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秦歡驚得往後退了數步,詫異道,“還有內應?”
江樓月點點頭:“我們掩得如此嚴實,裴英是如何發現鐵前輩所在,諸位難道不覺得十分可疑?”
秦歡皺眉思索了片刻,不自信道:“步伐、身形、神態?鐵前輩畢竟年壽已高,哪怕瞧不見面容,也看以其他方式辨認出?”
江樓月道:“若是在白日,這些當然十分明顯,但你莫要忘了,現在可是夜半三更!”
秦歡心想也是,夜色、密林外加小雨,哪怕自己事先知道鐵前輩在哪,人群聚散之後,也早已看花了眼,只能聽從江樓月的安排,提前在此地守株待兔。
沈桓清聽出言外之意,問道:“你的意思是?”
江樓月指了指身上衣物,言辭肯定道:“有人在我們夜行衣上了做了手腳!”
夜行衣、面紗這些物件都是四娘親手準備的,見著眾人目光一齊看過來,她急忙解釋道:“這些衣物都再普通不過,根本不可能做什麽手腳!分發前我也特意檢查過,每件都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江樓月笑望著她,難得溫言道:“我知道不是你。”接著轉頭對鐵弘毅道:“煩請前輩將夜行衣脫下。”
鐵弘毅也不拘禮,當下脫了夜行衣,江樓月拿在手中,細細看了片刻,忽然驚呼道:“內應就是——”
話說一半,王動悍然出手!
他一掌擊出,掌間帶風,分明是使出十成功力,所幸秦歡早有警覺,臨危之際一把將江樓月推開,自己硬生生替他挨了那一掌。
“抓住他!”
王動一擊不中,隨即往密林深處遁去,沈桓清率眾人追捕,沒多久又失了方向。
秦歡揉著右肩,察覺體內血氣上湧,疼痛難忍,隻想好好休息一陣,偏偏眼前好奇佔了上風,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江樓月也不再瞞他,笑道:“我只是發現了鐵前輩夜行衣上有一抹熒光,但並不知道是何人所為,方才不過是虛張聲勢,好讓那人自行現身而已。”說著滿意地看了眼秦歡,“不愧是年輕人,身子骨就是硬朗。我若中了這一掌,怕是要就此一命嗚呼了。”
秦歡出言譏諷:“你這般討人厭,也難怪王動要殺你滅口!”
江樓月笑道:“我若是死了,查案的事情可就交給你了。”
“我現在還一頭霧水,要怎麽查案……你就算死了,也得在臨死前把真相告訴大家,否則我們豈不是陪你白白折騰一趟!”
江樓月笑了笑,不再與他逗趣,難得正色道:“時間不早了,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
眾人重新回到廟內,圍坐在火堆處,等待真相揭曉。
江樓月說話前特意朝屋外大喊了聲:“外面那位兄弟也過來聽聽,別離得太遠。”
屋外並無動靜,他也不如何在意,兀自抿了口茶水,這才緩緩道來:“我們先來說說鏢銀是如何被劫的。
“裴英既是內應,劫鏢之事便再簡單不過。此處的漁村、落腳的破廟、假扮村民前來接應的人,自然事先早已準備,並非什麽冤魂厲鬼。
“鏢箱抬到屋內的時候,鏢銀尚在。喝過魚湯、唱過歌後,諸位開始休息,裴英一路來都是值夜間第一班,這天自然也不例外。
“外面風雨聲很大,無論他做什麽,你們都很難聽到。
“他拿出先前備好的鑰匙,逐一打開所有鏢箱,
這時候有人在屋頂揭開瓦片打開一條縫。 “裴英只需要站在箱子上,就可以將銀子遞到屋頂,再由屋外之人轉移,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將鏢銀竊走。事後,他雖然擦乾淨了鐵箱上的腳印,但箱內雨水卻殘留下來,這無疑是處敗筆。
“他大概花了一個時辰才將所有鏢銀遞出,待屋外之人將瓦頂複原後,他便開始策劃自己的死亡。
“假死的毒藥很多,青衣樓的尤其厲害。他用的毒是南疆的一種特殊草藥,名曰曼陀羅,服用之後,七竅流血,脈搏氣息皆無,與死無異。
“我檢查過他的屍體,聞過他唇邊血漬的味道,雖然有所猜疑,但並沒有證據——直到後來那場爆炸。
“三個人血肉模糊,難分彼此,無疑是死上加死,但問題是,凶手為何要製造這場爆炸?
“當時四娘與鐵前輩在林中追拿凶手,時間上來講,裝神弄鬼那人來不及放那包火藥。
“最有嫌疑的反倒是屋內的兩具屍體。
“那麽會是誰呢?
“如果火藥放在其他地方,或許不會那麽早被發現, 如果是想殺人這樣做才更合理。可他卻放在嚴無畏的屍體上,於是嚴無忌第一個發現,當即衝了過去。
“而裴英只需用另一具屍體與自己調換,便可再次金蟬脫殼,徹底消失在人間。
“只可惜,他太低估秦捕頭的查案能力,這等雕蟲小技,哪裡騙得過我們秦捕頭!”
秦歡被說得臉紅,從始至終他也是被完全蒙在鼓裡,哪裡知曉這麽多,可江樓月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說,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否認,隻好由他將功勞全部推給自己。
鐵弘毅感歎道:“秦公子不愧是卜大人高徒,洞察秋毫、神機妙算,頗有尊師昔日風采,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秦歡羞愧難當,隻得傻傻憨笑,好在沈桓清打斷了話題,問道:“那凶手為何殺害嚴家兩兄弟?”
江樓月道:“他們二人或許也是內應,或許想從這批鏢銀中分一杯羹,總之在什麽地方妨礙了凶手行動,所以遭到滅口。”
“這……”
江樓月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諸位不用在意。待抓到凶手後,一切自會揭曉。”
四娘問出要緊之事:“那些鏢銀此刻所在何處?”
江樓月故意賣起關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是說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不錯。”
沈桓清立刻起身,在屋裡屋外四處尋覓,江樓月卻道:“眼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位客人。”
說著朝屋外大喊道:“千乘兄弟,現在你可以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