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臉色一變:“什麽人?!”
什麽人竟然能饒過鎮國公府的護衛隊,把消息送到內宅大姑娘那裡?
“人我沒有見到,事情我也沒有聲張!”
盧平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細細思索,手心裡已經是一層汗。
這消息要是外人送進來的,那他們護衛隊可真是罪該萬死……
“我思來想去還是有疑慮,南疆的消息平白無故為什麽要送到我這裡,而不是家中長輩那裡!還偏偏選擇二姑娘出閣這天。”
白卿言腳下步子一頓,定定望著盧平,面沉如水:“所以,明日我想請您替我去醉安坊坐坐,留意一下有哪些形跡可疑的人……”
白卿言是想讓盧平親自去趟長安街弄清楚梁王遇刺的細節,最好能弄清楚行刺的是什麽人,萬一要是白錦繡沒有避過梁王遇刺,盧平在那裡總不會讓白錦繡丟了性命。
白卿言無法對盧平直說梁王將會遇刺實,才想了此說法。
“盧平領命。”盧平鄭重道。
“平叔萬事小心,看到行跡可疑的人記下往後再細查就是,以免讓整個國公府落入他人圈套之中。”白卿言叮嚀。
“大姑娘放心,盧平知曉輕重。”
盧平將手中傘交給春桃,對白卿言行了禮才匆匆離開。
見白卿言凝視盧平背影出神,春桃低聲提醒:“大姑娘,我們回房換身顏色鮮亮些的衣裳吧!一會兒要畫丹青,顏色衣裳入畫也好看些。”
她收回視線,因為久病乏力,聲音又輕又淺:“我乏了,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回吧。”
白卿言回到清輝院時,沈青竹已經站在廊下候了一會兒。
看著眼前年輕鮮活的沈青竹,她眼眶發酸。
沈青竹是從小陪著白卿言長大的,說是主仆更像姐妹。
她十歲那年少年意氣求祖父帶她上戰場,祖父給她兩年時間,說如果兩年內她能訓練出一支女子護衛隊就準她跟隨上戰場,沈青竹就是那個時候被白卿言挑中的。
後來這支女子護衛隊在沙場數次護她周全,十六歲那年她第二次隨祖父扮男裝奔赴戰場,被敵軍長矛貫穿腹部寒冬臘月跌入湍流中,護衛隊幾乎全軍覆沒才把她從河裡救回來。
軍醫說白卿言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子嗣方面注定無望。沈青竹自責沒有護好白卿言,回來後就自請去軍中歷練。她被沈副將看重收為義女,可在學成後還是堅決回到白府,死心塌地守著白卿言。
“進來吧!”白卿言道。
春桃親自替沈青竹挑了簾子:“沈姑娘請。”
一身利落裝束的沈青竹跟著白卿言進屋,抱拳行禮:“姑娘有什麽吩咐。”
見白卿言解開大氅遞給春桃,放下手爐,坐在書桌前執筆書信,沈青竹沒有靠的太近怕過了寒氣給白卿言。
白卿言寫得很快,放下手中狼毫筆後吩咐春桃:“春桃你在外面守著,別讓旁人靠近。”
“是。”春桃挑了簾子出去。
白卿言把信封好,攥著信走至沈青竹面前:“青竹,你帶幾個信得過的人即刻奔赴南疆,路上能有多快就多快!把信交於我白家人!事情緊急除了你我信不過別人!”
“是!”沈青竹沒有多問雙手接信,剛要走就被白卿言握住了手腕。
“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白卿言手上力氣極大,她通紅的眼裡是滔天恨意:“如果……如果我白家人全都不在了,
你一定要拿到白家軍隨行史官記錄的行軍情況和戰事情況!把這封信交給你義父沈將軍,找到我祖父的副將劉煥章……殺了他。” 沈青竹震驚看了白卿言一眼,白家人全都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白卿言面色沉沉,沈青竹知道事關重大,鄭重頷首:“青竹領命!”
見沈青竹慘白著一張臉從屋內出來,春桃忙打簾進屋,眉宇間帶著憂心:“大姑娘……”
白卿言站在火爐旁,垂眸看著忽明忽暗的炭火,心中翻湧的情緒逐漸平複。
盡人事……聽天命吧!
“春桃,我乏了。”白卿言神情有些恍惚。
“奴婢伺候大姑娘歇一會。”
春桃伺候白卿言去了頭上的珠釵,換了身松快衣裳,歪在榻上小憩了幾刻鍾,便被母親董氏身邊的秦嬤嬤叫醒,喝了一碗苦藥。
看到白卿言喝完苦藥眉頭緊皺的難受樣子,秦嬤嬤也心疼得不行,忙捧著熱水讓白卿言漱口:“大姑娘再忍忍,洪大夫說這副藥再喝個把月,大姑娘的寒疾便能好些!”
白卿言用帕子壓了壓唇角,從春妍捧著的攢盒裡撿了話梅放進口中才好受些。
“明日二妹妹出閣,母親要忙的事情多。秦嬤嬤您是母親的得力臂膀,母親那裡離不開您,您不必一日四五趟往我這裡跑,您幫我轉告母親不必擔心我。”
秦嬤嬤點頭:“好,大姑娘放心,老奴一定把話帶到。”
見白卿言已經拿起炕幾上的兵書, 春桃十分有眼力價兒地放下攢盒,笑道:“嬤嬤,春桃送您。”
秦嬤嬤對白卿言行禮了,一邊往出走一邊交代春桃:“明日府裡過事,今夜丫鬟婆子難免只顧著熱鬧做事疏懶,大姑娘身邊的管事嬤嬤明日才能回府。你記得叮囑看護地龍的婆子加炭火,這屋內的爐火也要燒的旺旺的!大姑娘畏寒,夜裡守夜的丫頭可得警醒點兒!”
“秦嬤嬤放心!”春桃笑著替秦嬤嬤打簾,“春桃會親自盯著。”
剛送走秦嬤嬤,春桃站在廊下還沒來得及進屋,就見滿頭是雪的春妍從門口進來一溜煙小跑到廊下,她拍著身上的雪花問春桃:“大姑娘醒了嗎?”
“醒了,剛服了藥,這會兒正看書呢。”春桃替春妍拂去頭髮上的落雪,“你幹什麽去了弄得一身寒氣,也不怕過給姑娘!”
春妍神秘兮兮笑了笑:“好事,我先進屋稟了姑娘,姑娘一定能開懷些!”
說著,春妍冒冒失失打簾進了屋內,春桃都沒能攔住。
“姑娘!”春妍見白卿言正靠在繡金祥雲的大迎枕上看書,福身行禮後笑道,“姑娘,梁王殿下今兒個一大早得了洪大夫入府的消息,怕姑娘身子不舒坦,就悄悄過來到了咱們府後角門,奴婢得了信兒過去,梁王殿下吞吞吐吐說是來取國公爺批注過的兵法書籍……”
白卿言聽到梁王二字,渾身僵硬,險些沉不住氣,搭在炕幾上的手用力收緊指甲幾乎要嵌入那雞翅木中去,前世她就是這樣親手把祖父批注過的兵書送到了梁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