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紈絝皇少,現在的臨陣脫逃。”
清朗的聲音從天而降,籠罩四野。
朱竹清迅速地撤退著,畢竟敏攻系魂師和魂力比自己更高的強攻系魂師抗衡屬實不智。
可惜她的速度雖然快,卻是在陸行的條件下。
在空中,面對六翼天使,這一優勢化為烏有。
在幽冥之影被如火的明光燭照之時,朱竹清仿佛已經看到了死亡。
但想象之中的劍鋒沒有來到,只是背上傳來一記重擊。
朱竹清墜到寧榮榮面前,身邊躺著在奧斯卡腳前昏迷中的戴沐白,掙扎著抬頭望向空中天上的那個女人。
她不知道是千仞雪對向並不值得的男性的錯付的愛意的同情救了她一命。
也許以前會惹起嫉妒的情況,在光正到來後就變成了更純粹的同情。
但千仞雪心中也有幾分緊張。上一次心軟不選擇趕盡殺絕的惡果讓她泛起一陣憂心,只是戰機轉瞬即逝,剛才的決定,現在更改,又要額外付出代價。
誰願意去硬衝一個共有六十三個魂環可炸的陣法呢?
而更令她憂慮的是,夕陽西下,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城前的戰局陷入了僵局。
千仞雪沒法衝擊一個可以炸六十三個魂環的昊天宗防禦陣法。
但受了重傷的白虎、靈貓、鳳凰,即使寧奧兩人合力,一時也治愈不來;而那個陣法更是幾乎沒有任何機動能力。
誰也拿誰沒辦法。
戈龍在一旁瑟瑟發抖。
畢竟,在剩下的人之中,他是戰略價值最高的目標。
一手按著長劍,一手按著旌旗,戈龍已經準備好,一旦千仞雪要來取他姓名,一定要下了,全軍突擊。
即使死,也要死在進攻的途中……
但是忽然,戈龍透過暮光,看到遠方城中山頂之上,有一道極速掠過的影子,撞擊在高聳於山頂的建築之上。
轟然的巨響傳來。
“不……”千仞雪一陣心悸,幾乎痛呼出聲。
她看得清楚,那下墜的影子,是一道人影,閃爍著綠光的巨翼,意味著那是……
她的光正。
而天使聖殿被擊中,甚至垮塌下一面,又是引得她從武魂深處感到陣陣顫動,雖然仍舊保持著凌空的威儀,身心卻仿佛被擲入深淵。
光正躺在天使聖殿的地面上,眼中盡是被自己撞塌的外牆,以及……
追殺而來的唐三。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進入這景仰的殿堂。
當初作為孤兒被武魂殿帶回來培養的時候,曾經被教導過,這是武魂殿真正的至高所在,是神聖在人世間的投射……
無數次站在城裡山腳下,仰望這宏偉的信仰殿堂。
歎息過自己身上流動的血脈只能被庇佑,卻沒有辦法承擔起那沉重的使命與責任。
而現在卻是這樣失敗者般躺在聖殿一面的殘垣斷壁間。
不行!
他心中呐喊著,強行支起身子,幾乎是靠著長槍和巨翼撐地,才保持住站立的姿勢。
光正的身上已經滿是傷痕,疼痛讓他的面孔有些扭曲,眉眼皺起,粗重地喘息著,整個身子都在發顫。
透支的魂力,讓他成就守護使以來環繞周身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神力……還真是可怕。”光正頗帶無奈地自言自語。
他已經記不清剛才半天的纏鬥中,
唐三是吃了多少自己發射出的光劍光矛,又向著化光的自己傾瀉了多少魂技。 一般的魂技,對化光的自己並不起效,只有成神後魂技附帶著的能量化攻擊能夠傷到他。
正常來說,這意味著,唐三消耗的魂力和造成的傷害根本不成正比;他造成的傷害和吃下的魂技,也不成正比。
但是,他的魂力,配上雙神的切換回復,實在是太多了……
“不,這是信仰的力量。”唐三朗聲糾正道。
“信仰?”光正冷笑。“你對大海和修羅有一絲一毫的信仰麽?”
“不,世界並不是那麽機械。”唐三說道。“海神、修羅,代表的都是正義,代表著對邪惡的鏟除。”
“可笑,一己私見……”光正近乎咬牙切齒。
“是麽?一己私見?”唐三步步緊逼。“恐怕是你的一廂情願吧!要知道,大海裡千百萬子民,都在為我祈禱……”
“所托非人啊。”光正恨恨道,“這些大海的子民,供奉的卻是只顧著唐家的這麽一尊神!”
“哼,你盡可以逞口舌之快。”唐三索性不再否認,但手中的三叉戟則是高高揚起、狠狠擲下。
霎時間,唐三似乎回想起自己魂鬥羅時期用三叉戟瞬間滅殺鬼鬥羅的場面,和那張本來雲遮霧繞而一擊之下流露著驚恐的臉。
和那一次類似,光正臉上環繞著的光芒黯淡下去, 唐三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他期待著同款的驚懼。
可惜,這一幕並未重演。一面金閃閃的光盾,抵禦住了他的一擊。
光盾破碎了,化作點點飛絮,但唐三也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我還沒有到只剩下口舌的地步。”光正說。
不過他知道,自己也快只剩下口舌之利了;說著這話的時候,胸口湧起的逆血還是被他生生地從喉口壓下去的。
身後的真天綠翼上光芒仍在流轉,“光之綠翼--愈合”的一角持續治療著他,讓他稍稍好過了點,不再虛弱得非要用長槍撐起身軀。
光正咬緊牙關,持槍迎上;戰鬥中一時暴漲的情緒和預支的體力,讓這幾槍敏捷而凶猛,點到了唐三的胸口;唐三一個側步,槍在軀乾魂骨上劃出一道傾斜的血槽。
“無定風波!”唐三並未修煉過三叉戟的用法,自然落於下風,此時只能是祭出那已然魂技化的黃金十三戟破解危機。
光正化作虛無的光形態,依然被釘在原地,縹緲地浮著,勝利長槍用精神力控制在空中,任由三叉戟在並無實體的身子裡放射神力。
控制時間過去,光正的血肉之軀再度凝聚,長槍回到手中,再度迎上。
沉重的三叉戟,被輕輕從下方掠過,長槍再一上挑,劃過唐三的肚腹。
卻只是扯開了他的衣襟,神裝的鎧甲上留下的,充其量算作劃痕而已。
看著藍色神裝上細細的裂線,光正眼中滿是灰暗。
槍和人一樣頹敗地有些耷拉下去。