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婉君吃了這頓飯,兜兜轉轉也花了快半個多小時。
看著楊婉君收拾碗筷離開,陳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就已經到了夜裡八點多接近九點。
四個小時之後就是10月15號,零號隨時可能會出現在松江碼頭,同時也有極高的可能提前被秦守邦截殺!
先前讓楊婉君故意打電話去了憲兵隊,陳旭其實已經知道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自己需要的情報。
且不說他不是專業的諜報人員,就算真正的諜報人員估計也很難在十幾分鍾之內,在一棟完全陌生的兩層小樓之中找到自己所需的資料。
所以陳旭從一開始就就沒打算去搜查資料,而是打算去探一探虛實。
這一查,果然是查出了問題。
憲兵隊的人員有調動。
剛開始陳旭還以為那十幾個荷槍實彈的憲兵是秦守邦帶過來充門面的,但是去了憲兵隊之後,他發現了那些隨隊的憲兵,雖然到了憲兵隊的小樓就各自散去,卻還是荷槍實彈的沒有絲毫松懈。
這說明秦守邦帶隊出馬不僅僅是為了充門面,實際上也極有可能是今晚還有特殊的行動,而這個行動極有可能和零號有關!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迫在眉睫,偏偏陳旭現在手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頭緒。
“看來只能先拚一把了!”
想到這裡,陳旭從牆角的行李箱裡拿出那把在松江碼頭買的駁殼槍,一顆一顆上好子彈。
那十幾號人肯定不是秦守邦的全部人馬,如果零號真的會在松江碼頭出現,到時候至少會有幾十號人過去。
以松江碼頭那幾個混混的脾氣,即便是他把那幾個混混騙過去,到時候發現不對也會立馬散夥。
更何況,陳旭現在還不確定秦守邦手下的人到底要做什麽,如果他們不是盯著零號的事情,那他去叫碼頭的那幾個混混出馬,以後可就打不出這張援兵的牌了。
面對著波譎雲詭的各種可能,陳旭手上裝彈的速度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還有四個小時就是15號零點,他甚至都不知道零號出現的具體時間,只知道他會在10月15號出現。
猶豫間,身後突然傳來“啪”的一聲碎響。
陳旭聞聲看去,楊婉君正靠在門框邊,一臉驚愕的看著他,一個碎瓷碗摔在了門檻上,散落的茶葉灑落滿地看起來像是屋簷上發霉的苔蘚。
“嚇著你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陳旭不動聲色的將駁殼槍收了起來,順手將行李箱關上,放回了角落裡。
或許是因為他隨和的言語,楊婉君緩了緩情緒,找了把掃帚,低頭收拾起地上的茶葉渣。
“你這槍哪兒來的?之前怎麽沒見你拿槍?”
“買來的。”
“買的?”
楊婉君手上的動作一緩,回過神來差點被碎瓷片割一道口子。
“你還知道松江賣這些東西的地方?看不出來,你對松江還挺熟的。”
“算不上熟,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不過黑的白的,什麽地方都有,更何況在這個年頭買把槍也不奇怪。”
陳旭隨口解釋一句,一回頭將楊婉君還在門口收拾碎瓷片,剛想過去收拾一下卻嚇得楊婉君急忙起身便躲。
見這大小姐這麽膽小,陳旭也自知理虧,正好時候也不早了,乾脆直接告辭。
“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你現在要走?”
楊婉君回頭看了看天色,
現在天黑得本來就早,更何況已經八九點鍾了,外面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也就是楊家的地段好,正好在市區,換做是老城區那一片,現在外面不說黃包車連路燈都沒有一盞。
楊婉君想了想,還是勸道。
“要不你今晚住我家,我叫下人給你安排個房間。”
“不必了。”
陳旭婉言謝絕,一來是因為今晚他還有別的打算,二來楊婉君對初來乍到的他幫扶良多,如今再麻煩她也實在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楊婉君搓了搓手,像是個東北老大娘的,一時還怪不好意思的。
她本來還想勸兩句,不過陳旭鐵了心要走,她也不好攔著,只能客氣的聊了兩句便送他從後門離開。
臨走之間,陳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回頭問了一句道。
“你知道不知道日本人的彈藥庫在什麽地方?”
“彈藥庫?!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就隨口問一句。”
看著楊婉君一臉驚訝的樣子,陳旭沒有繼續多說,權且一句話就帶了過去。
看著陳旭轉身就要離開,楊婉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我不知道他們的彈藥庫在什麽地方?不過日本人的營地在城北邊, 靠近城北礦場的位置。你現在要過去?”
“看情況。”陳旭隨口說了一句,話語之間並沒有給一個肯定的回復。
楊婉君隻當他是不信任自己,一時也沒好繼續往下問,只是提醒一句道。
“城北礦場離這裡差不多八十多裡地,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這麽晚了,可沒有車帶著你過去。”
“行,我知道了。”
陳旭點了點頭,差不多了解了一個大概的情況,對於他而言已經算是有一定的進展了。
楊婉君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瞧著那眼神不知道是把他當做是一個孤膽英雄,還是別的什麽。
差不多聊了兩句之後,陳旭直接從楊家老宅的後門走了出去,楊婉君的提醒的確是相當的及時。
來回一百多裡路,沒有汽車代步,光憑他這突發奇想肯定是去不成的。
不過陳旭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彈藥庫,他也從來不是什麽孤膽英雄。
八十多裡外的敵人營地,對於陳旭而言,不是一件棘手的麻煩事,反倒是一件好事。
夜色中,陳旭快步走過小巷,繞過巷子口的時候,隱隱還能聽見楊家老宅前面的巷子裡傳來一幾聲曲折婉轉的戲腔。
陳旭對北方的大戲不太了解,但是如今這個年頭,差不多也就是戲班遍地討生活的年月,他之前來松江的時候也聽過一些。
這一出,唱的似乎是盜禦馬,講的是綠林好漢竇爾敦,盜了皇帝老兒的禦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