎馬在後方遠遠跟著,直奔瀾縣而去。
而且,府城方家內,暗藏了數名軍士,以保護方家安危,或捉拿前來襲殺的殺手。
……
……
已是入夜。
瀾縣。
北城門外,鴻山。
趙卓和楊清並幾名鳳炎軍士登山。
而且,有一名少年在前方帶路。
“這下好了,有人帶路,不用像以前滿山遍地的找了。”
趙卓笑道。
“以前?”楊清眉頭一挑,“趙兄,莫非你以前也乾過這種事?”
“什麽事?”
“找墳、開棺、查驗?”
趙卓笑道:“辦案嘛,如果涉及到驗屍,乾這種事很正常。”
楊清撇嘴:“不覺得瘮得慌麽?”
趙卓四顧一望。
黑夜裡,鴻山漆黑一片,一座座墳地在微光之下,模糊可見。
寒風呼嘯,從枝頭葉間刮過,樹葉簌簌作響,確實有點滲人。
趙卓咧嘴一笑:“習慣就好。”
楊清踏上一方土石,搖頭道:“我突然發覺乾你們這一行的真是什麽都要懂點,太累太麻煩了。”
趙卓偏頭看著他道:“要不楊兄轉行?跟楊師一起辦案可有趣多了。”
聞言,楊清晃了晃腦袋:“得了吧,我可沒你們這腦子,打打架還行。”
趙卓哂然一笑。
這是,前頭帶路的少年扭頭,面色有些慍怒道:“大人,我爺爺真是被人害死的?”
趙卓和楊清相視一眼。
楊清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肩上:“如若是,你待如何?”
少年咬牙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若我爺爺真是被害死的,自然要找凶手報仇!”
趙卓直接給少年一個腦瓜崩。
“哎喲。”少年吃痛,雙手捂住額頭,看著趙卓,直感到莫名其妙。
趙卓呵呵笑道:“你小子膽子挺肥,在本官面前直言報仇,你想坐牢否?”
“小子錯了。”少年連忙道歉,旋即期盼道,“如若我爺爺真是被害死的,還請大人為他做主。”
“廢話!”趙卓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笑道,“不為他做主,本官和楊將軍來這幹嘛?”
“謝大人,謝將軍。”少年不斷躬身。
楊清微笑道:“行了,趕緊帶路,莫要耽誤時間。”
“是,是。”少年轉身,繼續帶路。
趙卓和楊清相視一笑,旋即跟了上去。
通過縣丞張然的講述,上一任縣丞疑是被魏均殺害,且留有把柄。
他們兩人聽從楊軒的吩咐,上山挖墳掘墓,查驗把柄是否還在,也就是那半塊縣令腰牌。
哪知,聽張然所言,上一任縣丞的家眷安在。
於是他們便潛入府邸,說明大致情況,便帶著這名上任縣丞的孫子,也就是眼前這名少年出城,讓他帶路。
“大人,將軍,這就是我爺爺的墓。”少年來到一座墳前說道。
趙卓點點頭道:“我們要挖墳開棺,此事或對逝者不敬,但為了查案,不得不如此為之,你可理解?”
少年咬牙點頭道:“大人,挖吧,如若我爺爺真是被賊人所害,還請大人為我爺爺做主。”
“這是自然。”趙卓回了句,而後衝著數名鳳炎軍士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