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眉鼠眼的小紙人在鋒利的利爪和刀劍間穿行，時不時發出吱吱吱的笑聲。

　　它的身體實在太單薄，速度偏偏奇快無比，往往刀劍劈砍過來時，它以簡單的側身、偏頭就能躲過，甚至臉上的笑容更顯得嘲諷。

　　一時間，哇哇哇的糖人怪物們吼叫聲不斷，但就是拿這隻巴掌大的小紙人沒辦法。

　　也不知是嘲諷得太過刺耳，還是小紙人六親不認的步伐實在眨眼，這些怪物們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攻擊的頻率大大增加。

　　就看著遠處幾十個怪物在那兒到處攻擊，一隻白色的細小人影穿行其中，怎麽都打不中。

　　只能聽見砰砰砰的地面、樹木被毀壞乾淨。

　　“吱吱吱吱！”

　　小紙人笑嘻嘻地站在一片樹葉上，望著下面瞪大了眼恨不得把它生吞活剝的橙黃色怪物們，它忽然發現打了這麽久，也就只有幾隻怪物被誤傷倒下，從數量上來看，其實沒多大影響。

　　小紙人撓撓頭，裁剪得歪歪扭扭的眼睛左右掃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頓時又吱吱吱笑了起來，小短腿一跳，從樹葉上落下。

　　一只看上去像是白胖子的怪物眼疾嘴快，瞅著小紙人落下的方向張開大口，一口狠狠咬下！

　　然而就要咬中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時，小紙人在半空又是一扭，單薄的身體像是拐彎般往前移了兩分，正巧避開了那隻滿是尖銳的牙齒。

　　隨後它小腳狠狠踩在白胖子的鼻上，奇快無比地竄了出去，像是一道白色的箭矢。

　　在白胖子嗷嗷直叫中，其他怪物的攻擊隨之而至，把這隻巨大臃腫的怪物淹沒。

　　小紙人一路逃竄，很快便來到了它的目的地，柳川的背包！

　　只見它站在背包上，短短的手把背包拉鏈拉開，朝著黑漆漆的背包裡吱吱吱叫了幾聲。

　　背包頓時一顫。

　　遠處的柳川微微張嘴，一個想法忽然在腦海中出現。

　　在柳川呆滯的目光中，背包拉開的縫隙裡，慢悠悠爬出了一隻小紙人。這隻小紙人左右看了看，爬出背包，站在拉鏈上，張開小小的雙臂，“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背包裡一隻白色的小腳踹在它屁股上，把它踹摔在地上。

　　隨後，又是一隻小紙人從背包裡爬了出來，跳到地上。

　　又是一隻，

　　一隻，

　　……

　　此時的背包就像蟻巢，一隻隻單薄的小紙人從裡面快速爬出，就跟冒噴泉似的。

　　“吱吱吱吱！”飛在天上賊眉鼠眼的小紙人笑著，伸出小短手指向遠處的糖人怪物。

　　“呀呀呀呀！”

　　“呀呀呀呀！”

　　“呀呀呀！”

　　小紙人們邁開小短腿，尖叫著朝怪物們衝去！

　　賊眉鼠眼的小紙人在天上飛著，吱吱吱叫喚！隨著它的叫聲，這些巴掌大的小紙人紛紛分成數十個小隊，各自朝著自己的目標衝去。

　　合著，我剪出來的小紙人沒有失敗，只是它們不想理我……想明白這點的柳川，愣愣望著自己的小紙人軍團和怪物們打成一團，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啊！”

　　中年人趁著柳川不注意，快速衝了過去，一拳揮出。

　　柳川頭也沒回，身體一偏，速度極快地肘擊、踢腿，同時還補了一句:“下次偷襲別先喊。”

　　中年人又被踹了出去，倒在地上隻覺得疼痛不已，被打中的身體扭曲得已經變形，甚至複原得都極為緩慢。

他駭然地看向柳川，只見對方還是沒有看他，而是一臉老父親的看著紙人和糖人的戰鬥。　　“剛開始我還能壓著他打，現在連一回合都撐不住了?”

