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孫岱峰在船上說。
“怎麽奇怪?”雄渾徹問道。
孫岱峰眯起眼睛:“你不覺得,剛才的感覺變得太快麽?本來,她要自爆前,是有一種壓迫感的。”
雄渾徹這下反應過來道:“是啊。仿佛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一個悲劇,”千仞雪這時走了過來說道,“不過,跳梁小醜,自然也只能得到這樣的下場。”
兩人一時都住了嘴。
雲銳清和辛其灼此時也回到了船上。
“還有多少路程?”千仞雪見人齊了,問道
“不過一天功夫。”孫岱峰答道。
雲銳清此時已經躍上桅杆頂,再次鼓起了風。
千仞雪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告訴他們,剛才小白為什麽忽然就變得委頓。
那一眼中,她隱隱感受到一種天啟的威勢。這不是她自己曾經修煉掌握的力量,卻真真切切地自內而外展現出來,從她身上表現出來。
這意味著什麽?千仞雪沒有參透,心中卻越發的期待和幸福,以至於那只是一片藍色的空曠、荒涼的大海,現在也顯得熠熠生輝。
當船在白晃晃的光照下劈波斬浪,海神島的高層已經為憂慮所系。
七聖柱上光波閃耀,散發著緊急的訊號,讓七位封號鬥羅齊聚到海龍鬥羅處開會。
現在他是大祭司,也是七人中的最強戰力。
但他也只是沉默不語。畢竟,從對方擊殺護島神獸的速度來看,恐怕有著不止一位超級鬥羅。
“怎麽辦。”海鬼鬥羅第一個開口。
醜陋的臉說出了難堪的話語,空氣繼續沉默著。
海龍鬥羅身後的聖柱閃爍著,龍角與鱗爪歷歷可見,藍金色釋放著光芒,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讓朦朦朧朧的聖柱不時顯出它的身形。
七位封號鬥羅們互相看著。有時,借著空氣中一點一點越發清晰明澈的陽光,他們不僅看清彼此的臉,也看清身後聖柱上閃閃發光的裝飾神獸有多少雙睥睨大海的眼睛,乃至有多少顆如鯊魚般的利齒。
但這清透的陽光,即使是夏後不久,卻也仿佛是刺骨冰寒的。
“要不,”海馬鬥羅開口了,“我先去探探形勢。”
“不行。”海魔女鬥羅立刻否定了他,“太危險了。”
“嗯,”海星鬥羅說道,“從對方的實力看,除了海龍之外,誰單獨去都沒有活著回來的把握。”
“那怎麽辦?”海矛說道,“要不我和海馬兩個人去好了。”
“不行!”海龍鬥羅開口了,“還是太危險了。”
尷尬的沉默再次籠罩了全場。
否定是容易的,方案是難想的。
“看來。”海幻鬥羅開口說道,“我們只有一個無奈的選擇了。”
“什麽選擇?”眾人的眼光紛紛向他望去。
“我們七個人待在一起。”海幻說道。
“那怎麽行?”海馬鬥羅急切地說,“那不是告訴居民們,我們不能保護他們嗎?”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日出之下的海神島。整座島嶼在日光下蒙上了一層金色,生活的煙火和塵埃,昭示著一個無數日子後新的日子開始了。
可海馬鬥羅知道,這一切都由七聖柱守護著。一旦這個秩序被破壞,那麽,海神島也就完了。
“那你說說,怎麽辦呢?”海幻鬥羅的表情裡流露幾分他一貫的智力上的嘲諷。
這讓海馬鬥羅很不爽;但他也看得到,
對方臉上這時的凝重。 眾人的眼光看向海龍,等著他拿主意。
“就這樣吧。”海龍點頭道。
“可是……”海矛鬥羅有些不甘心。
“對方實力不可小覷。在有著超級鬥羅的情況下,”海幻說道,“我們中一個或兩個去,都難保生計。所以,要麽七人在一處,要麽分成三人、四人兩組。”
“而分成兩組還是一組,其實差不多,尤其是我們最好在聖柱范圍內,那能覆蓋的地方,都很小。”海幻接著說道,“而且,如果對方有不止一位超級鬥羅,那麽分成三、四兩組,就依然是羊入虎口。”
海星做出被說服的樣子:“對哦!我們七人必須待在一起。”
“喪氣話!”海矛鬥羅有些不滿,“動不動就是難保生計。照這麽說,如果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有三個乃至更多超級鬥羅,我們豈不是七人在一起也死定了嗎?”
“你說呢?”海幻鬥羅邊說邊望向海矛。“如果那樣……我們只能為海神大人犧牲。”
“哼!魂力高,膽子卻小。”
“什麽話!”海幻沉聲道,“你膽子那麽大,當初千道流和唐晨來的時候,沒見你站在大供奉前面。”
海矛鬥羅頓時說不出話了。他畢竟也深深知道,終究是實力而非膽子決定了生死。
“無論如何,海神大人最後會還我們公道。”海龍鬥羅說,“何況,我們也不一定輸。上次武魂殿的入侵,聲勢浩大,不也敗在我們海魂師手下?何況,我們還有七聖柱融合技,作為殺手鐧!”
話語擲地有聲,另外六位鬥羅心上,一時都湧起一陣澎湃的熱血怒潮。
但他們很快複歸沉默,圍繞著聖柱,和遠處巍峨的海神殿。
默默地冥想著,為大戰積蓄著體力;在憂心忡忡的沉默裡,響徹的是海水拍案的潮音,和熙熙攘攘的生活之音。
熙熙攘攘之間,“進取”號近了。透過日光,視野盡頭裡,煙水蒙蒙的陸地已經出現;風元素守護鬥羅雲銳清,已經從音波裡,朦朦朧朧地聽聞到那片土上車馬、叫賣和祈禱的雜音。
“進取”號飛速地前行著,卻依然十分平穩,宏偉的巨舟,在浪潮間聳立,如同帶著無比的莊重,宣告著武魂殿的使命,將要越過那貌似無垠無限的海域空間,再次降臨這片土地。
不可阻擋的航船上,那復仇的切念,從火花爍爍,到如烈焰般升騰在胸中,濃得幾乎令人窒息。
船靠岸了。岸上的人驚恐地看著五位衣冠整肅的人,以凜然的氣勢,飛躍而起,凌空而起的身姿,踐踏了乘船上岸必須以腳入水,以示尊崇海神的規則。
但那四位飛空的壯漢,氣勢太強,而那在四人中央的年輕女子,更令人覺得說不出的神聖感。
這份感覺,是此前畢生的教育裡,也絕少激發的。它異樣,甚至令他們感到憎恨與恐懼,卻是不折不扣的神聖感覺。
眼看著他們就這樣不敬地向著海神島的聖地去了。卻一動也不敢動。
許久,那些回過神來的人們,才驚恐地看見“進取”號上升起了武魂殿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