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殿內,氣氛一下冷到了谷底。已有幾個沉不住氣的道人,高聲向台上呵道:“憑什麽?他便是當今聖上的兒女,也無此等特權!”
“我等辛辛苦苦修道數十年,卻還不如一少年。”
“莫非掌門人,想開我太乙徇私舞弊之先河嗎?”
眾人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像刀子似的刮著玄真上人的臉。
大殿牆壁上掛著的“問心無愧”的牌匾,在眾多道人眼裡顯得格外諷刺。
正所謂人多力量大,一個人就算想出頭,力量也是十分渺小的,但若是觸及了眾怒,人們便擁有了天大的勇氣,敢於直面強權與不公。哪怕是貴為太乙的掌教。
玄真上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她下座的那名雍貴女子,卻笑盈盈地道:“諸位同門,無需生氣,此事且從長計議。掌門是一時心亂糊塗,才做出如此不可思議之舉動。”
見眾人情緒有所平穩,她向林逸使了個眼色。
林逸頃刻間便已明白,今天這師怕是拜不成了。
他大步走向台上,向諸位道人抱拳作揖,不卑不亢地道:“承蒙玄真上人垂憐,他知我身世可憐,所以才做出今日之事。”
他邊說邊掩面抽泣,感情真摯,不似作假。
便有好事之人問道:“少年郎,你且說說你家境如何?我等知曉後,此事也就罷了。”
林逸心中一喜,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於是他將自己與妹妹經歷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托出。
加之他口才出眾,又生得一副好面相,很容易讓人引起共鳴。
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帶動了起來,有的是聽到他所說悲楚,同情心泛濫而難以自已。
有的人是想到自身,覺得感同身受,深陷其中。
有的人則是微感慚愧,為自己的莽撞而後悔,竟然還想難為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見到這一幕,林逸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即使今日拜師不成,他的悲慘人設也已傳出去了,日後沒有人會難為他的。
想到此處,他的嘴邊不由地劃出了一抹弧線。
“今日之事,深感歉意,望大家原諒我。”他語氣堅定,眼神清澈,眾人似乎已認可了這個身世可憐的孩子。
眾人連忙向林逸解釋,對這個未來的師兄弟沒有惡意,並承認是自己的錯。
林逸友好的回應了這一切,心中早已笑出了聲。
玄真上人也借著這個台階下來了,他溫和地向眾人笑道:“都是一場誤會,那我明日在從同門之中,為林家兄妹,再覓良師。”
一切又歸於其樂融融,林逸今天的表演極為成功,誰能想到一個少年有如此心思呢?
“哈…呵呵。”
……
台下的小雁兒把兄長的一舉一動都注視在眼裡。
她突然感覺哥哥好可怕,他開始想哥哥對她,是否也只是臨場作秀,似這般博人感情。
她又想起了過往的那些時刻,美好得讓人無可拒絕,但腦海中又“呼”地浮現出林逸今日詭異的笑容。
讓她不明白哪些才是真實,哪些才是虛妄。
她感覺渾身又寒冷了起來,好像又回到了孤單無人陪伴的時候。父母在家中活活吊死,無論她怎麽哀嚎,也無聲音回應。
在絕望中,他看見了一隻手向自己伸來,手的主人是一個青澀的男孩兒。
他說他叫林逸,從今往後自己就是他的妹妹了,他會永遠保護雁兒的…
“難道…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逸哥哥?”
她心慌意亂,一股暈眩感襲上大腦,竟直立立地在殿內倒下。
“我不希望這一切都是幻覺的。”這是她暈倒前最後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