　　在飛在天上的小紙人指揮下，五六小紙人組成一隊，朝著同一個怪物攻擊。看得出來，這些柳川昨晚剪出來的小紙人質量很是不錯，看上去也精致很許多，就顏值來看，能甩天上那隻幾條街。

　　而且這些小紙人力氣還挺大，往往兩隻踹腿，兩隻踢肚子，還有一隻踩著其他小紙人跳到糖人怪物臉上，一巴掌糊下去，這隻怪物哼都不哼就倒下了。

　　隨後便是少兒不宜的鞭屍環節。

　　就這樣，糖人怪物大軍在頃刻間被這些巴掌大的小紙人打得潰不成軍。

　　主要原因呢，是這些個糖人怪物大多只靠著本能和簡單的意識在戰鬥。然而小紙人們，速度快，力氣大，重點是還懂得配合。

　　天上那隻賊眉鼠眼的小紙人吱吱吱叫著，眼神銳利，統領四方，背著手，就跟個大元帥似的。有時它夏吉爾亂指，地上的小紙人們居然就改變了戰鬥隊形，配合得十分默契。有時眼看著哪邊戰況不對，賊眉鼠眼的小紙人吱吱吱一指，於是更多的小紙人朝那邊衝過去支援。

　　“明明是昨晚剪出來的，應該算是第八代的小紙人，居然還被那只看上去這麽醜的統領……”

　　作為叛逃的第一隻，柳川對那隻賊眉鼠眼的小紙人還是有些不爽的，他自語著:

　　“不過那隻說起來應該算是初代吧?

　　“為什麽就它會飛，其他的小紙人都不會?而且它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最大的。”

　　柳川皺眉觀察著，此時恨不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就在此時，他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識偏了偏頭，正好躲過身後中年人打過來的一拳。

　　就算不用看我也能感知到周圍的危險嗎?

　　這就是纏繞在我身體周圍的……精神力?

　　柳川抓著這隻手，猛地朝地上砸去！

　　石板路的地面出現一道道裂紋，隨後柳川一腳踢出，中年人又被踹了出去。

　　“你、你究竟是什麽怪物?”

　　中年人掙扎著站起來，半個甚至都扭曲著，時不時有濃鬱的糖水從他身上滴落。他的半張臉，一時是血肉模糊，一時又是糖水湧出，看上去可怕無比。

　　他的臉上，是驚恐。

　　聞言，柳川終於收回了目光，望向中年人，平靜說道:

　　“你看上去，才更像一個怪物。”

　　中年人像是被什麽激怒了，大聲吼道:“我不是怪物！這是長生！我已經擁有了超脫常人的壽命！”

　　柳川歪歪頭，不解問道:“當個人不好嗎?”

　　“當人有什麽好的！短命！脆弱！無能！”中年人指著鍾山大學遠處的燈光，怒道:

　　“這些人，從小讀書，畢業後一成不變的工作，結婚生子，承受負債的壓力。就算有所不一，但人類的生命都是如此，如此終結！如此的一成不變！只有超脫，只有長生才能改變這一切，打破這個枷鎖！”

　　柳川望著中年人，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之前的自己，也是這樣的厭倦生活，厭倦一成不變的生活，厭倦這個世界。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笑了笑，坦然裡飽含滄桑地道:

　　“我們討厭的不是這個世界，只是碌碌無為的自己。”

　　中年人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麽，卻見著對面的年輕人緩緩出右手，三指緊扣，食指和拇指伸直，形成一把手槍的姿勢。

　　中年人氣得笑出聲，“你在做什麽?又是這種小孩子的動作?還以為真能開出槍來?”

　　“我有種預感，”

　　柳川平靜地望著他，漆黑的眼中仿佛有著無限光彩，他緩緩開口，“這一槍，你會死。”

　　說著，他瞄準了中年人。

　　中年人冷笑著，忽然笑不出聲了。他眨眨眼，似乎看到了柳川背後，隱約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它們有的斷肢斷臂，有的血肉模糊，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鐵青著臉伸出舌頭……

　　站在柳川身旁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女的垂著頭，全身石灰覆蓋，身體不正常的扭曲;男的笑得陽光燦爛，卻是個帥哥。

　　這些黑壓壓的人影們都做著同一個動作:抬手，三指緊扣，食指拇指翹起，對準中年人。

　　再一眨眼，所有人影全部消失。

　　中年人的眼中，就只有在漆黑夜晚，遠處路燈照映下，站在光與暗交界處的柳川。

　　那一根食指，指著他。

　　“砰！”柳川輕輕開口。

　　中年人的腦袋應聲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